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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妥,”巫雀连连摇头:“师父那么看重名声的一个人”
“真的看中虚名,甚至看得比有亲手杀了万鬼王还要重要?”
被他这么一说,巫雀真的有些动摇。
林寻从树下走出,指着烈日,慷慨陈词:“一切都是为了天下正道,千江月若真的成功,历史上也有你的一笔。”
不知是阳光太烈,还是林寻的语气太到位,巫雀想到那副画面,莫名觉得有些燃。
“你容我再想想。”
天气很热,林寻的声音却是凉飕飕地飘过来:“你可要想好了,这种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说的轻巧。”巫雀咬牙:“要是被师父发现了我绝对会被扫地出门。”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林寻抬手,做了立誓的动作:“我是决计不会泄露。”
巫雀目光闪烁,“当真?”
林寻:“若违此誓,就让我惨死在万鬼王手中。”
巫雀听他立下毒誓,松了口气:“一言为定。”
青天做坏事要比夜晚来的刺激很多。
日头将岩石都晒得炎热,山坡下也没有个可以纳凉的地方,一眼望去是光秃秃干涸的地面,和山上的茂密的植被形成鲜明的对照。
林寻递给巫雀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动手吧。”
巫雀深吸一口气:“为了大义。”
林寻点头:“做了此事,你就是千古第一人。”
巫雀沿着石头往上爬了一段距离,举臂用力往下一划,同一时间,纵身一跃,脚尖在凸起的岩石上借力,稳稳落在地上。
无数的石沫纷纷扬扬落下,一个‘千’字已经成形。
林寻看着迥劲的笔锋,眉梢一扬:“模仿的不错。”
巫雀一言不发,将余下的笔画完成,一气呵成。
抬头望着霸气苍劲的‘千江月’三字几乎嵌入落日山壁,林寻嘴角一扬:“木已成舟。”
巫雀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又或者是被晒得中暑
他在哪里,刚刚做了什么?
终于接受现实时,听到林寻依稀嘀咕一句,偏过头:“你说什么?”
林寻摇头,示意他听错了。
巫雀突然又扬起匕首,在一些不起眼的位置刻了其他几个名字。
“黑水,陈三省,李家道,”林寻念下去:“这都是谁?”
巫雀:“平日里观里和我关系不好的。”
“”
回去的路上,巫雀浑浑噩噩,林寻却是看日光都觉得温存,“你师父有钱么?”
“富可敌国。”
林寻很满意:“性格如何?”
“冷漠。”
没有废话,那很好。
巫雀:“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如果我是万鬼王,一定觉得赚到了,”林寻道:“因为可以一下继承三个天资卓越的弟子。”
巫雀:“我师父还没死。”
师父那是一定会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的。
还有这后面一句继承弟子怎么听着那么怪异。
午后正适合好眠,格外安静的一段时间,巫雀却是头枕着罐子在路边发呆。
南珩一拿着串给他买的糖葫芦,“怎么回来就愁眉苦脸的,虫子没收集到?”
巫雀打开罐子,蜜虫嗅到糖葫芦的味道,一股脑的冲出来,尽管飞快合上罐,还是有不少沾到糖葫芦上,南珩一细白的手上还停留了不少。
他的脸色一下黑了。
巫雀无精打采道:“我错了。”
南珩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做了什么?”
巫雀抿着嘴不说话。
客栈里
千江月闭目盘膝而坐,却是突感心绪不齐,缓缓睁开双目,就听街上一阵喧闹,静谧的午后突然之间就被打破。
他推门走出,客栈里空空如也,连掌柜都不见了,门外边林寻正懒洋洋地斜靠在门边。
“都是何人在喧哗?”
林寻回过头,夜佰依旧是一袭黑衫,衣服上看不出任何褶皱,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一丝不苟。
他懒懒地抬起眼皮,“范围太广,怕是罗列不了。”
只见满大街都是人,匆匆往镇子外走。
千江月:“有夜鬼攻击镇子?”
林寻嗤笑一声:“点灯盛会刚刚结束,这满镇的道士,夜鬼也是惜命的。”
千江月看着人群中还有几个老道士,都是上了年纪的,这会儿却跑的比前面的小伙子还要快:“那又是为何?”
“看戏啊。”林寻笑容有些邪恶:“落日山的好戏。”
南珩一原本和巫雀在路边,不曾想手里的糖葫芦被陡然而来的人群一挤,也落了地,衣角上裹了层糖泥让他尤为不能忍,立马去换了身衣衫。
刚一下楼,就看见千江月和林寻,他索性去就近的铺子租了辆马车,招呼林寻他们上车,路过巫雀的时候,直接弯腰将他提了上来。
巫雀挣扎:“我不去。”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能发生了什么。
南珩一有些诧异,这孩子平日里明明是好奇心最烈的一个,今个怎么如此反常。
落日山,被围的水泄不通。
此情此景,竟是比点灯盛会开始的那日还要离谱,小镇上的人几乎是全员出动,加上还没有离开的道士,一时筑成道人墙。
南珩一他们在马上上,离得远反而看得清楚。
落日山壁,赫然刻着‘千江月’三个字,虽说旁边还有几个不起眼很小的名字,但千江月的名字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
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脸蒙着白纱,似是芳心碎了一地。
要知道千江月不仅连皇帝都礼让三分,还至今未婚,又遵循修道人的传统,洁身自好,未曾有花花草草的传闻,可谓是举国上下未成婚少女的梦中"qingren"。
然而,今天这个梦,碎在了落日山。
“千,千江月。”有个道士不停后退,像是受到极大刺激。
“恶作剧吧。”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关键时刻,一个老道士站出来:“老朽昔日观摩过千观主所画的百鬼图,上面的题字笔迹和这极为相似。”
林寻是始作俑者,所以脸上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至于巫雀,自始至终都没抬起头来,林寻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他,意思是底气足点。
南珩一在看到山壁上的字后顿时就知道是谁所做,刚要做出反应,就听巫雀用极小的声音同他道:“不要看我。”
一看就暴露了。
到处都是道士,巫雀不好太过张扬,主动拿出面具戴在脸上。
最耐人寻味的要数千江月本尊,他本来是万事冷漠的性格,当看到自己名字被刻在山壁上,眼皮当下狠狠一跳,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砰!
挺坚固的马车四分五裂,林寻等人眼睁睁看着头顶的板子碎成粉末往下落,赶忙跳出车外。
巫雀本来就心虚,这会儿淋了一身灰,没好气道:“又不是在说他,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说归说,巫雀往旁边移了一些,心道这尊瘟神他可惹不起。
林寻看到夜佰如此反应,顿时一怔。
说者无心,刚刚巫雀的话却是让一道念头在他脑中飞速划过。
“夜佰可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系统:如果宿主是想询问夜佰和千江月是否为同一人,那么是的。
林寻:“为何不早说?”
系统:和任务无关。
眼见夜佰一身煞气,直叫人看得手心发冷,林寻随即恍然,为何对方有这么强的实力却在江湖上名声不显。
而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都做了什么?
在千江月眼皮底下诱拐他的徒弟,百般教唆,直至在这落日山上留名。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
系统:宿主是否觉得背后发凉,身体发抖?
林寻缓缓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一笑,直叫人觉得是六月飞雪天。
“我在兴奋。”
系统:
如今千江月并不得知他的身份,而自己已经将对方的来历摸清,等同于占据先机。
“快看!”巫雀突然叫道:“山裂了一条缝!”
雄壮的山峰之上,一条裂纹从峰顶极速蔓延,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将上面的字从上至下劈成两半。
千江月冷眼看着山裂的一幕,收回内劲。
系统:现在还兴奋么?
林寻缄默。
有些消息,传得比登天还快,千江月在落日山上留名的消息被众说纷纭,竟是比战事传得还要十万火急。
有无数人往落日山涌动,企图亲眼得见山上的留名。
这是林寻他们在小镇度过的最后一夜,随着镇上的人越来越多,南珩一和巫雀的身份随时有暴露的嫌疑,久留不妙。
千江月自落日山回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气氛一度十分紧张。好不容易熬到晚饭结束,巫雀给南珩一使了个眼色,借故说要去逛逛夜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千江月,除了闷头喝了两杯清酒,基本没有动筷,没过多久起身上楼,林寻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将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完,才慢悠悠回房间。
夜色正酣,一只修长的手正用帕子拭刀。
此刀一看便是难得的好刀,刀面平整而光滑,刃如秋霜,其上仿佛有寒光流动。
千江月突然停下手头动作,侧头望去,窗前坐着一名带着金色面具的男人,背靠扶木,身穿一身绛红色长袍,如同刚从刀山火海走出,带着点点星火。
“万鬼王。”千江月双目一凛。
低沉的笑声传来:“千观主好雅兴,改头换面来到落日山,为的就是留个名字。”
刀气似弯月划来,地上多了一缕断发。
“我的王妃,性子就是烈。”薄唇轻启:“我来就是想问问,何日成亲,我也好早日将你的大徒弟接来,一家人凑个大团圆。”
话音落下,白芒一闪而过,刀鸣声在整个房间荡开。
窗前潇洒俊逸的男人被一劈两半,倒在地上,竟是变成两截木头。
一道声音随之在屋内响起:“三日内,我亲自去落灯观提亲。”
千江月目光远比冬日里泉水寒冽,一声煞气更是慑人:“万鬼王,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战死在新婚之夜倒也不错。”留下这句话,万鬼王的踪迹彻底消失。
第240章 一江春水向东流()
林寻回到房间;外衣袖子上已经被刀划破,暗道声‘好险’;要是再迟一步,这条胳膊怕是废了。
他先是倒了杯茶润润嗓子;每次刻意压低声线留下的后遗症也是不少,嗓子会不舒服一段时间。缓和的差不多,便开始给胳膊包扎,伤口不是太深,刀刃其实离他还有一段距离,倒是他低估了千江月的厉害,竟是连刀芒都有如此惊人的杀伤力。
忽然;林寻舔了舔嘴角;正缠着绷带的手一顿,倒空杯中的水,任由鲜血滴落在杯子里,过了会儿;才重新止血。
等伤口处理干净后;他也没闲下来,打开包袱,拿出一幅画卷,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摊开。
画中人只有一个背影,旁边全是留白,仿佛天地间日月无光,全部独属于里面的人。
林寻打开画的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