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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摆了一道，入世晚了十年。这一年里，我得知他入世期间发现了一条小灵脉没有上报给族里而是私吞，苦苦没寻到证据，族里没人信。与你一战后，我倒是不在乎了。”
“为什么？”
“手中的剑够快，够利，那说的话才有分量，才有道理。”燕南来淡笑，“陈道友，告辞。下次再战，可能就是你输了，还有那燕天游。”
第103章 开学典（）
燕南来悄然离开了武林。
没了燕南来的北游盟，于北玄独木难支。几位当家的不断闹着分家，分崩离析在即。
关山禾本想趁势添柴加火，给予北游盟致命一击。被少年拦了下来，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是燕南来临别前的意思，让少年给于北玄留一条活路。
又七日，北游盟爆发内乱，分崩离析。
北游盟六大当家与于北玄在归雁峰大战，于北玄失踪，这六位当家三死两伤，另外一位当家带着大量精锐去了南边自立门户。
关山禾这时站在日渐兴隆的武馆里，红光满面。
谁能想到，这生机勃勃的武馆，在半月之前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钱昭林这会也过了来，今天是南沧武馆浴火重生的日子，他当然要前来观礼。看着不远处静坐的少年，他不由暗叹着自己捡到宝了。
照惯例，每年芒种前后，南沧武馆都会举行开学典。
一年前，是南沧武馆盛极转衰的开端。而如今，浴火重生。
陈江海随着关山禾等一众南沧武馆的高层在讲评台上看着底下这些弟子演武，神色平静，心里却是欣喜。
少年有生以来，何曾如此风光过？
努力捕鱼的时候，他每年只能混个温饱，还常常受人白眼。入了京城，卷入世俗武林，这才不到一月的时间，便是捕鱼几辈子都换不来的。
要是母亲在，多好。
要是韩姑娘看见，会不会竖下大拇指，说句哇，幺儿不错哎。
少年淡笑的看着台下，思绪已荡至远方。
这些门人才入门不过半月，好在底子都不错，这套拳阵舞得虎虎生威，配合起来丝毫不见生涩，看来也下了一番功夫。
这是南沧武馆重获新生来的第一批弟子，年龄都在十岁到十四岁间。家境倒是参差不齐，有偏远地区来京做学徒的，也有江湖游侠儿的后人，也有在京都里的富家子弟。他们作为南沧武馆复兴的第一批学生，关山禾对待起来当然慎之又慎。凭着天香楼战后在赌档里赢的银子，以及各大势力又过来结盟拉拢赠的钱，足以支撑到这一批弟子五年后出入江湖。所以，这一期收徒标准极其严格，但也免了学费，对家境困难的学生，更是揽了其基本生活费用。
至于武馆外聘的师傅，也都是武林各大门派里声名俱佳的精英弟子，同样很年轻，期冀着一番作为。有陈江海坐镇，招徕他们容易得多。虽然他们平时与少年也并无过多接触，但少年练剑的时候，会默许他们在一旁观看，能不能领悟到什么，则看个人了。这份机缘，多多少少会有点用。
修道需要地法财侣师，武道一途同样免不了相互印证，借他山之石以攻玉，这也是为什么武人好战的原因，皆因战斗是砥砺自己武道最佳的途径。
有陈江海坐镇的南沧武馆，前途无量。这些年轻武人，年少的门徒弟子，都暗暗攥着劲，希冀背靠着这课大树，搏出一个锦绣前程。
这套拳阵演练完，霎时赢得观礼台及讲评台上一阵喝彩。
烟花爆竹声声起，有两路舞狮进场。
两狮一路龙争虎斗，其后各携一联庆贺武馆开张。
势通百节招通胆，内修外练武成道。
有一横幅高高悬起：惟我无双。
字迹苍劲有力，尽显武道宗师风范。
关山禾这时起身，照惯例讲完贺词，又对门下学生道：“诸位门生，能在我南沧武馆危难之际拜入门下，日后必定是我武馆中兴之才，在这里，老朽先道一声谢，再说两句心里话，望诸君自勉。”
老人说罢，对着场中门生揖礼。
原本端坐在地上的众门生立时起身回礼，这可是他们没料到的。从来只有学生向师傅，后辈向长辈行礼，哪有长辈向后辈行礼的？
一时间，场中寂静得落针可闻，都耐心的听着关山禾说下一句。
“我南沧武馆，有近百年历史。四十五年前，承蒙先师看重，将我从山沟里带了出来，那时候我八岁。同对你们一样，先师没有收取我任何费用，每月还会给我点银子。只管练功。我乡里兄弟八人，父母卧病在床，我出来前，饿死了三个，冻死了一个。我进武馆后，每月都会将这银子寄回家里，至于练功，一刻都不敢耽误。我资质愚钝，二十岁时才艰难的步入后天巅峰，这才自武馆走出去，给一家商会老板做护卫，生活才逐渐宽裕起来。”关山禾说到这儿顿了顿，环视一遍这些门生，随即又道，“你们当中，大部分出身贫寒，在家乡里念不成书，来京都混一门手艺营生，应当知道生活不易。可我近日所见，有的孩子家境平平，却学着人家挥金如土，尽去与那些阔绰的人营营逐逐。很好的武学苗子，偏偏荒废在玩乐交游上。这一点，我很痛心。既然跨进了我武馆这道门，当潜心砥砺自己，于武道上能独树一帜，这才是你们的立身之本，当知业精于勤荒于嬉，这是其一。”
这段话说完，场中不少弟子面色羞愧，低下了头。
“其二，我南沧武馆曾经盛极一时，历代代有才人出。这些名声，是前人的，不是你们的。我二十七岁时接掌武馆，四十七岁，将武馆经营得前所未有之盛。于此，我有愧。愧自己于激流中不能急退，致使武馆盛极大衰。在此，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在四十七岁前，我证明了一件事情。哪怕是一只山沟里的土麻雀，在几十年间不断砥砺自己，迟早能有当上凤凰的一天。可以是纵横江湖仗剑行侠，可以是戎马一生建功立业，可以是抱得美人归，可以是光宗耀祖，还可以是鼎鼎有名的武道大宗师。甚至有朝一日，你们也可能如陈总教头般当得第一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们只消抓住一次机遇，便可能一飞冲天。天幸，武馆如今还在，我问心无愧了，也希望你们以后能问心无愧。可能有的门生会问，你南沧武馆如今才勉强撑下来，没了名师，没了财力，凭什么要求我们想混口饭吃的奋发图强？”
关山禾顿了顿，看了一眼陈江海，手指指向自己胸口，又扬起指天，再道：“先凭自己，再问天意，必须用尽全力，才有资格说天意如此。”
全场沉默
第104章 莽苍岭（）
关山禾一番话，对一旁的陈江海触动最大。
必须用尽全力，才有资格说天意如此。
少年自问，有时候还是散漫了点。
关山禾一席话毕，少年随着这些门生一起沉默。
旋即全场便爆发出无比激烈的掌声。
开学典顺利的闭幕，关山禾这一番话，不知多少人听了进去，多久之后会忘掉。他也不在意，他只是觉得，他有必要说。
关山禾心里清楚，像陈江海这条过江龙，不可能一直在武馆。而这些弟子门生，才是武馆最宝贵的财富，鼎盛的根基。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对武馆的归属感，需要一点点培养起来。
一番大起大落，关山禾便对忠诚愈发的看重。去他娘的御人之道，有才无德，无德无才之人，一概不用。
他对陈江海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哪怕这个少年的态度一直像是置身事外，但该办的事情一件不少。
更难得的是，这少年神仙几乎没摆过架子，关山禾觉得自己若是年轻个几十岁，说不定便头脑一热要随着这少年出去闯荡天下了。
他头疼自己的女儿，三十六岁才诞下这么一个姑娘。小姑娘命苦，她的母亲，关山河这辈子的挚爱，在生她的时候便难产逝世。武馆事务又多，他也没什么时间陪这姑娘。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这话关山禾是相信的。
关小苗很省心，又懂事体贴，当真是个好姑娘。越是这样，关山禾便越是觉得亏欠，恨不得把天上所有的星星都摘下来送到女儿手里，满足女儿一切要求。特别是这一年里武馆境况愈下，他更内疚，恨自己没用。
直到现在，关山禾仍旧觉得自己没用。他只道自己女儿眼光高，一般人入不得眼。可没想过自己女儿会钟情这位叫陈大河的神仙传人。在他看来，少女逾礼的行止，无非是性子奔放而已。
可陈神仙看不上她呀，感情这种事情，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关山禾讲不出个所以然，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女儿。关小苗看陈江海的那股子幽怨劲，他都看在眼里，很是无奈，只盼着时过境迁，少女能逐渐淡忘。
女儿以后有份安稳的日子，不需太好但人品不坏的女婿，这个一生起起落落的老瘸子，便心满意足。
可少女心，海底针。关山河哪知道少女心里在想什么？
少女自己都猜不透。
陈江海完全不在乎，他现在眼里只有那亮澄澄的黄金，还有太乙护心功，太易剑诀，天子剑典。
他要钱，来路堂堂正正的钱。他要修为，深不可测的修为。
忙碌了半月，南沧武馆终于进了正轨。
关山禾也能歇上一歇，他打算好好感谢下这少年。
如何感谢？自然是带他去燕天游曾发现的那条小灵脉上，至于少年是将灵脉炼掉还是只拿灵晶，都无所谓。反正五年才十颗左右的下品灵晶，按现在的情况，南沧武馆要不了三年便能赚回来。
京城以北四百里，莽苍岭。
于山上往下看，四周山势逶迆，尽是茫茫黄沙。
陈江海立于悬崖前，看着下面问向身后的关山禾，问道：“关馆主，这儿真有天然幻境？”
“修行界的事儿我不懂，燕天游大侠说是幻境，我便也说是。”关山禾一旁解释道，“陈仙人，进去的方法，我都交给你了。您只按着做，便安然无恙。”
“你也来这儿了，不一起进去吗？”少年淡笑。
“我一把老骨头，经不起这折腾了。况且武馆经营走上正轨，还少不得我这个馆主。”关山禾淡笑，“这处灵脉，就送给陈仙人了。南沧武馆也不靠这个了，与燕门世家，与燕天游，燕南来的恩怨，也就当扯平了。成也燕门，败也燕门。算是挺了过去，今后老夫安心经营武馆便是，保住历代祖师的心血，比什么争霸什么崛起重要得多。”
陈江海点点头，没有推辞。
“那陈仙人，老朽先告退了。”关山禾笑道，“恭候仙人回来。对了，老朽再多言一句，我认为陈仙人将这剩余的灵脉炼化掉最是合算。我虽然对修行界了解不多，但当年燕天游大侠炼化了灵脉大部分用以养剑，您也可以照着做试试。这地方五年才产十颗灵晶，以您的本事，至多一两年就能赚回来，不划算。”
“谢谢。”陈江海笑道，目送着关山禾退走，随即再看向脚下悬崖。
看得见底，一片茫茫黄沙。
不高，看样子就是跳下去也摔不死如今是无垢净体的陈江海。
可关山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