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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尔兰是一个最适合上演绿野仙踪的国度,辽阔天空,绵延高山,浩瀚蔚蓝海水,精通白魔法的美丽巫女住在森林深处巨大幽暗的城堡,长发飘然落地,竖琴就在火炉旁,回眸时,眼瞳有若纯净的绿宝石。
十二三世纪的爱尔兰与苏格兰,不知流传着多少浪漫悲怆的传说。那在宴会上唱着民谣的『吟』游诗人,银烛台下摇曳旋转的圆蓬裙子,为王效命的世袭贵族和战后封衔的勇士,所有领地之主,城堡田地马匹奴隶均为赐予,连平民也是财产永世归属。
对那方深刻的缠绵的半明半灭似了未了的印象,最初来自于欧洲古代浪漫小说,种种制度,风土风俗,衣着饰物,在扫遍各种原文著作后获得历史认知,她由衷爱上了前世都不曾到过的地方,爱上它在古代挥剑的骑士。
最后,她亲自踏上那片高地,倾听那些动人的音乐。
她的最爱或许别人听到也觉似曾相识。
那首mv简单到从开始到结束整个画面只呈现一张脸,绿宝石似的眼睛仿佛纯真无邪,每唱一句轻轻垂睫,半阖眼眸的脸带着无言忧郁……nothingparestoyou,你无与伦比。
除了远古悠扬的『吟』唱穿越高山森林流淌至今,在爱尔兰源远流长的历史长河里还有无数文豪,神秘、愁思且充满前拉斐尔派意象的叶芝如是说:
如果我拥有天国的衣裳,
织有金『色』的、银『色』的光,
这碧蓝、灰暗和黑『色』的织物,
属于夜、白昼和晨曦,
我就将它们铺在你的脚下。
当温暖在茫然中明白过来琴声里那一丝不和谐的窸窣来自于锁孔时,门扉已被骤然打开,廊道柔和的灯光斜斜映进全然黑暗的室内,她慌忙跳起的瞬间厅里乍然大亮,刺眼得她即时以手遮上眉睫。
站在门口的温柔呆住:“你怎么……”
温暖一声不哼,熄了音乐往卧房走去:“你们自便。”
温柔犹自失去反应,只下意识对旁边的人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
占南弦看着卧室那扇被掩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房门,在灯亮的那一刹他也看见了她染湿的长睫、透红的眸子,脸上无声无息地挂着两道幽伤泪痕。
温柔侧过头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
“为什么你会在她楼下?而她会哭?”
他不答,顷刻之后,唇边牵出一抹淡笑:“我们走吧。”
温柔有些迟疑,不确定自己该敲门进去,还是就这样离开。想想此刻若去问为什么,不过是『逼』着温暖为难地找借口敷衍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随占南弦出去。
下楼时她说:“我很担心她。”
占南弦笑了笑:“担心什么?”她不是活得很自得其适?
“后来的事你不知道。”
他不甚感兴趣地:“哦?”
“知道爸爸出事的那天,她和我一样都呆在了当场,但仅仅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她好像就接受了现实,我永远也无法忘记当时那一幕,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不是要准备追悼会了?得挑一张爸爸最喜欢的照片。’”
占南弦静默半晌,然后微弯唇线:“她的『性』格不是一贯这样?”
有时候天真得令人难以置信,然而有些时候,又理智得令人发指,绝情到连上帝也会为之『毛』骨悚然。
“不仅如此……”温柔抬手撩了撩鬓边的发,轻声道,“那天我做了一件此生最后悔的事。”
占南弦的视线不经意被她左手戴着的尼泊尔古银镯子所吸引,五厘米宽的镯面盘着异常独特精致的纹饰,在她垂手间银镯从前臂滑向手腕的那一瞬,他一向淡定冷凝的神『色』也不禁微微动了容。
温柔苦苦一笑。
“那天她好像忽然长大成人,一秒前还是个被宠得连电子炉都不知道怎么使用的公主,眨眼之间却变得像天塌下来也可以由她一肩挑起,你想象得出那种情形吗?”
他不言语,削薄的唇角不知不觉已轻轻抿紧。
“我宁愿她打我骂我怨我恨我,这是我欠她的。但她不,她很平静地叫我回房休息,说余下的事情她会处理,然而她表现得越是这么冷静,我心里就越像被压得喘不过气,愧疚太深以至于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再也无颜面对她,一时间万念俱灰,我回房间关起了门。”
她顿了顿。
“可能血脉相连的人真的会有某种感应吧,我割开静脉才一会儿她就上楼来敲门,我没开。一边听着她惊慌地又拍又踹门板,一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汩汩地流到地上,心里有一种变态的报复快感,只想着,我还给她,全还给她,通通都还给她……然后朱临路到了,他们一起撞开了房门。”
朱临路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她包扎,而温暖……一直定定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直到那一刻,她才从绝望、悲伤、狂『乱』和怨怼中清醒过来,醒觉到自己已犯下无法挽回的错。
“在我住院期间她一次也没来过,我出院那天朱临路来接我去爸爸的灵堂。追悼会是她一手『操』办的,就等我从医院出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在灵堂守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一早当我从瞌睡中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朱临路和我说她去了英国。”
“她走后你们有没有联系?”
“开始没有,没有信,没有电话,没有电子邮件,她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每次我『逼』问朱临路,他都只是说她需要时间,其他什么也不肯透『露』,要到整整一年之后,她才肯和我联络。”
占南弦慢慢地转过头来:“你的意思是,她出去的第一年——只有朱临路知道她的下落?”
“应该是的。”
他习惯『性』地把唇角勾出半弯的弧度,再也没说什么。
“过了七年她终于回来,然而却像变成了一个……我再也不认识的人。”
在她身上已再没有一丝少年时的影子,表现惊人的成熟大智,就像从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无时无刻不娴静安然,仿佛任世间沧海桑田,她早练就气定神闲的本事,始终置身于外,微笑着纤尘不染。
但明明不该这样,就算时间足够长,也不可能全部抹去创伤。
只是,岁月已把姐妹两人隔开了七年那么漫长的距离,她再也无法知道,温暖的心里在想什么。
夜幕下华灯盏盏,似近还远,有风吹来,思绪如发丝一样被微微撩起,占南弦顿住脚步,向温柔摊开一只手掌:“你先回去,把钥匙给我,我上去看看她。”
温柔想说什么,见他神『色』和缓而坚持,终究沉默地摘下一把钥匙给他。
上得楼来,他开门进屋,把灯按亮。
客厅里以深深浅浅的紫『色』布艺为主打,简约中带着华美,四米阔的阳台以银制罗马杆挂着繁复几层的落地长纱,又薄又轻,风过如浣,美丽非凡。
餐厅一角粉蓝瓷瓶里『插』着大束橙『色』盛放的非洲菊,桌上摆着原封未动的五菜一汤和两套洁白晶莹『色』泽亮丽的英国骨瓷餐具,看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里的人也未用晚膳。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已经凉掉的菜,一箸箸慢慢吃了起来。
外面的声响良久不消,温暖终于开门出来,见到是他的那一霎间她下意识想把房门重新关上,然而他似笑非笑地瞥来的眼光让她不期然控制住了自己稚气的举动。
占南弦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专心吃东西,神『色』自若得仿如是在自己家里,而她只是一个他视若无睹的透明鬼魂。
她移了移步,走到沙发上躺下,拿起遥控器打开唱机,音乐在静无人声中响起。
吃完了饭,他慢吞吞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倚着阳台的移门看向夜空。
待了大约有一刻钟,把水饮完之后,随手把杯子一搁,他往客厅走来。
脚步声越行越近,温暖咬了咬唇,保持原来的姿势,眸光落在与身体同一直线的下方沙发扶手上,如定了形一动不动。
走到铺着紫纱的茶几边沿,与她隔着一臂的距离占南弦弯下腰来。她依然不肯转头看他一眼,只是跷叠在一起的两只白玉脚尖下意识摒紧,泄『露』出心头细微的紧张,全身每一根线条都在悄然戒备,心里已决定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置之不理。
占南弦无声无息地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直起身,一边翻看一边向门口走去。
温暖瞪大眼愕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握在门把上他回过头来,眸内星光如闪,似含趣,似倨傲,似讥诮,似柔和,似得意,似爱怜,似想纵声大笑,还似柔软入心,只擒住她目光飘来乍然一眼,他已转身拉上门出去。
她手中的遥控器无法控制地大力摔向门板,结结实实响起“啪”的一声然后掉落在地,背板和电池都跌了出来。
上午时分,管惕又跑到六十六楼来,走过丁小岱身边时,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丁小岱不意被袭,想叫出声却见他人已走远,只能鼓起腮捂着头顶含冤带怨地怒目他的背影。
温暖漫不经心地把这一幕收入眼底,继续低头做事。
丁小岱看她一眼,似乎想起身走过来,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回过头去。
总裁室里占南弦问:“怎么样?”
管惕拍了拍手里的文件袋:“全都在这里了,证据确凿,无可遁形。”
“叫他上来,让高访也过来。”
当技术部副经理郭如谦被丁小岱一通电话请上来时,占南弦、高访和管惕都已经等候在会议室里。
管惕率先开口:“由于公司的网络安全和防护系统使用的是全球最先进的技术,迄今为止还没人做得到,从外部或内部访问以至破解浅宇的防火墙、试图远程『操』纵公司里的某部电脑时,能够一点也不触发我设置的追踪警报。”
而警报一旦被触动,会实时往他的手机里发出简讯,这几天他的手机根本没有收到任何警报信息,由此可以断定,温暖的电脑被动手脚并非是外面的骇客强行突破防火墙进行攻击,而一定是公司内部员工所为。
“要远程『操』纵温暖的手提而完全不触发电脑里的防护系统,唯一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事先在她的手提里植下木马,这点曾让我很疑『惑』不解,因为公司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在六十六楼动得了她的电脑而不被发现。”
只除非——是温暖自己亲手往手提里下载或安装了木马病毒,并且这个木马还得是她手提里的杀毒软件查杀不出来的新型程序。
“一开始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直到昨天南弦问我,那份最新的益众方案怎么没有e…mail给他,我才恍然醒悟,当日我没发e…mail而是用u盘拷贝上来给温暖,木马程序应该就是在那个u盘里。”
那个u盘他一向随手扔在办公桌上,大概当日郭如谦无意中听到他和温暖的通话,知道他要拷文件上来,所以趁他不在时偷偷把自己写的隐形木马程序拷进他的u盘。当温暖将u盘接上手提把资料拷贝出来时,木马就被带进了她的电脑。
“大前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趁着午休时间你去了公司附近的网咖上网,远程激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