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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不轨-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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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兴国脸上的奕奕神采陡然湮灭。

    他垂下眼帘,叹道:“我早就跟她离婚了,她怎么可能会来看我呢?”

    “离婚了?!”裴振亨十分诧异,“怎么会这样?你们俩明明那么恩爱。”

    窦兴国与其老婆李月茹乃是青梅竹马,十八岁就结婚,做夫妻做了二十多年。两个人走过了创业阶段的艰难困苦,曾经长期住在一间八平方米的出租屋里,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享受到了公司上市的成功硕果。

    李月茹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女人,脑子很灵活。窦兴国能有后来的辉煌,李月茹功不可没,是一等一的功臣。但是她也十分强势,窦兴国很多时候都得听她的指挥。只不过在公司上市后,她就退居幕后了,安心在家做起了贵妇人,也是个十分懂得给丈夫面子的女人。

    在裴振亨的想法中,若说这对夫妻要分,也一定是李月茹甩窦兴国。

    所以他便猜测道:“难道是是因为你入狱之故?”

    很多女人,因为男方入狱便提出分手的、离婚的,裴振亨在监狱的这些年,这种例子看得太多。即便有那种深情的,熬过了一年两年,但是超过三年五年的,基本上也都分了。

    窦兴国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当年那么做是对是错,反正我后来是后悔过。她是个好女人,即使我坐牢,我相信她也会无怨无悔的等着我的,只是当时我觉得我那么做是为了她好。但其实吧,唉,我真是后悔死了,我应该自私一点的。”

    这话听得裴振亨一头雾水,“你的意思好像还是你提出的离婚?”

    窦兴国缓缓点头,隔了会儿又摇头,道:“当时我的公司出事,找了些关系不成功,反而事情越闹越大了,还牵扯上了经济罪。我想着我肯定逃不过这一劫了,不知道会判多少年。要是个无期徒刑,她一辈子就完了。她还年轻,可以再嫁人。加上手下人劝,我就一狠心,故意在外面找小三,几天几夜不着家。你嫂子一气之下,便跟我离婚了。”

    裴振亨明白了。

    窦兴国这是通过离婚保全妻女。

    他了然道:“你当时一定是净身出户的吧?”

    “嗯。”

    他就笑道:“嫂子是个明白人,我想这么多年她自己定然也已经慢慢想明白了,只差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好说服自己放下心结。大哥,你赶紧写封信交给我,信里面将当年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写清楚。我出去后就把信带给她,我相信嫂子看信后一切就会明了,然后所有的恨啊怨的,马上就会一笔勾销!”

    窦兴国听得心动,可是有些迟疑:“这么多年,她怕是已经重组家庭了吧。”

    裴振亨也愣住了,想了想,道:“不管这么多!大哥,你只管写信。我去找找嫂子,若她没再婚,我就尽力撮合你俩重续前缘。”

    窦兴国陡然落泪,再度呜呜的哭了出来,说:“我这辈子结交了很多人,可是一入狱,那些人都消失了。唯有一个你,振亨,还一如既往的与我交好。”

    裴振亨听得苦笑,“大哥,你太高看我了。也许只是因为我坐牢了,我才这么对你呢。”

    “不,我相信我的眼光。不然当年,你一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子,你我也仅一面之缘,我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放心的交给你三百万呢?”

    你其他的朋友难道不也是你认为的好眼光相中的吗?

    裴振亨也不提醒他,只笑着说:“难道不是当时你偶然间听见我和朋友瞎侃,说到了我的生辰八字,正是你挂在嘴边的那什么天贵星托世?”

    窦兴国抹掉泪水,也笑道:“有那么一点因素在。不过据我的暗暗观察,你乐观自信,呼朋唤友,嘴大耳大,块头也大,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一股老板的气质。你这样面相的人啊,一生贵人运多,必成大器,所以我决定投资你。”

    “哈哈哈”

    裴振亨心道,当时二十几岁的他四处去拉风险投资,迷之自信。而当时的窦兴国对自己看面相的本事也是盲目自信,于是两个天性自信乐观的人就凑成了这么一对患难兄弟。

    缘分啊,妙不可言。

    数年时光像流水般无声淌过脑海,未搅起一点涟漪。往事像黑白影画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又像是泛黄的老照片,触动他的每一条神经,勾得他回味无穷。

    当年庭审的那一幕,即使过去了八年,却犹如已经镌刻在他的颅骨上了一般,每天每晚都会拿出来过一遍。于是,那些人,那些话,鲜活清晰得好似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冷。

    彻骨的寒意。

    汗毛因此根根直竖,每一条神经都绷直、拉紧。

    他缓而机械的抬头,看了眼护栏网外夹道边昏黄的灯光。

    光是橙黄色的暖色调,轻易穿透浓雾,将这孤寂凄冷的早晨烘出几分暖意来。

    似乎遥远却又近在咫尺,像画外音响在耳边,是相熟的几个牢友们正趴在铁栏杆上闲聊。

    “这行政楼里上班的狱警来得也太晚了吧?咱们等了都快要两个钟头了,现在才来,冻死我了!”有人在不耐烦的抱怨。

    “人家是在机关上班,跟基层监区的狱警肯定不一样啊。”一个坐监老资格说,“再说现在八点钟都不到,哪里晚了?你是不知道人家其他系统的公务员都是朝九晚五的么?”

    “也是我们在郊区,机关工作的狱警下午下班下得早,四点就走了,所以早上上班才稍微早点,得凑满一天八小时工作时间。若是离市区近点,估计也是跟其他系统一样实行朝九晚五制了。”

    刚才监狱大门开合,乃是在放行早晨来上班的狱警。

    而一群人天不亮就守在这里,扒着护栏网眼巴巴的望着夹道对面的行政大楼,是为了给狱友杨小武送行,他今天要出狱了。

    监狱改造服刑人员,都是按照511的模式进行。每周的周一到周五为劳动改造时间,须出工,去生产现场干活。另外一天是教育改造,各种学习,扫盲、技能。还有剩下的一天,休息。

    今天恰好是周末,不用出工,整天都自由活动,狱警不得管你。

    放往常这种寒冷的天气,众人肯定是窝在被窝里睡懒觉了。不过今天逢认识的人要出狱,便都起了个大早,纷纷过来送行。

    “但这是监狱啊!我们平时六点钟就起床了,监区工作的狱警要是看谁赖床,还扣分呢,他们肯定比我们还起得早!”刚才抱怨的那个人还是不乐意,嘀咕道,“你们说同是狱警,咋区别这么大呢?连在监狱里上班都搞区别对待。”

    “哈哈哈”一群人被那人的言论逗笑了。

    有人笑话道:“徐飞,你是不是坐牢坐得太久,脑子生锈了?以为他们跟我们一样,无论在外面是个什么人物,但凡进了监狱那道铁门都叫做劳改犯,再也不分三六九等了?你啊,一定是还没搞清楚人家是来上班,咱们是在坐监呐!”

    另一人附和道:“既然是上班,那肯定岗位和职责就不一样了啊。人家有领导,我们这里还有领导吗?管你从前是高官大员,还是董事长经理什么的,进来了,便都是一样的身份地位,都得劳动改造去!”

    闻言,那叫徐飞的砸吧了下嘴,感慨道:“其实我一直琢磨着这些狱警当初是不是脑壳被门夹了?竟然跑监狱里来上班。你们看看他们,一周只休息得到一天,四天轮一班晚班,上班地点离家还那么远,手机也不准带进监狱里来,家里要有个急事,人都找不到。这么枯燥乏味还没有自由的工作,他们上班跟我们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一听这话,愣怔了片刻,随后纷纷点头称是。

    “听说资格老的狱警才能去机关上班享福,新招来的员工就只能在监区基层锻炼,工作个两三年后有可能轮岗轮到行政楼坐班去。说真的,他们其实跟我们坐牢的确没撒区别咯。”

    一群人唏嘘一阵,再度嘻嘻哈哈调侃起来。

    每回遇到这种日子,大家都有点像在过节,十分热闹。

    服刑人员啸聚一堆,狱警一般都会很介意,怕闹事,更怕出事,但是这种时候却会放宽松。

    也算是一种刺激性教育改造方式吧。

    看人家走出了铁窗,谁还不更加上进,也争取早点出去呢?

    主角杨小武则显得有些异样的沉默,裴振亨看他应该是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杨小武三天前就拉着他诉说外面世界的种种,以及出去后又要如何如何的打算,然后他昨晚兴奋得一夜未睡。其他狱友因为起得早,这会儿都在频频打哈欠,此刻的他却还精神奕奕,满脸红光不说,双目亮得吓人。

    他一直守在铁丝网门口望眼欲穿,但是现在不到八点钟,机关的工作人员尚未正式上班,武警是不会过来带他去对面行政楼那边办出狱手续的。

    裴振亨看着这人,也很感慨。

    杨小武犯了故意伤人罪,判了三年,坐了一年多牢,今日假释出狱。

    尽管只待了一年多点,但是这小伙子跟脱胎换骨了似的,再不是刚入狱时那个还对监狱生活有点新奇的大男孩儿。经此一回熔炉里锻造,裴振亨相信,这人出去后,打死也不会再犯事儿了。

    不过打不死,可能就还得这是后话,此处暂时不表。

    徐飞看看杨小武,忽觉得十分惆怅。

    人家都出狱了,自个儿还在牢房里,着实难受极了,所以瞎高兴个什么劲儿呢?起这么早床干啥呢?纯粹找罪受!

    他便抓着护栏网烦躁的摇了摇,又发起了牢骚:“唉,怎么这么慢啊?不是人已经来上班了吗?哪儿那么啰嗦啊?法律上说零点一过就该刑满释放了。这要是捱过中午,基本上又算是多坐了一天牢了!”

    杨小武心头也着急,但看狱友比他不遑多让,遂笑道:“的确是那样没错,但狱警没上班,没办法办理手续啊。那个刑满出狱证明跟身份证一样重要呢,出去了没那东西不成。何况我只是假释,更需要把各种手续办齐全了。”

    另有人无心的奚落道:“徐飞,你怎么比杨小武还着急?你这样子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出狱还早着呢,三年,慢慢熬吧。”

    监狱里的生活是按分按秒慢慢度过的,时间过得特别特别的缓慢。

    因为每天都被关在一隅天空下,看见的是长久不变的景物………譬如满目灰蓝的囚服和光头,高大的铁丝网以及围墙,色彩晦暗的狭小监舍,还有永远冰冷的铁窗周边的一切恍若一潭死水,于是,有时候你甚至都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

    黄尘雕罽裘,逆旅同逼仄。

    你早已忘了春天解冻的淙淙流水声是个什么样;你会纠结的想知道秋天的大雁还是不是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你不知道外面叫卖的小吃变了花样儿没;也不知道今年姑娘们流行穿的衣裙是否又换了款式,以及,布料是不是更少了

    徐飞这人惯爱苦中作乐。

    别人拿话堵他,他就不甚在意的说:“三年时间算啥?弹指一挥间!”说着,还潇洒的一弹中指。

    众人心知肚明,也不揭穿。

    刚才说话那人已自觉失言,忙笑着掩饰,调侃道:“哟呵!看来监狱里面的文化课还是教得好嘛,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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