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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郗城缄默,第一次觉察到,有时候出身也是件让人无能为力的事情。
冰冷的香槟,一杯又一杯,陈屹年对慕郗城说出的每句话,对他来说近似凌迟。
和嘉渔一样,这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感情有多深,自然不言而喻。
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结合了慕封和宁文静的所有优点,如果他不姓慕,得知郗城对囡囡的情愫,陈屹年无疑该是最幸福的人。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捉弄人。
一边喝冷酒,陈屹年一边对慕郗城说道,“郗城,你见过你母亲肩胛骨上的疤痕吗?枪伤,一共两枪,蔓延至心脏口,稍有差池就将送命。
16年前为了救你母亲,那场取子弹的手术是我主刀的。我亲眼见她为你父亲流了那么多的血,在手术台上,我差点救不回来她,那种生死间的无力感,我是被吓怕了。16年前,我差点救不回来我最重要的朋友。16年后的现在,我只肯求你,别再让囡囡遭受和你母亲一样的待遇,我只有一个嘉渔,没了她,我不知道怎么活。”
慕郗城喉咙嘶哑道,“不,不会的,我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
陈屹年摇摇头,脸上带着憔悴的笑,“一样,真的很一样。
你不愧是你父亲的儿子,当年,他和你说过一样的话,可结果呢?你母亲为了他挨了两枪,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轻拍拍他的肩膀,陈屹年说道,“郗城,你该懂得,任何保证都是有意外的,而这只一次就能要命的意外,我们谁都承受不起。”
似是完全无力反驳,一直自信倨傲的慕郗城,头一次尝到了无力是什么感觉。
“陈叔叫你找别的姑娘做女朋友,你想怨恨我就怨恨吧,毕竟是陈叔对不起你,明知道你对囡囡的心思,还让你遭罪,陈叔给你道歉,给你赔罪——”
按住陈屹年无数次端起放下酒杯的手,慕郗城对他道,“陈叔,您别这么说,你这么说我哪儿能承受地起。”
“承受得起的,这是我的私心,害苦了你,我怎么会不自责?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伤谁,我都疼,可我是彻底没有办法了。”
压住陈屹年手里的酒杯,慕郗城看着他,喉咙里艰涩地沙哑着应了一声,“我明白了。您说的,我都答应。”
说罢,他脸色苍白地将自己面前那杯染了无穷冷意的酒液一饮而尽。
再倒一杯酒,他对陈屹年近似奢求道,“别让我离开陈家,只让我看着她也好,我不想离她太远。”
“好,好。”
陈屹年看着慕郗城,满眼的红血丝,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了面前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心脏一直在撕扯的疼着。
这样的抉择,太痛了。
…本章完结…
第232章 :郗城哥,你会喜欢我吗?()
1月5号这晚,慕郗城不知道陪着陈屹年喝了多少,直到将醉酒的陈叔送回他的房间,安顿好,给他盖上被子。
他养他长大,他的心思他一直都明白。
将房门关上,慕郗城去厨房给嘉渔热了一杯牛奶,温热的温度,烫在掌心里,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送去嘉渔的卧室,放置在她的牀头。
这孩子睡得很安静,几乎和他离开前的姿势一样,搂着她,让她翻身换了个姿势。
一晚睡一个姿势,会睡麻的。
从嘉渔的房间出来,慕郗城回自己的房间,和嘉渔有一些封闭的女子闺阁不一样。
慕郗城的卧室,在二楼有一扇落地窗,几乎可以俯瞰到陈家大半个宅子的风景。
这一晚,慕郗城倚在落地窗前抽烟,眼神盯着窗外空旷的黑暗。
凌晨1点,手机有简讯传过来。
【郗城,我和你谈论的话题,你有考虑过吗?】
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慕郗城蹙着眉开始回复简讯。
【我有喜欢的人。】
他说这话,无疑是想令对方知难而退。
*
薄家,薄静秋没想到慕郗城会回复她,自牀畔坐起身,迎着凄清的夜色,她看到他的简讯,似乎没有意外。
慕郗城喜欢的人?
她怔了怔,几乎是不自觉得想到陈嘉渔,可她又觉得似是而非,没有把握确定。
不过,这些都无妨。
任谁,都会有过去。
*
慕郗城最终再收到的简讯是这样的:
【郗城,任何人都会有过去,我愿意尝试和你在一起,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坐在落地窗前抽烟,慕郗城看着简讯皱眉,没再回应。
而后,抽着烟,一直冷俊的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不为别的,只因为落地窗外下雪了。
那孩子那么喜欢雪,明早醒来拉开窗帘的那一刻,一定会展颜轻笑的。
*
零四年,一月六号,小寒。
嘉渔起得很早,将睡衣换成一身白色的运动衣,手受伤了,绑头发有些困难,松松垮垮的蕾丝发带绑不到一半就松了,索性放弃不再继续。
窗帘挽起来,她看到外面染了白雪的世界,飘飘摇摇的小雪花,很细碎,落下成水滴。
南方的小雪,缠缠。绵绵的,让人晨起后看着,即刻心生欢喜。
嘉渔下楼,顺手将牀头的牛奶杯一起收拾下去。
扶着楼梯下去,嘉渔没有见慕郗城的身影,倒是见陈教授一大早就坐在客厅里看早报,脸色不太好,黑眼圈有些重。
嘉渔将牛奶杯放进厨房洗干净,再折回到客厅,问陈屹年,“爸,您是不是没有睡好?又熬夜工作了,黑眼圈挺重。”
说罢,伸手帮陈屹年按肩膀和颈椎,陈屹年长期做研究待实验室,有时候两天都不出来,颈椎有一些毛病。
嘉渔了解中医学的穴位,陈屹年看女儿用一只没有受伤的右手帮他按摩,笑了笑,拉着她让她绕过他身后坐在沙发上,他说,“囡囡,你省点心,别乱动了,伤口再撕裂了,又要麻烦你郗城哥。”
“爸,郗城哥呢?”
“他今早到公司去了,明天要带你回幕府,他让你准备一下行李,不要像上次什么都没有带好。”
“嗯,我知道了。爸,我到幕府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准时,别为了工作,过度消遣身体。”
“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我就省心。”
看嘉渔上楼的背影,陈屹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自己,昨天是不是做了一件错事。
二楼,卧室。
嘉渔整理着自己的行李箱,上一次回来得知还要到幕府去,没有怎么大动。打开女孩子的衣柜,她在挑衣服,一边整理,一边想到前两天身上那件奶白色的开司米毛衣,染了血迹,不知道那天是谁帮她脱了,换了睡衣。
将卧室门打开,嘉渔在二楼的楼梯间看到刚整理完书房的闫霜,冲她招手。
“小姐,怎么了?”
嘉渔问,“闫霜姨,你看到我那件白色的开司米毛衣了吗?”
闫霜回忆般地想了想,问,“是不是圆领,套头的那件。”
“对。”
“我刚才见了,正晾晒在露台的晾衣架上,我一会儿帮你取回来。”
“您帮我洗了,谢谢。”
闫霜疑惑,“不是我洗的,不是小姐自己洗好的么?”
嘉渔怔了怔,问,“前一天,我从医院回来,是谁送我回卧室的?”
“一直都是慕少爷。”
“好。”嘉渔怔了怔,对她道,“您去忙吧,不用管我。”
看她失神的模样,闫霜不知道小姐又怎么了?
嘉渔回到卧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挂在衣柜里的那件睡衣,脸色莫名的滚烫。
不会真的是,他帮她脱了毛衣,换睡衣?
环匈站在穿衣镜前,18岁,依旧是女孩儿,并非女人,对自己丰盈饱。满的匈依旧没有好感。
这样被对方看到,像是被对方窥探到自身有意遮掩隐蔽的身体一样,嘉渔有一瞬觉得内心涌起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白净的脸上涌起的潮红,未曾退却,相反只增不减。
突然念及西子说得话,嘉渔你应该找一个男朋友相处一阵子了。
因为个性的缘故,除了慕郗城,她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异样,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
俯下身,在女孩子的贴身衣物里,嘉渔这一次没有选文匈,而是选择了裹匈,衣物收拾到最后,她又暗自觉得自己的行为呦齿。
其实她不理解,这种行为不是呦齿,而是常年家教的保守。
即便成年,她依旧避讳这样的话题。
……
……
整理好衣物起身,嘉渔看着室内被她串起来的纸鹤,自16岁到现在,大致已经到第999只纸鹤了。
再折一只就是第1000只纸鹤。
自书桌的抽屉里,抽出最后一张瓦蓝色的卡纸,嘉渔握着钢笔在上面落笔:
【郗城哥,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女孩子清丽的眉目和室内柔和缱绻的灯光交织在一起,不过更柔和的是她的眼神,甜蜜的心思,满是爱意倾诉。
16岁那一年,她喜欢他。
在她的眼里,他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
一向冷漠不合群的她,性格不和善,甚至有些冷硬,不善表达,不善交际。
这样一个有缺点的她,他会喜欢吗?
他待她好,是一直都当妹妹,还是——
最后一只纸鹤折好,也折叠起女孩子无止境的心思,将第1000只纸鹤串进室内的幔帘上。
抽屉里,整整1000张卡纸,她全部都用完。
不觉间,已经逃避了这么久。
嘉渔看着几乎要吊挂占满正面墙壁的千纸鹤,她也从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折这么多。
从第1只,一直数到第1000只,为这些千纸鹤编号,她承认自己有些无聊,最近总做一些没有实质价值意义的事情。
可,清数纸鹤的动作还是未曾停歇,直到数到第1000只纸鹤。
站在这些千纸鹤串成的幔帘前,嘉渔恍然被驶入前庭院的劳斯莱斯吸引了视线。
像是某种注定,陈嘉渔向来沉稳冷静,但是蓦地,她想不理智一次。
几乎是瞬间从卧室里跑出去的,下楼的时候脚步落在台阶上‘邦邦邦’地响,太不像她。
客厅里,倒了一杯热茶的闫霜,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嘉渔,一向有礼得体,什么时候这么冒冒失失地在家里奔跑过。
陈屹年被女儿匆匆地脚步声吸引了,骤然蹙眉,“囡囡,慌什么,别摔倒了。”
嘉渔没有回复自己的父亲,她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很快,有些抑制不住的不受控制。
从室内跑到前庭院,浓密卷发如海藻般,松散着,随着她的步伐,散乱在腰际。
吕凯打开车门,慕郗城下车,看到迎面跑过来的嘉渔怔了怔。
旋即,轻笑,伸手接住了她,“跑这么快,当心摔倒。”
彤云密布的天际,下着小雪,女孩子卷曲上翘的纤长睫毛上落了雪,因为靠近他,可以闻到他身上近似薄荷的男。性气息,脸颊上晕红着,不知是冷得,还是因为羞涩。
“跑这么快干什么,傻气。”
他轻抚她的长发,却因为她骤然抬眼的眼神,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