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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说越急,到最后几乎是敞开嗓门在喊,可是孟靖谦依然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良久之后,他终于颓然的松开了她的手,脸色灰败而又痛苦的说道:“听不到,我还是什么都听不到,我是不是聋了?”
颜歆月看到他痛不欲生的脸色,惊慌失措了半天才想起来要去喊医生。
很快医生就闻讯赶来,一群医生围站在孟靖谦的病床前,拿着听诊器和各种检查设备对着他上上下下检查着。
见医生摘下了听诊器,颜歆月立刻上前问道:“医生,这么样?他怎么会突然听不到呢?”
“根据我们的检查和过往的经验,孟先生应该是因为被人重击到了头部,所以血块压迫了听觉神经,因此导致了他现在的失聪状态。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病例,患者头部受伤所以会导致短暂的失聪或者失声,眼中的甚至会产生短暂失明的现象。”
“那他还有恢复的可能吗?”颜歆月的脸色很急切,“不会一辈子都听不到吧?”
“这倒不会,我们会开一些活血的药物,或者是打一点活血化瘀的针,只要淤血散开,他就会恢复听力。当然,如果血块实在是无法散开,那么就不得不考虑手术开刀了,但是这种几率通常都会比较小。”
“那就好。”颜歆月庆幸的拍了拍胸口,送走医生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病床前。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脸色落寞的看着她,自暴自弃的说道:“是不是我后半辈子都要当个聋子了?”
他刚刚坐在床上就只能看到她和医生的嘴一开一合的说着话,可是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整个人就像是被封闭了一样,完全与世隔绝。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从来都有恃无恐,失去了才知道害怕。大约是因为生来就是一个健全的人,所以他觉得失聪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他也从来都没想过无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可是当他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怕自己后半生都听不到任何声音,怕自己就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残废一样,成为一个无声的人。
颜歆月坐到他床边,拿起刚刚医生留给她的笔记本,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
“你不要担心,医生说你只是因为伤到了头部,所以血块压迫了听觉神经,导致了短暂性失聪,等淤血散开就没事了。”
她这么说非但没有让孟靖谦轻松一些,反而是更加担心,不安的大声道:“那如果我的淤血散不了呢?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听不到了?”
颜歆月又耐性的继续在本上写:“医生说多数情况淤血都能散开,如果实在是散不开,那么就要开到把血块取出来。”
“他说的倒是简单!那是头部,血块又在神经部位,一个弄不好有可能人就死了!”
大约是因为听不见声音,所以孟靖谦变得急躁而又不安,说出来的话也全都是消极的。
颜歆月叹了口气,又在本子上写:“你不要这么悲观,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取血块已经不是什么大手术了,如果国内实在做不了,我们也可以去国外做啊。”
孟靖谦对她的劝诫熟视无睹,又气又痛的颤声道:“我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可能后半辈子就要做一个聋子了。”
颜歆月想安慰他,可是有意识到他根本听不到自己的话,索性就这样什么也不说的看着他。
或许他现在只是有些急切和暴躁,等到情绪平复下来应该就没事了吧。
然而孟靖谦却忽然盯着她,紧张而又不安的说:“你会不会离开我?”
颜歆月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他自暴自弃的继续说道:“你一定会的,你之前就不想接受我,现在我又成了这个残废样,你肯定更不想留在我身边了。”他越说越难受,苦笑道:“算了,你想走就走吧,反正我已经废了,你留在我身边也是给你添麻烦,你走了正好。”
颜歆月定定的看着他自言自语,良久之后才摇了摇头,无奈的在本子上写,“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
“你不会走吗?”他有些惊喜的看着她,“你真的不会走?不会因为我残废就离开我?”
颜歆月一脸无语的看着他,写道:“我都说了,你失聪只是暂时性的,不会真的残废。而且我也不会离开你。”
“太好了月儿,你不会离开我,真是太好了!”他喜出望外的看着她,甚至都一时忘了自己身受重伤,又想起身去抱她,只动了一下就浑身剧痛。忍不住叫出了声。
“你不要乱动啊!”颜歆月又气又急,一边要安抚他,还一边要写字,真是恨不得自己长出八只手。
孟靖谦终于慢慢镇静下来,叹息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可我现在暂时还是个废人,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胳膊也断了,腿也折了,头也包着,手也包着,整个人跟木乃伊有什么区别?干脆送到埃及当标本算了。”
颜歆月忍俊不禁的笑出来,低头在本子上写,“你以为木乃伊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怎么着?我还不合格啊?”他一脸不服气。
颜歆月眉尾一扬,大笔一挥,在纸上写道:“那当然,颜值不够,长得太丑!”
“颜歆月!你这个死女人,你居然敢说我长得丑?!”孟靖谦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他本来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一下拔高嗓门几乎能把房顶都掀了。
颜歆月嫌弃的看了看他,写道:“你声音别那么大行不行?震得我耳膜都要穿了。”
“反正我又听不见。”孟靖谦撇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赖脸。
颜歆月更加无所谓的写着,“那接下来的时间我也不管你了,反正又不是我受伤。”
“喂,你怎么这么无情!简直是吃饱了就骂厨子,提起裤子就不认人。”孟靖谦幽怨的望着她,不满的控诉道:“别忘了我是为谁变成这样的。”
颜歆月挑眉,“所以怪我咯?我当时又没求着你保护我。”
眼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善,孟靖谦怕自己再说下去真的要在狮子嘴上拔毛了,急忙对她讨饶:“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厚着脸皮要保护你,我饿了,可不可以先让我吃点饭?”
颜歆月也懒得和他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计较,转身便去给他热饭去了。
由于他住的是高干病房,所以病房里所有的电器都一应俱全,病房是套房的格局,病房里有一台电视,外面还有一个小客厅,也放着一台电视。不仅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小型的厨房,但是不能做油烟太大的饭菜,只能煲汤或者做一些无油烟简单的饭菜。
颜歆月把静言之前带来的鸡汤热好了,又对他解释:“汤是静言带来的,今天实在是有点晚了,我来不及给你先做,你先凑合一下。”
孟靖谦含笑看着她,颇为幸福地说:“没关系,有的吃就行,我不是那么挑剔的人。”
颜歆月把汤倒进小碗里,舀了一勺后吹了吹才递到他嘴边,用嘴型示意他:“啊——”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没有一处能动的地步,所以全都仰仗着颜歆月来伺候他,不过是一盅汤而已,她却一勺一勺喂了将近半个小时,喂到最后汤都快要凉掉了,不过颜歆月正好求之不得,她吹得嘴都快要僵住了。
反倒是孟靖谦很享受这样的vip待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简直不要太好,他甚至都希望自己的伤能好的慢一点,多享受享受颜歆月的伺候。
由于他打着石膏的腿是被固定在半空中的,所以他睡觉时只能整夜都保持着仰面的姿势。
颜歆月本来打算去套房外面的沙发上睡,可是却被他叫住了。
“你去哪儿?”
“我去那边睡啊,你浑身上下都是伤,我总不能跟你睡吧?”
“不行,过来跟我睡!”他霸道又强势的命令她。
颜歆月无语,飞快的在本子上写,“你现在身体情况特殊,别胡闹了。”
“我没胡闹,我就是要跟你一起睡。”他沉着脸色看着她,颐指气使地说道:“你来不来?是不是非得我拖着这苟延残喘的身体下去拉你?”
他说着便作势真要起身,颜歆月实在是怕了他了,只好脱了鞋和他一起躺在了病床上。
好在这高干病房的床足够宽大,否则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睡得下他们两个人。
因为他身上的伤处实在是太多,颜歆月也不敢靠他太近,深怕自己晚上睡得不小心就会碰到他的伤口,再加上孟靖谦现在也听不到声音,两人只是这样平静的躺在床上,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安宁。
只是她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孟靖谦,他的左手以后可能再也提不了任何重物,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单凭他今天得知自己暂时性失聪的状态来看,她就知道,他接受不了自己有任何一点瑕疵。
想来也是,他原本是那么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完美得不可思议,现在让他知道自己只剩一只手了,他一定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颜歆月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反正他现在全身都是伤,他一时间也意识不到自己手伤,现状来看,她就只能等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告诉他这个消息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现在幸好听不见声音,只要她打点好周围的人群,就不怕他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这么一想,她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大约是因为接连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她躺在孟靖谦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反倒是孟靖谦自己有些无法入眠,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无奈的叹气。
困意渐渐袭来,他低头看了看颜歆月的睡颜,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笑容,柔声道:“我从来不后悔保护你。”
比起看到你受伤的痛苦和煎熬,我宁愿自己承受。
后面的一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念在了自己的心底。
*
孟继平夫妇爱子心切,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提着早餐来看孟靖谦了。
好在颜歆月早早就起来了,否则让这两座大山看到她和他们遍体鳞伤的儿子睡在一张床上,估计又要气得跳脚了。
当然这也不代表着孟继平夫妇就没有生气。
在得知孟靖谦短暂性失聪之后,左芯玫更是急的当场就哭了出来,抱着他不停地哭,孟靖谦不由得在心里庆幸,幸好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不然估计都要被哭聋了。
孟继平则是专门叫来了院长,在问清楚他这个确实只是短暂的病症,不会终生都受影响才算勉强松了口气。但仍然找了一堆专家过来给孟靖谦从上到下的做了一个彻底的检查,得知除了暂时性失聪之外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之后,才算作罢。
自从知道孟靖谦的左手废了之后,左芯玫心里本来就对颜歆月满腹怨言,如今儿子又变成了一个暂时的聋子,这份不满就更加厉害了,甚至当着孟靖谦的面就指责起了颜歆月,反正他现在也听不见,左芯玫觉得怎么骂都无所谓。
但毕竟她也难逃其咎,所以无论左芯玫怎么数落她,她都低着头不说话。
可孟靖谦虽然听不见,但眼睛到底不瞎。他眼看着颜歆月的脸色越来越差,不停地跟母亲低眉顺眼的说着什么,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