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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好歹有迹可循,有资料可查,可颜歆月的心情却是捉摸不定的。
他确实如静言所说,一点都不想比陆景呈低一头,更不想丢了面子,所以他一定要准备一个能让颜歆月更加开心的礼物才行。
能让颜歆月从心底里开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孟靖谦靠在座椅上一遍一遍的想着,手里的烟一根接一根,能送的礼物大概想了一万个了,可却都是些肤浅的身外之物,他始终想不到一个真正能打动她的。
这一刻孟靖谦忽然觉得无比烦躁和不安,关键时刻连一个能送的礼物都想不到,他第一次觉得过去那两年的丈夫实在是做得太失败了。
一盒烟已经抽完了,车里满是缭绕的烟雾,他闭着眼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他猛地睁开眼睛,有些兴奋的拨通了吴铮的电话。
“主任?”
“颜如海保外就医的手续办得如何了?”
“已经差不多了,只要等劳改局做最后的签字盖章就可以取保了。”
“很好,你给我联系一下劳改局的赵局长,就说我跟他好久没见了,想请他吃个饭叙叙旧。”
“好的。”
挂了电话,孟靖谦激动的心情仍然有些难以自控,唇角的笑容溢于言表,想着想着,他忽然发动引擎,猛地一打方向盘,朝着第三监狱的方向开了过去。
再一次见到孟靖谦,颜如海还是有些意外的,他坐在里面,拿起电话毕恭毕敬的说道:“孟律师,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孟靖谦的心情不错,所以说起话来语气也很轻松,颜如海多少也松了口气。
颜如海感激道:“蕊蕊的案子,一审结果我已经知道了,多亏了孟律师,才能让这个官司有一线生机。”
“没什么,这都是我答应颜歆月的,我自然会做到。”
一想到那个女人,孟靖谦的唇角就不由自主的弯起了笑容。那个傻女人一定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真的把颜如海保出来,等他们舅甥相见的时候,只怕那个女人要对他感激涕零了。
这样一想,孟靖谦的心情更加畅快,大约是他实在是笑得太明显,就连颜如海也有些奇怪地问道:“孟律师看上去心情不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吗?”
“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好事,不过对你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颜如海更加困惑了,“孟律师指的是……”
“你保外就医的手续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只等最后的公章盖下来就可以取保了。”孟靖谦淡淡一笑,“恭喜你,终于能出来了。”
“真的吗?”颜如海喜出望外的看着他,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我以为孟律师你只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为我办到保外就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到蕊蕊了。”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有件事我想问你。”
“孟律师请讲。”
孟靖谦微微眯眼,讳莫如深的问道:“前不久你因为颜嘉蕊的事情突发心脏病,我想知道这个消息究竟是谁透露给你的?”
“我不认识那个男人,但是看他的长相很斯文,戴着眼镜,有点像助理模样的人。对了,后来我听到他跟狱警说话,狱警好像叫他……罗先生。”
罗先生?
孟靖谦抿了抿唇,脑中忽然灵光乍现,他瞳孔猛的微缩。
姓罗的男人,戴着眼镜,长相很斯文,还有点像助理……那不就是陆景呈的特助罗昱?
放在下面的手暗自收紧,孟靖谦忍不住咬紧了牙,跟他想的一点错没有,果然是陆景呈在从中搞鬼,然后再栽赃到他头上,让颜歆月误以为是他做的!
他转头看向颜如海,语气凝重的说道:“有件事还需要你替我办。”
颜如海忙不迭的点头,“孟律师尽管吩咐。”
“最近一直有个男人对颜歆月示好,但是他平白无故的对颜歆月好实在是太让人怀疑。而且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他对颜歆月好像有什么阴谋,那个姓罗的男人应该就是他的助理。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他们在从中搞鬼。最近颜歆月有一个庆功宴,宴会当天我想要送她个礼物,而你,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等见到她之后,我希望你能当场指认那个给你透露消息的人。告诉颜歆月究竟是谁在搞鬼。”
罗昱是陆景呈的贴身助理,庆功宴那天他也一定会在场,到时候只要颜如海亲自指认,颜歆月绝对不会有半点怀疑,既洗清了他的冤屈,又解开了陆景呈的真面目,简直是一石二鸟!
孟靖谦笑得势在必得,勾唇道:“所以我会在那一天来接你,希望你到时候能好好表现。”
“当然当然,这是一定。”
颜如海说完又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惊讶的望着孟靖谦,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么说,孟律师……是为了哄小月开心,才做这些事的?”
孟靖谦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不自然的绯红,他转过头,恶声恶气的说道:“你未免也想太多了,我为什么要为了她做这些事?”
颜如海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逞强和嘴硬,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他也就没有拆穿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空气中弥漫了一丝尴尬,良久之后,颜如海才打破沉默说道:“孟律师,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孟靖谦转过头看着他,颜如海抿了抿唇,迟疑半晌才道:“以孟家对我的恨,我想他们一定会希望我判死刑,至少也要判个无期才能消心头之恨。我知道你手里当时还有其他的有力证据,如果都拿出来,足够我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但是你为什么手下留情了?”
这是他长久以来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孟家势力强大,就算没有证据,以孟继平在政法界的地位,想要整他一个颜如海,简直是比翻书都容易。当年他在监狱里等待判决的时候,甚至已经做好了死刑的准备,可是判决下来的时候却只是八年的有期徒刑。
后来他想了无数个日夜,慢慢才回忆起来,虽然当时公诉人提交了许多证据,孟靖谦作为原告也掌握了很多证据,但其实都是一些片面的,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小罪,就算数罪并罚也不会很严重。
孟家那么恨他,他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孟靖谦要对他心软。
孟靖谦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脸色陡然阴沉了下去,沉默着没有说话。
颜如海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沉沉的说道:“恕我直言,孟律师。你之所以会放我一马,应该是因为小月吧?”
“你胡说些什么!”孟靖谦猛地抬头看向他,过激的反应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他豁然起身,冷着脸道:“今天的探视就到这里吧,到时候我会直接来给你取保。”
他说完便转头大步向外走去,颜如海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明就是对小月有情意,甚至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可是却又嘴硬的不肯说出来。
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孟靖谦就一直坐在自己的车里,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胡思乱想。
颜如海的话就像一把钥匙一样,一下就捅开了他关着记忆的那扇大门,让他过往的所有回忆都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和颜歆月结婚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颜如海打着想要吞掉孟家的算盘,后来颜如海一步一步的残害着孟家的产业,直到大伯夫妇自杀身亡,他才知道,原来颜如海把她嫁给他,是为了能更好的接近孟家的商业机密。
他为自己娶了这样一个女人而感到羞耻。甚至把她视为颜如海放在孟家的眼线,每天变了法的折磨她,她却从来没有一句抱怨。大伯的死一直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为大伯报仇成了他做律师的唯一信念。
颜如海说的没错,以他当时手里掌握的证据,确实足够判他死刑。单是他曾向市长高额行贿,作为商会副会长收取高额贿赂这两条,就足以让颜如海从重处理。可后来他偏偏压下了这些最有力的证据,甚至在检察院发现这些之前提前销毁了一切,在审判的时候,他也没有拿出全部的实力,辩护的时候故意放水,导致颜如海最后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那时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来着……
记忆里好像是有一次颜歆月跑到律所里,跪在地上哭着求他高抬贵手放她舅舅一马,那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再也不想失去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她那时说的每一个字,“靖谦,我求求你了,你放了我舅舅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放过他,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怎么折磨我都没有关系,我以后会乖乖地,如果你想离婚也可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她哭的那样撕心裂肺,甚至最后还重重的给他磕了两个头,他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最后一把甩开她转身离开了。
他自认自己不是一个会随便心软的人,更何况他准备了一年多,才掌握了那些有力的证据,怎么可能为她几滴眼泪就轻易动摇?
可那晚他孤身一人坐在律所的办公室里。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材料和证据,长久的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最后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证据。
直到今天,他都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愿去想那一晚他内心的挣扎和彷徨,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因为颜歆月才放弃了报仇。
同样的,他也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其实从结婚的时候就已经爱上了她。
*
自那天之后,孟靖谦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奔波着颜如海保外就医的事,为了这件事,他还特意请了一系列的相关领导去澳门玩了一趟,每天都要和各种各样的局长厅长喝酒吃饭,虚与委蛇的堆笑,才将这件事的进程变得快了一点。
孟靖谦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求人办事,虚伪谄媚的讨好别人,以前一直都是别人仰望他,这一次则换成了他去逢迎别人。如果不是为了颜如海的事情能进展顺利,他是绝不会做这种令人恶心的事的。
只是对于他所做的一切,颜歆月却并不知情。
有一天晚上他和一干局长吃完饭,回到家已经快要十二点半了。颜歆月恰好去厨房找水喝,一转头就看到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厨房门口。
颜歆月被他吓了一跳,险些尖叫出来,镇定下来之后拍着胸口怒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觉,站在那里想吓死谁?”
她说完怒气冲冲的转头就走,经过孟靖谦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拉住她,顺势将她抵在了门上,居高临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我这么晚回来,你就不问我去哪了?”他的嗓音嘶哑低沉。里面包含着不满和期待。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一直等着他回来,追在后面问他去了哪里,因为她最怕他会跟别的女人乱来,可现在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在乎了?
颜歆月愣了一下,轻轻一呼吸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随即冷笑一声道:“除了跟女人在一起,你还能去哪儿?下次请把嘴擦干净再来质问我!”
孟靖谦张了张嘴,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吃饭的时候确实来了几个陪酒小姐,可那些女人往他身上一贴他就狠狠推开了。只是他现在再说什么,她也不会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