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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鞋子一脱就往地上一滚。
清歌:“”
莫弃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仰头一看,就见她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眨巴着眼,神色有些呆愣——那模样,竟意外地想某种软绵绵的小动物,有些呆萌可爱。
他抿了抿唇,才勉强吞下了嘴边的笑意:“睡觉。”
她这才回神,脸竟有些微红,“唔”了一声,就脱了鞋爬到床上,学着他的样子,滚进被子里面,一拉一扯,严严实实地盖好。
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桌上的油灯已经不知何时熄灭,窗外月光朦胧,透窗而入。忽然间,床上的被子轻轻动了一动,一只手掉了出来,垂到了床边。
莫弃听到动静,睁眼望去,只见那只苍白纤瘦的手就那样垂在那边——恍惚之间,就像是很久之前,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一般——他动了动,也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握住了。
触手冰凉,但却柔软,一如她的人。
被握住的时候,她本能地缩了一缩,但却没有挣脱回去。
“清歌。”他轻轻叫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
“我不会放手的。”
他说的很轻,宛如呓语。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又应了一声:“好。”
蓬莱幻境观星节的那个晚上,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宜言饮酒,与子相携。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而今,他依然这样握着她的手,说:我不会放手的。
那么,就这样互相握着彼此的手,相携百年。
也是好的。
所以,她对自己说:“好!”
然而,对于开物而言,这一个晚上,却注定是不平静的。
安顿好清歌和莫弃,他扬袖掩面,遮遮掩掩地溜回了旁边自己的住所——好在已经是深夜,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下,没人看到他现在红眼睛红鼻子的尊容。
回到自己的住所,掩上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的神经却猛地再度绷紧!
他的院子面积不大,却小桥流水假山亭阁样样俱全,甚至水池里还有一个水车吱呀呀地转着,亭子里挂着一串的红灯笼,平日里惯常是黯哑无光的,然而此刻,红色的灯笼摇曳着妖艳的光泽,映照得亭子里那暗红的裙袂越发的鬼魅森冷。
开物掩着脸,觉得自己真的是死的心都有了。
“看来,你是不欢迎我?”遮面的黑纱轻轻晃动,亭子里的女子笑了起来,只是笑声却宛如她云鬓间那朵娇艳怒放的曼珠沙华,艳丽之中带着冷靡。
开物只好揉了揉自己的脸,将花粉留下的甜腻香气驱逐出脑海,再抬头时,红鼻子红眼睛已经看不出来,他还是往日里那个酆都城主,即便面对的是鬼后,也照样冷哼了一声:“还真的是鬼中之鬼,阴魂不散呀。”
鬼后笑道:“听闻天帝的大公主,那位能征善战的斩魔神女染了怪病,被带来酆都求医了,我不过是心里好奇,来凑个热闹。”
听闻?她是听鬼说的吧!
开物忍不住又翻了白眼:“明知故问!是怪病,还是其它什么,你不是比莲忆还要清楚许多!”
她这么一说,鬼后也不否认。她抚着绣满了曼珠沙华花纹的袖子,面纱之下笑颜如花:“所以,我更要来看看呀。”
第176章 鬼后的目的()
“我来看看,能征善战凶名赫赫的斩魔神女,而今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呀!”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从亭子里轻轻走出来,临水而立,月光之下,也宛如忘川河畔一株幽冷阴靡的曼珠沙华。
明明娇艳火红,却带着阴冷的死气和恶意。
开物嗤了一声:“你要看清歌,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说罢,煞有其事地指了指隔壁,道:“她在隔壁,不在这里。”
仿佛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痛快,鬼后眼里的笑意慢慢地消散殆尽:“你有恃无恐,是觉得我在这酆都,动不了你保护的人?”
身为昔年匠神的酆都主人侧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却摇了摇头:“诚然,在这酆都城内,我花费心血布置了许多的机关,屠妖斩魔戮仙收鬼都不在话下。”
他神色傲然,徐徐而言——这是他的地盘,经营了上万年的地盘,作为天工匠神,如果他愿意,这座阴湿却热闹的酆都完全可以在他的意愿下化身成一座峥嵘毕现的机关城,这一点,连贵为鬼界之主的鬼后,亦无法轻视。
所以,她眼眸中的神色,也一点点冷沉了下去。
可是,开物却接着道:“不过,即便你不愿意挑明了说,但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的身后,可是整一个鬼界。”
“所以,你那么痛快,是想开了?”她笑得讥诮。
开物比她笑得还讥诮:“你那么厉害,还没有感觉到吗?”
什么?
鬼后闻言一怔,眸光寒意弥漫。
开物笑着,又伸手往隔壁的方向的方向指了一指。
朦胧的月色之下,隔壁莲妖的住所靠向这边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披着狐裘,笼着双手,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夜风拂过发梢衣袂——背光中看不清他那妖冶凛冽的妖孽面容,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目光,是正望着这边,还是如往常一样,垂眼只注视那只倔强莲妖所在的地方。
白寂!
他竟不知为何,无声无息地悄然折返了。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开物还是不得不觉得,对于鬼后这样的存在,一个白寂绝对要比他的种种机关都厉害上许多倍!
果然,鬼后眼里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她顿了一顿,才重新开口:“你也想插手?”
她问的是白寂。
屋顶上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仿佛是将目光转了过来,他听到了鬼后的问话,所以摇了摇头,做出否定:“我不会插手,除非”他微微停顿,指了指脚下这座院落,语气中忽然多了几分凌厉和霸道,“除非,你想动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若是连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就更不用说里面的妖神人了。
明明有面纱遮面,鬼后闻言却还是做了一个掩唇而笑的动作:“我不会动那里的一草一木,也不会伤害你心心念念的那只妖,我想见的,是一个神和一个人。”
依照鬼后的脾性,她明显是做了让步。
然而,屋顶上的那位却还是摇头:“她性子拗,最不喜欢别人欺辱她屋子里的人。”
这个“她”,自然是始终对他避而不见的莲忆。
因为深知莲忆性格执拗而护短,所以即便不清楚鬼后要找的到底是谁,他也选择了庇护——对他而言,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不惹莲忆生气恼怒,才是最至关重要的。
开物在旁边优哉游哉,坐在假山的石头上差点没翘起二郎腿来,可劲地点头:“对对对!阿莲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她屋子里的东西呀人呀神呀的了!你动一动她一准跟你急!哈哈!”
他的“哈哈”声还没落,鬼后已经出手。
黑夜里阴暗中,鬼气翻腾,无声无息地向着隔壁的院子里弥漫而去,四面八方笼罩而下——这是最纯粹的幽冥鬼气,修为低微的生灵,稍微沾上一些,都有魂飞魄散的危险。
白寂却笑了起来:“幽冥鬼气?还真是怀念的气息呀。”
“看来是你记性不好,已经忘了四千年前,我闯入鬼界夺魂,遮天蔽日的幽冥鬼气,也不能奈我何!”
他笑着,肆意张扬,不再刻意遮掩压抑,磅礴的妖气冲天而起,院落的一方天地里,阴寒的幽冥鬼气无论怎样压迫,都无法再进一丝一毫。
鬼气和妖气碰撞,俨然是势均力敌。
鬼后没有占到一丝的便宜,她试探出了结果,弥天的鬼气突然如潮水般退去。
“为了一个连面都不愿意见的女人”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鬼后咯咯笑出了声,“都说妖皇白寂是六界一等一的聪明狡诈,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妖皇,白寂。
比起他那身深不可测的妖术,妖界之主的身份,明显更让人忌惮。
她出手试探,自然不会去试探这位妖界之主的深浅。
她试探的,是他的态度。
而现在,她心中已经了然,所以果断收手。
她收手,白寂自然也收敛了冲天的妖气——明明是妖界之主,在这个地方,他却收敛了所有慑人的气息,磅礴妖气也宛如错觉般消失殆尽。
“彼此彼此。”
对于她言语间的不以为然,他只是淡淡地一哂。
鬼后冷冷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看来,你是准备放弃了?”
开物在假山边上瞧得清楚,忽然慢悠悠地问了一句。
鬼后拢了拢耳边的散发,啐了一声:“我若执意和他纠缠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倒是平白叫你看一场好戏——不值!”
“妖皇竟会在此,呵呵是我失算了。”
她拿得起放得下,竟好像真的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打算。
开物见状赶忙扬手轻挥:“那么,慢走不送。”
鬼后咯咯笑了起来:“我以为,是要谈些正事了。”
“哦?”手往耳朵上一搭,开物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势。
鬼后理了理袖子,斯条慢理,不慌不忙,一点儿都不避讳妖皇在侧:“斩魔神女清歌身上的巫咒,是我耗费千年心血祭炼而成的,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最清楚破解之法,那必然是非我莫属!”
开物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的张扬,忍不住皱了皱眉,才问道:“你的条件?”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他懂。
也明白,比起所谓的“看”清歌,这个,恐怕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果然,她笑得异常的笃定:“一个消息。”
第177章 一个消息(悲剧的补更)()
一个消息。
开物一时没有接话,好似讶异,却又觉得全在意料之中。
酆都不属于六界九道,却是六界九道最龙蛇混杂的地方——在这里,仙和魔可以同桌喝酒,妖与佛也能侃侃其谈,鬼魅横行,人也穿梭其中,甚至连修罗、凶兽、须弥这些九道中的生灵,也时不时露面。
众生万象,汇聚此处,付出能够承受抑或不可承受的代价,求取心中所想所欲,这就是众生的酆都。
每日都有得偿所愿离去者,也每日都有从遥远之地前来的生灵——久而久之,酆都不仅是六界九道混杂之所,更是消息汇聚之处。
即便是清歌和风羽,在断了百花神女和魔尊的线索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到酆都会合,以便打探消息。
所以,鬼后前来酆都,为“一个消息”,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所讶异的是,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又是神君凤墟,又是魔将寒邪,还有凶兽饕餮和蓬莱幻境,这样一步步地算计着清歌,如今竟为了这“一个消息”,就肯告诉上古巫咒的破解之法,着实让神意外。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开口道:“前日里,有从隅州来的妖,说见过一只花妖,勾引了一个从西漠释迦佛苑来的和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擒住一个鬼子,一路往西去了。”
“不知道你所要的消息,是不是与这个有关系?”
对于鬼子,六界九道都有着各种传说,甚至于在人间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