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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一股冰冷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只能默默跪倒一片:“遵鸢姑娘命。”
第48章 金乱平()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该送葬了。”桓夜走上来,对青鸢低声提醒道。
青鸢点点头,整了整自己的麻衣,把眼眶一滴泪抹去:“送兄弟们!”
顿时,笙箫阵阵,鸣锣声声。白幡飘扬,哭声震天。
阎摩的子孙上前来抬起一坐坐棺木,三百多具棺木被移出了灵堂。浩浩荡荡的壅塞了整条长安街道。整齐而沉重的步法,庄严而哀痛的哭丧,将半个长安城的天空都撕裂。从延平门出城,是长安郊外,一望无尽的关中平原。
送葬队伍行到某一处宽阔的平地,已经有人在整理上百个坟坑,中间歪歪斜斜的插了个木牌,隐隐认出上面的字体“灭心宗宗墓”。
“阎大哥说,就算死了,灭心宗的人也是要葬在一块儿的。来世继续做兄弟。”单混头抚了抚那块木牌,身形隐有不稳。
“官人呐——你怎么忍心丢下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仙人们都不长眼么——”阎摩的妻子忽地大恸,挣脱开扶她的落英。一把扑到阎摩棺木和墓穴的中间,跪地哭道:“不要把他送到那里去!他一个人会害怕的!他就是个胆小的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道上的爷!”
女子的哭泣撕心裂肺,四五个孩子也扑上去,哇哇大哭起来。诸人都愣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是不是应该阻止那个女子,把棺木放到墓穴里去。
“鸢姑娘,求求你,不要放他进去!如果要,我陪他!我陪她!”女子扑到青鸢脚下,抓着青鸢的衣角连连磕头。
“阎嫂子,入土为安,阎摩来世好投胎。你还有儿女,为了阎摩可要好好珍重自己呐。”青鸢把泪水压回去,扶起女子,对她努力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
“下葬罢。”青鸢对着呆立的诸人点点头。单混头当先对阎摩妻子跪下磕了个响头,道了声对不住,才指使着众人把棺木降到墓穴里。
“官人——我陪你去——那里太黑,我陪你!”阎摩的妻子哭着要冲上去,落英死死的抱住她,不让她乱动,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起落泪。
随着一把把铲土,漆黑的棺木缓缓被掩埋。恸哭声响彻九霄,天地都无言动容。
青鸢默默的抬起头,雪花落到她的瞳仁里,她却不忍闭上眼,让那冰冷沿着瞳仁浸润到心尖,才能缓解她此刻窒息般的疼痛。
因为她,三百多条性命,都做了鬼。因为她,天下近十万冤魂,都向她索命。这是她青鸢的罪孽。总有一天,会报个干净。如同红莲业火,轮回不息。
棺木全部入土为安,诸人都没有离去,目光看向了青鸢,那一袭白衫玲珑,没有落泪的女子,却让他们觉得,哀然入骨。
“因为金价,我和周鸣海结怨。三百多兄弟的死,是由了我。你们,可恨我?”青鸢发问,声音竟然嘶哑的吓人。
单混头惊了惊,跪倒抱拳道:“混这条道的,都是血里滚过来的,并不敢贪生怕死。鸢姑娘的金价之乱,以天下为局,万民为棋子。这样的手笔,才是小的们的主子!”
“死了那么多人,罪孽。”青鸢眸色闪了闪,夜色翻涌。
静了片刻。兀地,在场数百道上的人呼呼跪倒,郑重的对青鸢齐齐抱拳,朗声大喝:“混我们这道的,谁不是罪孽无数的人,谁不是下辈子要偿命的人!”
青鸢莞尔,眸色顿时精光凛凛。她一把撕下自己的衣襟,露出佳人玉肩上,一痕鸢鸟印记:“天赐青云彩鸢,吾名青鸢!厌我者,尽管拔剑。惧我者,尽管离去!”
场中有片刻的寂静。却没有一个人动手,也没有一个人离去。连目光,都是一派了然。
青鸢微微吃惊。她一直隐瞒了“鸢姑娘”就是“青鸢”的事实,没想到诸人这般冷静。
单混头重重的膝行了几步,重重的一磕头道:“小的们早就猜到了。鸢姑娘就是青鸢。什么为天所弃,生为不祥,混咱们这道的,从就不是信天的人!”
“小的们,誓死追随青鸢!”朗朗大喝震天,带着如山的坚毅。诸人对着青鸢拜倒,不为着是青鸢还是其他,只为了是一个十一岁就控制一般道上的女子,一个敢以天下为局万民为棋的女子。是道上二主,青鸢。
青鸢听着诸人没有再唤她鸢姑娘,而是第一次堂堂正正、不带一丝厌恶的唤着自己的名字。青鸢兀地朗声大笑,甚至都笑出了泪花:“好!好!不愧是我青鸢的兄弟!都是逆天不怕死的!这盘棋我青鸢赢了!赢了天赢了人心!”
一袭白衣的女子,浑身宛如迸发出了慑人的光芒,一双瞳仁更是熠熠灼灼,吸去了世间所有的光华,连黑暗都黯然失色。所有人的双眸都宛如被灼伤,都只能深深在她面前俯首拜倒。
“三百六十道,听我号令!”
“在!”
“停金乱,惩恶霸,辅市令,助官府!”
“遵鸢姑娘命!”
数百个道上的人,数百个呼风唤雨的人,此刻却没有一丝迟疑,恭敬的刷刷拜倒。
“此番金价得利,我青鸢丝毫不分!全部拿去告慰死去的兄弟。抚恤遗孀,奉养双亲!”
诸人顿时呆在原地,不敢相信道上二主,搅乱金价的女子。竟然不要一钱,这笔足以富可敌国的财富。
“鸢姑娘,这不太好罢。毕竟你是主子,怎么可以一钱不要。”单混头有些为难,迟疑道。
青鸢淡淡一笑。道上二主,富可敌国。却不知浮华与她,不过是一场烟云。
“这是,青鸢的命令。”青鸢没有再多言,只是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没有丝毫波澜。
诸人静默片刻后,再次拜倒一片。弯曲的脊背线条,是源自内心的敬畏和追随:“遵,鸢姑娘命。”
朔风剪来六出雪花,千里银装素裹。这片寂静的关中平原,瞬间被大雪湮没。
没有谁知道这一场送葬,也没有谁知道这片墓地埋了谁。只是那白衫女子的一句话,即将终止大魏几个月来的噩梦,成为后世史书上缺失的记载。
第49章 金乱平()
停金乱,惩恶霸,辅市令,助官府。尘埃落定,太平重归。
大魏的史书没有记下那抹白衫倩影,只有民间坊间酒肆,说书人翘着板子,说着那茫茫雪原中,一个女子如何的,恍若神明。
是之为,十九归安。
敬天十一年十二月十九。
帝祭昆仑,礼仙人,拜三清,大修大明宫三清殿。
长安洛阳更是连办了十天的盛大法事,祈求国祚安泰。之后,听闻有一宫一阁一轩楼的仙人使者进宫,皇帝亲迎于宫外,商讨平稳金价之事。
百余年来,第一次仙人下凡。听闻长安彩云缭绕、霞光万丈,万民跪拜,蔚为壮观。
后世史书记载为“平金价,仙人策,国大幸”。
十二月廿。
拜昆仑公子为翰林学士,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同丞相,准入参政堂议政。
同日,昆仑公子含元殿觐见,献《平金安国对策论》,字字珠玑,举国瞩目。龙颜大悦,嘱六部按照其策论遵照行事。
大理寺和刑部联手追查传谣之人,严刑查处强买金矿的豪强,取缔黄册,发放黄册的官员一律贬官外迁。
掌管全国矿冶的少府监在全国张部告示,定下金矿交易最高价,官牙人受市令监管,撮合浮动金价。
拜郑家为平叛将军,东征兖州、青州,控制华州“华安教”东入;
魏军在濠州大破汴州黄眉军,黄驷自缢;
方家军、龚家军内乱,被魏军围攻于汾州;
魏军控制岭南道陈甫楠,破其大本营泉州,西追残兵入汀州、虞州;
。
一日之间,二十余道圣旨,宛如惊雷,响彻了大魏的年关。
坊间农田,百姓鼓舞,仙人下凡更是成为百年盛世。一宫一阁一轩楼的威望再次达到巅峰,无数人以家中有子弟入山修道为荣。全国三清殿隐隐比官府衙门还要尊崇。
同样的,昆仑公子的名号如日中天。皇帝亲赐“白衣卿相九州无双”的牌匾,令史官为之单独列传。民间甚至有流言,昆仑公子便是一宫一阁一轩楼的仙人。
但是,另一边,道上诸派也消停了下去,民间有传闻,金价的迅速平息也是他们助力。但一切都无从查起,连那个“鸢姑娘”的名号都销声匿迹。
长安。花间楼。
一处雅间内。摆置着一副绿檀棋局。似乎是两个人在对弈,但棋局上却是寸许来长的各式小人、鸟兽分成了两方,对阵列兵,厮杀鸣叫。赫然是一出缩小的战场。
棋局一边,是身着靛蓝色绣纹紫蛟龙竹枝绫衫子的男子,身前飘拂着一张符箓。他双手捏了个决,面色有些苍白:“桃源玉女请神仙千里路途香伸请,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本坛三恩主,烈圣金刚眾诸尊,玄天真武大将。”
另一边,是一袭鹅黄色撒花卷草湖绉襦裙的二八女子,她身前也飘拂着一张符箓。不过她似乎轻松很多,手肘边放着碗热腾的“鱼羊鲜汤羹”,一手拿了汤匙不住往嘴里送,模糊不清的吐出些:“诸神闻吾真钦敬鬼神闻吾尽皆惊,千兵猛将随吾转六甲神兵随吾行。”
竟然是周鸣海和落英。
随着二人的念咒,棋盘上的小人小兽们刀光剑影,厮杀征战。不时有丢了性命的,顷刻就化为一团烟气消失在空中。然后不停的有小人小兽兀地出现在棋盘中。
“落英,为何要阻拦我?青鸢妖女,为天不容!”周鸣海猛地开口喝道,语气很是不善。
落英将一匙鱼羊鲜汤羹吸得滋溜响,淡然答道:“什么青鸢,什么妖女,无趣无趣。我和她,都不过是普通女子罢。”
最后一个字突然提高了声调,棋盘中战局陡转。一个紫甲金鍪神将突破了周鸣海一方的小人小兽,兀地冲破了周鸣海的符纸,疾风闪电般撞到周鸣海胸膛。后者竟然身形一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什么意思?”周鸣海擦干唇角的血珠,死死盯住落英。
“冬日吃鱼羊鲜,赛作神仙。来一匙?”落英并没有回答,舀了一匙汤羹递到周鸣海唇边。
周鸣海眉梢一挑,正要应答。忽听得房中空气泛起涟漪,一抹白色身影赫然出现。二十七八的男子,白罗衫子,脸色白皙像个大病一场的书生。
“徒儿拜见师父!”落英和周鸣海眸底一亮,连忙下榻上前,齐齐拜倒。
“起来罢。为师隐在长安,许久没联络你们,心里可没怨我?”男子噙着亲和的笑,将二人扶起。
“徒儿不敢,徒儿甚是思念师父。”周鸣海两颊激动得泛红,对着男子很是恭敬的抱拳道。
男子拍拍他的肩膀,眉梢一挑:“你居然也会来花间楼这种烟花之地?被落英丫头擒来的?”
周鸣海脸色一僵。落英得意洋洋的撞了下他的肩膀道:“师父说笑了。徒儿只是替皇上来看个故人,是周小子气势汹汹杀过来,徒儿才陪他下了盘棋。”
男子瞥了眼棋局,谁输谁赢,一眼了然。他欣慰的对落英一笑:“又长进了。可惜耳力不行。房里一直窝了只蟑螂都没发现。”
第50章 西昆仑()
二人一愣。听得男子对某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