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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静竹点点头:“队长,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枪就藏在手套里,李菲儿断指的特点倒是派上了用场。
“差不多了,下车。”部署好一切,张大勇拎着个巨大的喇叭,同时押住方静竹的肩膀推开门。
扬尘的厂院,嚣张的钢筋。城市里另有一番天地的废墟,好像能把所有的罪孽都掩盖殆尽。
方静竹全程垂着脸,话也不敢多说。为了不穿帮,她的嘴角唇边故意做上了特效的受伤妆,可以让人误以为是因嘴里有伤才不方便开口。
倔头那边也有一个面包车,后门对着这厢。按照约定,小姑娘此时就应当被锁在里面。
“人我们已经带来了!孩子呢!”张大勇亲自带着方静竹上前,距离十米的时候,双方自觉停息脚步。
方静竹被左右两个警察掺押,她必须表现得又焦急又期待,且不能刻意回避对方的目光。
倔头指了指身后的车厢,目光却始终没有从方静竹脸上移开过。
“你把孩子放下来,让我们看看。”张大勇冲着那边喊道,“我们要先确保孩子安全。”
倔头呸掉烟卷:“你先把我们平姐放过来。”
“不行!你先开门!”
倔头冷笑一声,从小弟手里接过一瓶不知道什么,唰一声扬在车门前!
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汽油的味道!
“你先放手,我们再开门。”
“你!你们这是不讲信用!”张大勇气红了脸,可又能怎样?人家可是毒贩唉!
递了个眼神,他示意两个警员放开手,让方静竹慢慢走上前去。
短短十米的距离,像极了平缓绵绵的一条生命线。
方静竹捏着手里的枪,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精神振奋的鼓点上。
“站住!”还有五米远的时候,倔头突然抬起枪,指着方静竹道。
完了!难道看出来了?
方静竹的手心渐渐沁出冷汗。
就在这时,倔头一挥手,身旁的小弟打开了面包车的后备箱。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
一筐血糊糊的东西被推倒在地,当时整个场面上的空气都凝重了!
“不好意思啊各位警官,”倔头叫小弟从那一堆烂肉里拽出一坨猪大肠,“这是要顺道帮人家送货来着,哈!不小心开错车了!”
看清那坨东西真的是猪下水,包括方静竹在内的一众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方静竹也终于意识到了――
上当了!
不管自己的妆容到底像不像经过审讯后的李菲儿,但在看到不明尸体那一瞬脸上的震惊和担忧,终是假不来的。
张大勇强装镇定:“可恶!孩子呢!”
“我们大哥说了,孩子在很安全的地方。但是你们只能派一个人去接她回来。”倔头用手枪坨蹭了蹭油腻腻的脸颊。
“你少废话!现在我们人都带来了,孩子在哪!”
“警官你别急嘛。既然大小姐已经回来了,我们当然不会伤害那小孩。”倔头上手一把按住方静竹的肩,虎口的力度明显已经传递了危险的讯号,“只不过,老大听说,他多年未见的外甥女也当了条子是不是?
不如你们派方警官出来,亲自去接那小姑娘?都是一家人,也好坐下来叙叙旧嘛。”
说话间,倔头手起枪鸣,场面只在瞬间混乱成殇。
早已埋伏好的特警四下涌上,击毙三人的同时――也宣告了任务的当然失败。
“妈的,这帮畜生实在太狡猾了。”
“队长,你说人质会不会已经被撕票――”
“别瞎说,没到最后一步不要自乱阵脚。”
方静竹站在硝烟弥漫的场地中间,脑中乱乱的只有一个念头。
白箫是不是死定了?
她要怎么去见冯写意呢?
地上的电话滴滴作响,是倔头的。
来电显示的名字一闪一烁的,boss。
方静竹蹲下身,捡起来。
对面的声音冷冰冰的,一字一顿扎彻骨似的。
她用力调整了一下呼吸,喂出第一个字。
“你就是方静竹?”
“李志雄你的女儿是我杀的,放了那个孩子,我任你处置!”
“你这丫头,跟你父亲一个样。很好,罗星石灰厂,地下通道。一个人来,我看看是你先赶过来呢,还是那小丫头先断气!”
扔下电话,方静竹跳上一辆车就走。
“小方!小方你去哪你给我回来!”
眼看方静竹失控而走,张大勇整个人都不好了!人民警察有组织有纪律,这不是在拍蜘蛛侠好么!
“这死丫头!到底去哪了呀?”
“队长!”一个警员匆匆过来:“指挥部那里有最新情况,领导说让你马上回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
***
t城特案组指挥中心内,特护病房中。
“张队长,你终于过来了!”
张大勇一进门,顿时被面前的几张陌生面孔弄迷糊了。
首先是床上躺着的一个浑身包扎白布的伤员,看不出年龄甚至看不出性别,只露着一双桀骜坚定的眼睛。
局里的领导介绍说:“这是我们的特派卧底人员方秉年,能够从这么危险的境地里将他救出来,全靠我们这次侦查任务里的两个新人。她们三个月前潜入李志雄的会所,打着擦边职业的,进入犯罪组织内部
――”
说话间,一左一右两个身着制服的少女上前来。
“所以,这二位就只之前派遣过去,准备跟方静竹接头的同事?”张大勇上下打量着这两个姑娘,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像小松似的比肩排立。
啪嚓啪嚓两个军礼,姑娘们敬得笔笔直。
“10e特种部队突击团一等兵,编号1022368云小琼。”
“10e特种部队侦查组特派侦查员,编号1022333傅婷月。”
局里领导继续介绍道:“张队长,既然军方已经接手,这个案子就交给他们吧。现在李志雄已经是强弩之末――”
“开什么玩笑!我手底下还有个警员在李志雄那。交给军方是什么意思?不管小方的死活了么!”张大勇毕竟是方静竹的老师兄了,虽然平日里对她严厉有加,但真遇到事儿的时候怎么都走心啊。
“张队长你先冷静点,李志雄现在已经是丧心病狂了。一个孩子一个姑娘在他手上,光用想想也知道很危险。我们调用军方,就是为了考虑万全之策,而且――”
就在这时,有警员引着三个人进来。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张大勇只认识白卓寒。
另外一个男人四十几岁,风度怡人,气质优雅。看起来不像官不像商的,实在猜不出来是干嘛的。
局里领导介绍到――这位程先生是专门从外地赶回来的。
要对付李志雄,可能就只剩下最后一张王牌了。
“你好你是静静的领导对不对?”跟着两个男人进来的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憔悴而苍白。
她伸出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张大勇的胳膊。
“阿姨你是?”
“我是李丽萍,静静的舅妈。”
“好了,接下来的行动,麻烦大家听我指挥。”程风雨也是很无奈了,明明说好退休后陪着一家人去加勒比海钓龙虾――话说加勒比海有龙虾么?
“程先生,”白卓寒把他拽到两步之外,“我郑重地请求你,除了我女儿之外,那个女警也不能有事。”
“我了解。”
“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机会把冯写意打包推出去了。我可不想看到我女儿将来屁颠屁颠地照顾他孤独终老。”
程风雨:“”
***
这里就是什么石灰厂?
方静竹把车停下,调整了一下手枪的位置。
空荡荡的,连个活人都没有的感觉。
她很快找到了低下入口,长长的隧道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化学药品气。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里很可能是李志雄用来淬炼毒品的制造厂。
该死!小姑娘到底在哪啊!
方静竹想:你要是活着,倒是给姑奶奶哭一声啊!你看你妈多绿茶婊,除了会哭,啥都不会好不好!
结果还真是,说哭就有哭声传了过来。细细袅袅,跟歌剧院的幽灵似的!
方静竹警惕地端着枪,沿着微弱的哭声走过去。
“白箫!”
一个大大的密室里,小姑娘被人关在像电话亭那么大的密封容器中。
像个罐头里的小丑,哪里还有初见面时牛逼哄哄的样子!
“静静姐姐!”
方静竹跄踉着扑上前去,脚下突然一滑――这是,碰了什么装置?
那一刻,方静竹的心跳几乎都要崩塌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应该是一种蒸馏药品用的真空设备仪器。刚才自己不小心踢到的,就是设定好的开启机关!
她警校毕业,虽然算不上学霸,但物理化学这类的文化课总是要接触的。
以最快速度阅读了机器上的标签,方静竹在心里算了算。
这台机器被抽成真空,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人在真空状态下能活多久呢?这个,可以问问731部队。
方静竹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了,看着密封装置里渐渐开始感觉到不适的孩子,她迅速扑上前去:“白箫!蹲下!快蹲下!”
还好仪器的隔音不是很好,彼此对话都能听见。
孩子听话地俯下身,方静竹冲着玻璃窗连开了三枪。
厚重的防爆玻璃被打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却没能透出一丝洞口。
如果还能再有几个子弹――
该死,这枪太小,之前再交换人质的时候方静竹已经开过几枪了!
抡起手枪柄,她照着门一顿烂砸,却丝毫无法撼动!
不行,必须得找到斧子之类的。
“姐姐为什么我好难受,我喘不过气”白箫哭喊的生硬明显已经比刚才更脱力了。
“坚持一下!姐姐马上救你出来!”方静竹先去扳装置,巨大的阀门足有几十斤重,凭她一个人的力气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消防栓?对,有消防栓的地方不是应该有消防斧方静竹往墙面上看过去,为什么有一块空间是空荡荡的呢!东西呢?
“你是在找这个么?”身后混重的男音仿佛从高台上飘下。
方静竹凛然一回头――
那张脸,她确认自己应该是在照片上见过。
李志雄手里拎着一把手臂长的斧头,晃了晃。
然后噗通一声,丢进一方水池里。
“你――”
咕噜咕噜的一股白烟冒了上来,空气中弥漫着难过的化学气息。
硬生生地一块铁疙瘩,就这么沉了底!
“这不是水,而是一种强酸溶液。一般人跳进去,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就能溶得白骨都不剩。方警官,你要不要跳进去试试,看你和这个小姑娘,谁撑的时间长些?”
“李志雄你到底要怎么样!”方静竹大喝一声,“放了这个无辜的孩子,李菲儿的命,我替她偿!”
“姐姐”白箫扑在玻璃窗前,试着把小嘴凑向那模糊的裂缝。
“小妹妹!你别怕!姐姐”方静竹咬咬牙,捉起墙上的灭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