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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京中名品,雪花冰片糖。待字闺中的小姐们,还使唤家仆排了队去买。尝尝。”方陵朔不顾青鸢冰冷的脸,打开的纸包中是一堆晶莹洁白的寸许小方块。他捏起一块雪花冰片糖,向青鸢示意。
青鸢毫不动心地别过头去,冷言道:“我是天赐青鸢,是道上屠鸢。这些普通女儿家的东西,本姑娘怕一口噎死。”
片刻。身边没有动静。青鸢迟疑了下,缓缓转过头去,却猛地吓了跳。
不知什么时候,方陵朔已经紧凑到她眼前,二人的鼻子几乎都要碰到一起,男子的气息,热乎乎地往青鸢脸上扑来。
大理石般的玉色肌肤,明眸似长夜寒星,眉如墨画。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一痕如雨后蔷薇,湿润的淡绯色,三分威严,一分浅笑含情。一寸一脉,俱是俊逸无暇。这般公子,每次在旁人面前都要带上那顶,从青鸢手中抢来的兰陵王面具,才不会引得长安震动街道壅塞,唯独青鸢日日瞧够了瞧尽了,无双容颜。
青鸢几乎屏住了呼吸,握紧匕首的右手不知怎的,从臂膀全部僵硬。连她的眼珠子也不听使唤,只能愣愣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心尖竟是点点消磨了青鸢的怒气。羞恼的淡红色从她的脖颈蔓延上耳坠子。
“瞧,生气了。”方陵朔笑意愈浓,修长的食指轻抚上青鸢耳坠,又移向青鸢的朱唇,不知什么时候,指尖已捏了块雪花冰片糖。
糖块滑到青鸢唇边,仿佛受了魅惑般,青鸢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唇,“咕咚——”一声,硬生生把拿块糖咽了下去。
“在夫子眼里,鸢鸢,一直都只是普通女孩子哦。”
几十年后,九州风卷云起。曾经的佳人已经两鬓飘白,可依然清晰地记得这句话。
甘之如饴。
车内的气息愈发暧昧,温度上升,碰巧车马忽地停下来,打断了一切风流事。见得小僮探头禀报道:“公子,前方被百姓堵住了路,车马通不过。”
青鸢掀开帘子,车外已是人山人海,他们的车马被推搡在其中,就如陷入了泥潭。
“这位公子有礼了。请问这是什么热闹,瞧着怪有趣。”青鸢随口向车旁的一位男子询问。
那男子客气地对青鸢一揖,应道:“小姐客气了。听闻圣上近来常常一个人去御沟边放河灯。宫中大人说,圣上是为了突厥边患,为国祈福。于是宫廷民间争相效仿,放河灯已是今夏两京盛事。两京乐坊就打算在各坊舞姬歌姬中选出十几名‘河灯仙子’。今儿正好选拔到附近的‘花间楼’,于是各家都争着看热闹,这才街道壅塞。”
青鸢心头一跳。那张温润如玉,却又透着股诡异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
那日,李辰焰抱她到御沟边,让她看到了平生第一次,浩荡又美轮美奂的放河灯。李辰焰还亲手为她放了个红莲河灯。后来被王淑妃打断,生出一干风波。但这个事儿,青鸢还是蛮感谢李辰焰的。没想到如今惹出这般两京盛事。
一抹精光划过青鸢眸底。她不动声色地觑了眼方陵朔,这无疑,是逃跑的最好时机。心下主意已定。青鸢娇柔一笑,秋水横波。
“夫子,你瞧那边锦绣高台,‘河灯仙子’正在起舞。我要她一双耳环,夫子送我可好?”
方陵朔瞧着女子明显带着讨好的笑意,眸色有些加深:“鸢鸢,声东击西,逃之夭夭,夫子可没教过。”
青鸢一挑眉,又听得方陵朔道:“锦绣台旁是一座观舞楼,重檐七层,高出锦绣台八丈。你可瞧见了那楼边阑干处,摆设应景的河灯,鸢鸢送我可好?”
青鸢刚想应答,忽见得男子的星眸忽地幽微起来,有一丝危险的气息:“鸢鸢,我也要,一盏红莲河灯。”
青鸢心尖一跳。她和李辰焰的事,估计只有王淑妃和郑皇后知道,听方陵朔的口气,倒像是在计较她那晚,和李辰焰一起放的河灯。
眼前这人,似乎无所不知。不过青鸢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当凑巧。这个方陵朔好色、好吃、好偷懒,不像是手段通天的英雄。
二人俱是嘴唇轻翘,双眸精光闪闪。不用应答,各自带好遮掩容颜的面具,一前一后,双双飞跃出去。
锦绣台高达数丈,雕龙画凤。艳妆女子身似弱柳拂春风,玉足脚踏金莲,千姿百态,翩翩起舞。锦绣台旁的观舞楼置着数盏河灯,以示选拔“河灯仙子”之意。京中富商、长安官宦,悠闲地端坐高台,啧啧地交耳称叹。
“哎哟,哪个小兔崽子踩了你大爷的头!”“嚎什么!谁踩了我的肩膀!”沉醉于歌舞的百姓忽地传来一阵骚动,抱怨声从远处一路传到锦绣台。
只见两抹身影,游龙戏凤,轻盈如燕,足尖点在诸人头顶肩膀,一路飞跃至台阁。
一人檀色衫子,兰陵面具遮容。乃是一个男子,飞跃至锦绣台。
一人青罗襦裙,白绢帷帽掩面。乃是一名女子,一跃而上观舞楼。
正是青鸢和方陵朔。
诸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是余兴节目,也没有人上前制止。方陵朔翻身而落,诸女只觉眼前一花,片刻,就听得领舞佳人的惊叫:“谁偷了我的耳环!”
另一边,青鸢一手攀上堆花帷幔,借力一跃,飘然飞上七层高台。
“有歹人!保护大人们!”梨木阑干围住的观席上,诸位富商官宦终于缓过神来,侍卫们一拥而上。几个富商吓得哭哭啼啼,踢翻了数张茶座。官宦们竭力维持现场秩序,清着嗓子,公鸡般叫着“歹人速速就擒本官仁慈定饶你性命”。
青鸢并急着去取河灯。她回头,看向锦绣台。方陵朔已然得了手,正悠然立在锦绣台边,举起右手中的耳环,得意地向她浅笑。
女子嘴角浮起一抹异样的笑意。手中匕首兀地割断朱红罗带栓束阑干的结子。她猛地双手一掀,数丈长的罗带整个被挑起,带着数十盏河灯,噼里啪啦向锦绣台砸去。
方陵朔不在意地一笑,正欲躲开。忽地发现不对劲。所有的河灯并没有向他砸来,而是对准了锦绣台上的舞女。舞女们弱质纤纤,俱是花颜失色,也不再管谁偷了耳环,全部惊叫着向方陵朔簇拥过来。
“公子救救奴家!公子,那河灯向奴砸来了!公子。。”莺声燕语一片。
方陵朔蓦地有些发怔。诸女簇拥身边,挡了他的视线,也让他缚手缚脚,完全施展不开功夫。甚至还有舞姬瞧出面具下,他的无双容颜,谄笑着整个抱住他的臂膀,寸步难行。
半晌后,方陵朔才好不容易落荒而逃。留下的满身庸俗香粉,他的目光投向观舞楼,那碧裙身影,早就没了踪影。
“鸢鸢,你逃不掉的。永远,逃不掉。”方陵朔幽幽浅笑,檀色身影一闪,没了踪影。
盛夏。雨水充沛。南方多处河流泛滥,侵扰农田,民生多怨。
皇帝再次召见昆仑公子。公子含元殿进谏,献治水十策,固河堤、通支流、扩河道、延分渠、筑江堰。条条精湛,一字千金。圣颜大悦,尽数付诸实施。短短数日内,百姓称赞,水患缓解。
帝旨:赐昆仑公子工部水部员外郎。但公子并未领旨,又云游四方不见踪影了。只是昆仑公子已成为民间酒肆的热门话题,街头巷尾孩童儿民谣的主角。
第12章 花间楼()
渝州。辖于剑南道。两江都会,一朝名城。
然而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繁华昌隆的坊市都淹没在了白茫茫的水里,水面漂浮着断壁残垣、什物器皿,密密麻麻的尸体像过江游鱼。澄澈的江水,散发出腥味和腐烂的恶臭。整个州城都泡在了水里,无数条性命做了江鬼,一城湮没。
一座小桥,由着地势还未曾被湮没。一袭白衫的昆仑公子坐在桥边,一腿蜷曲,一腿晃映在江心,他的脚下,无数条泡得发胀的死尸源源流过。他玩弄着指尖一杯桑葚酒,悠悠然一饮而尽,面上的青玉面具却如鬼界无常,冷静到无情的残忍。
“公子,那位刺史已被除了。我们的决堤淹城不会被发现,就当是雨水泛滥,天灾使然罢。”落英轻举钧窑紫红镂花细颈酒壶,为男子斟满桑葚酒。余光瞥到湮没得干干净净的州城,眉间闪过一丝不忍。
“心里怨我?”昆仑公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却让落英吓得慌忙跪下道:“属下不敢。江下横断,第一城为渝州。水淹渝州,可困龙气于山。”
“你从哪儿搞来的桑葚酒?好香好香。来一杯!”娇俏的声音传来,程小湖一袭玉色鲛绡罗裙飘来,唯独一双桃花目却有些苍白,脸色也有些发青。
落英为难的瞧了昆仑公子一眼,见后者依然的平静如冷夜,才敢为程小湖斟了半杯:“少喝点。这是为公子酿的。”
程小湖桃花眼顿时生起了几分神采:“小气小气!小湖新制了毒,难道也不能讨赏?”
落英扑哧一笑,应道:“你这三界第一毒姬,每次的毒毒稀奇古怪,偏偏名儿都美甚。”
程小湖傲然的一撅嘴,身子可疑的晃了晃:“此毒名一世缘,中者于幻境之中,被至亲至爱之人杀死。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落英慌忙扶住她道:“每次新毒都要你自己亲身来试,可是苦了你了。不过,什么石头脚的俗语,下次用个准确点的。”
程小湖感激的对她点点头,见昆仑公子并没在意,眸底划过一丝黯然。她将桑葚酒一饮而尽,美酒划过咽喉,竟似苦得她秀眉轻蹙。
二人一来一去,打趣巧笑,昆仑公子却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依然倚坐在桥边,瞧着满城水中尸骨,浑身没有一丝温度,也没有一丝波澜。若是普通人见了,定会以为这是从冥府里爬出来的修罗。生死都如掌中戏。
他默默的走下桥,将手中的一个东西放入河水中,眸底隐隐有夜华流转。荧荧烛火,鲜红如花,随着波涛起伏逐渐远逝,夹杂在白骨浮尸中,显得诡异的美艳。
那竟是一盏,红莲河灯。
七月十八。渝州。江水泛滥,水淹州城。千余性命,无一生还。皇帝责罚了工部尚书,下令各州重修堤坝,保民安定。嘱各州秉读昆仑公子治水十策,依策行事。
七月廿一。水患如何,天灾如何,长安城依旧歌舞升平。
花间楼。长安第一乐坊。某处香闺厢房。
一位白衣公子懒散散地倚靠在竹榻上,指尖捏着块鸡油卷儿,不慌不忙地往嘴里送去。正是方陵朔。
他的面前半跪着武官打扮的吴雁棠,略带焦急地辩解道:“公子,雁棠忠心于吾皇,无愧于李家,绝没有半分不轨之念。”
方陵朔优雅地用单丝罗帕拭了拭唇角,不慌不忙地端起龙凤团茶,润了润甜腻的嗓子,轻道:“你身为吴家世子,袭郡公爵,掌京城南郊屯兵二十万。可谓是毫无争议的,拱卫皇帝的前锋。可那日,熙德长公主区区后宫女子,竟然调动了这批南郊屯兵,去追杀什么妖女。真是好大的面子。”
吴雁棠浑身一抖。他已经尽力遮掩,没想到还让他人看出了她和熙德的勾结。或者说,二十万重兵之权如何,高官爵位如何,都比不上李沁华的一抹浅笑。
“我乃吴家世子,天赐‘鸿雁棣棠’之号。可代家主发令,掌一半族令。南郊屯兵即是我辖,我如何调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