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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对视。
她这才发现,原来传说都是错的。
虽然战功赫赫,云中悍将。
却是薄面涂朱,眼目含情,眉宇间似有一股媚态,却英姿勃勃,比皇城中最著名的贾三公子风采尤甚。
而这时,这双如星如月的眼睛正紧紧地盯住她,缓缓自唇间吐出一句话。
“你不愿意?”
沁墨心中一凛,复又垂落眼帘,只娓娓道:“臣妾与王爷素昧平生,相知甚少。然而突然得王府求婚,妾身……委实惶恐不安。”
“你是今天才知道,你父亲附庸权贵,浓妆艳抹地把你推进我家门的?”
李睿接着酒劲,带着浓重的醋意,言语化为利剑,直插眼前的人。
沁墨双手不自觉抓紧了绣帕,花钿上的珠串全在瑟瑟作响。
李睿哐当扔掉伸手的杆子,挺拔的身躯犹如乌云一般笼罩上来。
“别太抬举自己了,你不过是特地孝敬我的,让我把玩的金丝雀。”
门“哐”地关上,沁墨长舒了一口气。
你的不屑是我最大的幸运。
李睿疾步前行,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去,明明洞房花烛,即便没有应有的男女之事,也应该温馨和谐。
而当她看着沁墨那抗拒的神态,还有袖口中若隐若现的寒光,她便知道,沁墨已经做好了以死守身的打算。
为谁守!?
李睿恨不得拔出剑,将那个男人砍上无数下,来解心中的无边嫉妒。
她素来不是委曲求全的人,既然不知道那男人是谁,气便一股脑撒到萧沁墨身上。
要她敢藐视她!
要她敢心里装着别人嫁给她!
要她敢把女人最珍贵的身子留个不知道哪个死男人!
阿湛见李睿的表情黑得吓人,只得努力缩小存在感地跟在身后。他心中明白主子的膈应,换了任何男人也会生气的好不,更何况是靖南王这样的人中龙凤。
夜里的凉风最是醒人,很快李睿的头脑便清醒了起来,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曾经,为了靖南王府,母后不得已将自己的性别隐藏,她知道父王专情,定不会再娶他人,可她也不能再育,只得出此下策。
后来母后去了,李睿一个人辛苦地隐瞒身份,为了不被人察觉,她违背心意做了很多男人才会做的事情。
幸而,父王以己度人,从不曾在婚事上逼迫她,即便心中急得肝火旺盛。
否则,恐怕此身早已是罪人之身,靖南王府也会被牵连。
也许,沁墨的心有所属倒无形中保全了她,否则试问她,如何给她一个洞房花烛夜?
李睿叹了口气,转过身盯着阿湛。
阿湛身子一颤,忙谄笑着:“爷,是否要回去,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等小王妃成了您的女人,心自然也就是您的了。
“哼,本王竟不知你对女人还有如此深刻的了解?”李睿笑意满面。
阿湛却仿佛看到了阎王爷的脸,他扑通跪倒:“爷,你有话就直说,要杀要剐,您也给小的一个痛快吧!”
“说,夫人的心上人是谁?”
“是……是朱家二公子,他们本有婚约的。”
原来如此。
王府书房。
老王爷慈爱地望着站立在堂中的人,许久才问:“你请旨要去关外,可是为何?”
李睿抬起眼,目光波澜不惊,“安逸太久,儿子想去散散心。”
老王爷终于忍不住了,他虽然老了,却还不瞎,儿子明明喜爱儿媳,却硬是没有同她圆房,甚至都不去见她,原因稍微打探一下,便明了不过。
“可是为了萧沁墨?”
李睿依旧淡然,“父王英明。”
“英明个屁!要是英明我就不该答应你娶那女子,娶了一个心有所爱的人,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老王爷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舍不得受半点委屈的宝贝儿子,被那女人伤得体无完肤,还要亲赴关外去保她的情郎活命,简直可以化身情圣了!
“父王,儿子从未后悔过。儿子已经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可想过,保了那朱二,之后的事?”
“也许,放爱生。”
夜色静谧,月洒一番清冷在沁墨窗前。
此生用度,只为那一人掏尽心肝,即便繁花过眼,亦是片叶不沾。可是不曾想到,靖南王只不过当她是只金丝雀,竟是不屑于她的。
如此却是极好的,沁墨在心里深深谢了靖南王的冷淡,谢他无意中的成全。
这颗心从此是死了,只留着一具残躯,凭借回忆度日。
朱家被抄之后,沁墨没有半点家文的消息,她不免忧思焦虑。
你活着,我便活着;你去了,黄泉路我陪你同走。
家文,等我。
在王府,沁墨依旧保持着王妃该有的吃穿用度,没有因为不曾圆房而被苛待。
她心中对靖南王的印象稍有改观,她也许算是一个大丈夫吧,最少不会像嫁进王府前,母亲所说的那样。
要努力争宠,要用身子留住男人的心,母亲甚至请了从良的□□来教她闺中之术,只盼她能让靖南王欲罢不能,再添个一男半女,地位便稳固了,娘家自然跟着受用。
沁墨想到这里,心中又难过了起来。
如果嫁的是家文,自己一定会完全遵照母亲的意愿,甚至,还会变本加厉。
这便是爱吧
“夫人,小王爷明日要替圣上去关外慰劳边关将士,您不去送送吗?”盈月一边打理窗前的盆栽,一边问。
沉思许久,“你代替我去吧,就说我身子不便,恐冲撞了他,对出行不利。”
盈月答应着,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
小姐与二公子此生是不可能了,小姐在王府只能仰仗小王爷存活,小王爷现在没有其他妻妾,她们的日子还好过。若有了,就以现在的情形,连碰都不让碰,恐怕死了连全尸都没有。
小姐对情爱一根筋的心思,看不出小王爷的一往情深,可不代表盈月看不出来。
多少次,被她撞到,小王爷一脸痴迷地偷看小姐,又总是将最好的东西往屋里送,小姐身子稍微不好,总是宫里的御医亲自瞧的。
种种事迹来看,只要小姐回心转意,二人定能成为神仙眷侣。
盈月心思百转,偷偷将沁墨亲手绣得荷包塞进怀中,然后很自然地出了屋子。
这个荷包便成了李睿不曾离身的至宝。
第4章 卷 珠帘(四)()
时光如梭,转眼,嫁入王府一载有余,沁墨一直没有半点家文的消息。靖南王也依旧不曾来过,自去了关外,一直未归。
庭前的梨花开了,风吹过时,满地琼芳碎玉。
这一日,盈月从外面进来,脸上掩不住的惊喜和慌乱,“夫人,小王爷回来了!”继而又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朱公子有消息了。”
呆坐在窗前的沁墨猛地站起,一把拉住盈月,连声问:“真的吗?他在哪里?可还好?”
盈月道:“听常跟着小王爷的阿湛说,是流放到了塞外,如今是受着苦,但性命无碍了。”
沁墨的嘴角抽动,想笑,却仰起头,憔悴的脸庞尽是泪痕。
盈月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也许,小王爷的叮嘱是正确的,夫人想知道的只是朱二公子的消息,至于这消息从何而来,似乎不那么重要。
几个月的时光,磨尽了李睿全部的耐心,很多时候,她只是拨转马头,快马加鞭回到那个有沁墨的地方。
可是,她知道,一旦回去,就意味着与沁墨的永别。
因她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成全朱家文与萧沁墨。
装作偶遇朱家文,去了他栖身的破毡房,却见了几件针脚熟悉的衣裳,几个荷包。
她压抑内心的酸楚,手伸入怀中,摸摸那看了无数遍的荷包,心中悲哀难抑。
沁墨果真爱得毫无回旋之地,而自己又背负欺君之罪,成全她,亦是保全她。
也许,可再见那灿烂的笑颜。
四少已缺了一角,朱家文对李睿惨淡一笑:“替我向冯兄,贾兄代好,今生恐怕无缘,只等来生再聚首!”
李睿却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隐藏的不甘,她心中一凛,语气变得生冷:“好好待她。”
抬步离去,留下一脸诧异的朱家文。
暮春时节的天气暖了起来,春水碧月天,如此的良辰美景,也稍稍抚慰了心伤,沁墨斜倚了玉兰树,怔怔望着那落花。
不经意侧目,却见身后,一身白衣的靖南王正痴痴望着她。
沁墨掩饰住慌乱,忙垂首施礼。
再抬头,已然又是一脸冷峻的模样,靖南王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沁墨不作多想,继续沉醉在与家文的回忆中。
李睿却是心潮澎湃,刚刚,如果没有被沁墨发现,她也许已经一步一步走近,去触摸那满头的乌发。
沁墨的憔悴心伤,她均看在眼里,原想多留她些时日,却不成是对她的残忍。
为什么,我就不能狠心残忍一回?
李睿深深恼自己的妇人之仁。
随即嘲笑自己,这才是女人嘛。
“阿湛,事情准备了怎么样了?”
“回爷,都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是吗?”李睿仰天望天,今夜是最后一夜了吗?
天突然降下了毛毛细雨,盈月拿着蓑衣披风急匆匆而来,“夫人,快回屋吧,您身子本就不好,别淋病了。”
沁墨从记忆中□□,轻叹了口气,顺从地披上披风,二人紧拥着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走过木槿花林时,隐约听得两个丫鬟的闲语——
“小王爷好生奇怪,怎么娶了夫人整日闷闷不乐?”
“定是小王爷心里中意别的女子,不喜欢这位夫人。“
“自然不是,娶萧家女儿是小王爷自己提的,老王爷一向不喜萧侍郎的为人,但小王爷再三求了老王爷,老王爷才国宴提婚的……”
沁墨身子一僵,脑海中浮现了靖南王痴迷的神情,她不自觉看向盈月。
盈月一脸平静,面容略有惋惜。
“你……都知道?”
“是的。”
雨打黄昏时,靖南王推门而入,一身酒气,含情的眉目亦染了一层忧伤。
沁墨,她的沁墨,就要离去了,怎能不悲伤?
然而,喝酒却不是为了消愁,只是为了更有勇气。
沁墨扶他坐下,想去为她倒杯茶,却被一双手紧紧拉住。
“沁墨,”她轻声唤她的名字,“你为什么不笑?我初次见你笑,是两年前在街上,你从轿子里掀起珠帘,笑得那样明媚,我一眼便爱上了你。”
“我求了父王要娶你,他终于允了,可我在成婚当日看见的却是你一脸哀伤。那日我便知道,你心里早有了别人,是朱家文。你那时明媚的笑脸是因为路过朱府门前,而成亲的队伍路过朱府时,你从花轿里探看,我看到的是世上最哀伤的脸。”
沁墨不语,泪湿了一脸。
李睿惨淡一笑,无尽哀伤,“沁墨,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就一下!”
柔软的身子环在怀中,李睿不敢用一点力气,心不停地悸动嘶喊,泪水成河般流淌。
李睿猛然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