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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耷拉下了。
“你若执意不肯留下,我就只能杀了你了。”他说。
谢景明坦荡回应:“我纵然死,也不可能为魔教效力。”
白金飞不生气,只是叹气:“你真傻。都这时候了,还一口一个魔教。你说句假话哄哄我,你说我就信了。你趁我不备,不就可以逃走了?”
谢景明非但不骗他,还说出了更过分的话:“我若走了,而你不走,我们就是势不两立。有朝一日,也许还会兵戎相见。”
白金飞思索片刻,深以为然地点头。他又想笑,可眼眶也有点红了。
他抽出剑,挽了个剑花,随即收剑入鞘。剑鞘合上的同时,谢景明的一缕长发也随之落地。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嗯。”
“你知道我也还是说一遍。这是恩断义绝的意思。谢景明,我们恩断义绝啦!”他语气轻松,“我挺舍不得的,真的。可是没办法呀,这些年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人没了谁不行呢?”
就在刚才,他说,我需要你。现在他又说,人没了谁不行呢?
谢景明过了很久才又嗯了一声。
这个结果不意外。这一个月来,他们都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了。而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方式了。他们都比对方想象得温柔,也都比自己想象得心软。然而纵使早有心理准备,真的到了这一刻,还是会难受,还是不甘心。
头发落地之前,谢景明伸手想捞,可惜没有捞到。
白金飞道:“这段时日我同你说天宁教的好,你却总和我说外面的天下有多好,有那么多美丽的地方,有那么多有趣的人。你说得那么好,说得我都心动了。我是去不了的,你就替我去看看吧。江湖上这些破事儿,你能少搀和尽量少搀和。”
他一面嘱咐,一面慢慢地后退。他该回去了。
他摆摆手:“不跟你多说了,再说我都想哭了!”
那一年,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天宁教右护法,也不过是个只有十八岁的年轻人而已。
可他不想说了,谢景明却还有许多话要说。
他对着白金飞离去的背影喊道:“阿飞,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你在乎的人。可我想应当是有的,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找个开心点的盼头。恨不是,喜欢才是!”
白金飞没回头,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谢景明捂着被刺破的胸口,他一用力,伤口就往外涌血,可他还是很用力地对着白金飞的背影喊:“以前你就不喜欢听人讲大道理,我也不喜欢。可是有些大道理的确有它的道理!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你不收手,早晚有一天,当年的事情你还会再经历一次!”
他听见已经走远的白金飞吼了回来:“谢景明!滚你|妈的!”
谢景明胸口也疼,断过的左臂疼,哪里都疼。他喊不动了,蹲下身抱住自己,剩下那点力气用来憋眼泪。
然后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放声大哭的声音。
于是他也憋不住了。
他把脸埋进臂弯里,嚎啕大哭。
第105章()
人是会变的。无论是性情还是想法,亦或者与他人之间的情谊; 随着时间的流逝; 终将逐渐改变。
二十年前的谢景明,不忍心让白金飞呛一口水;十五年前的白金飞; 宁可背负责罚,也要偷偷地将谢景明送出山去。
然而就像谢景明离山时说过的; 他走,而他不走,那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势不两立,终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后来白金飞开始用沈家祖宗留下的宝剑做文章,在江湖上挑起一场场腥风血雨的阴谋; 被已经更名为谢黎的谢景明再三阻挠; 高齐楠问过他,后不后悔当日放走了谢景明?
白金飞听到这个问题; 不由一哂; 道:“若要说后悔,那他更该后悔二十年前没把我淹死在河里。或者二十年前,我就该把那破剑扔了。该后悔的事情太多了; 哪里轮得到这一桩?已经过去的事情; 不可能从头再来了; 又谈什么后悔呢!”
于是多年之后,白金飞可以眼也不眨地派出风华十二楼的夺命阎罗天涯海角地追杀谢黎;而谢黎也再无手软地举着短兵往白金飞后心上刺。谁也不知道很多年前的他们,也曾是一对并肩走在田埂上放声高歌的知己好友。
当高轩辰看到谢黎冲向白金飞的时候,连忙收剑叫道:“小心!”
白金飞乃是一流高手; 虽未看见后方谢黎的动作,但感到杀气逼近,立刻纵身一滚。谢黎的短兵堪堪贴着他背心划过,割破一截布料。
谢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纵步跟上,短刀在手中划了半圈,反手朝着白金飞的颈部又是一刀!
白金飞下腰后仰,同时一脚踢向谢黎的手腕。
谢黎脚下蹬地发力,一跃而起,凌空翻了一圈,在白金飞身后落地。
两人的身手都极为犀利迅捷,一切不过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走了数招。风华十二楼的杀手训练有素,一贯听命令行事,因此白金飞尚未下达指令,他们便未有上前相助的自觉。而蒋如星和纪清泽几乎在谢黎动身的瞬间就跟了上去,沈飞琦的反应也难得快了一回。于是当一众杀手有所反应的时候,几名少年已将他们隔开了。
几名少年的本意只是想阻止风华十二楼的杀手伤害谢黎,却不想给了白金飞和谢黎一次好好交手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能够认真打一场。
谢黎步步紧逼,右手刀一记猛刺,“乒”地一声撞上白金飞的长剑。他的短刀刀身如月牙般弯曲,于是右手一绞,勾住白金飞的兵器,左手刀又朝白金飞脖颈扎去。
白金飞本是双手持剑,此时松了一手,侧身让步,避开谢黎送来的短刃。同时他灌注在右臂上的内劲一错,手掌张开,长剑转了数圈,搅开谢黎的右手刀。
谢黎被震退半步,白金飞立刻送剑封住他的进路。
短兵与长兵之战,取胜的关键就在于两人之间的距离。贴身短打,长剑施展不开,只能被处处掣肘;远攻,则持短兵者无法伤及对手。
谢黎攻势凶猛,脚下步伐不断变化,左突右进,试图逼近白金飞,招招直刺要害。短刀长剑不断交锋,乒铃乓啷声不绝于耳,火光四射!
白金飞为将他封于长剑之外,不得不边打边退,短短几招,竟被逼退十步有余。他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一招“摘花心”旋转着长剑刺向谢黎胸口。谢黎若要避开此剑,必须后撤,谁料他竟只是错了半步,避开要害,迎着剑锋而上,一式“见血封喉”抹向白金飞的脖颈!
白金飞惊诧,忙收剑后退。长剑刺中谢黎的肩膀,白金飞仰身后倒,堪堪避开要害,颈间迸出一串血珠!
他有些狼狈地站定,抹了把颈间的伤口,眯了眯眼,道:“好一个同归于尽的打法。”
谢黎面无表情道:“我偷生二十栽,能和恶贯满盈的天宁教右护法、风华十二楼楼主同归于尽,也值了!”一面说,一面再度挥刀逼上。
白金飞微微笑道:“那我苟且二十五载,岂不还赚了?”
谢黎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却有人见不得他这样。
蒋如星急得想要冲上来相助:“谢师不要!”
她一转身,便被一道铁钩直取后心,沈飞琦吓得飞扑过来以身相挡,幸而他慌乱之下胡乱挥剑,正好用剑打开了铁钩,要不然沈花匠怕是当了一回护花使者就要见阎王去了。
谢黎头也不回,道:“走!不必管我!记住我叮嘱你们的事!”
蒋如星哪里肯走,疯了似的想扑过去,却被风华十二楼的杀手困在原地。
白金飞改变了先前的打法,不再保守地将谢黎封于一剑之外,而是开始专攻谢黎左刃。局势立刻变得更加凶险,谢黎左挡右攻,虽有了更多近身的机会,可他受过伤的左臂很快就难以支拙。
第五次剑锋相撞之际,谢黎左臂一震,左手刀脱手飞出,右手刀割破了白金飞的前襟,却又一次被白金飞避开了要害。
两人虽都已是伤痕累累,然而谢黎已失一刀,大大落了下乘,再难取胜。
白金飞占据上风,却未立刻趁胜追击。他脸上露出些许疲惫神色,温柔笑道:“怎么办?你还是阻止不了我。”那神色语气,竟让人难以分辨他究竟是得意还是遗憾。
谢黎却并未就此放弃。他甩了甩发麻的左臂,左手握拳,右手持刀,竟是再度朝着白金飞攻了上来!
白金飞挑眉。眼下他几乎是胜券在握,谢黎仅余一把短兵还敢采用如此猛攻,简直如同飞蛾扑火。于是他不再后退,仗着长兵的优势,一剑挑出!
不曾想谢黎竟然依旧采取左挡右攻的策略,挥动左臂以肉身抵挡长剑剑锋,右手刀扎向白金飞!
白金飞未料到他竟有这一招,大吃一惊,待要躲闪时已慢了半拍,被谢黎一刀扎进肩头!
谢黎的左臂撞上剑刃,长袖立刻被锋利的剑刃隔开,露出衣袖下的一截墨绿。他竟早料到会有这一刻,因此在左臂上缠了一条软藤作为护甲。软藤不影响他的行动,却也不够坚韧,只能够微微削弱剑锋的劲道。剑锋割开软藤,砍进他的皮肉,撞上他的臂骨。靠着软藤削弱的那几分力道,坚硬的人骨堪堪挡下了那一剑。剑身与骨头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然而力道被卸去之后,剑身终究无法再进了。
谢黎的弯刃扎进白金飞的肩颈,他用力一绞,刀身如勾般死死勾住白金飞的锁骨!
白金飞痛得变了脸色,移步后撤,然而谢黎步步紧逼,右手不断加力!
有了这道卡住锁骨的锚,白金飞再无法甩脱谢黎。他被谢黎逼到了身贴身的距离,长剑再无用武之地,不得不松手弃剑,改用拳脚相搏。几招拳脚,谢黎全都咬牙生扛了下来。
终于,谢黎觑准机会,再进一步,左手死死搂住白金飞,右手猛地拔|出插在他肩头的短刀!
白金飞的手也抓向他的背后!
到了如此时刻,谢黎还有一把短刀,而白金飞手无寸铁,然而胜负却尚未见分晓,还有瞬间逆转的机会。白金飞若将内力尽灌于手掌,击打谢黎后心,倘若他的动作够快,力道够大,便能抢在谢黎拔刀再扎刀之前击杀谢黎,尚有一线生机。
而谢黎则心无旁骛,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将全部神智集中于右手短兵,誓要在最后一丝神智溃散之前将刀刃准备地扎进白金飞的要害!
只听“噗”地一声,刀锋扎进血肉!
怀中人闷哼,意料之中的重击却并未到来。最后的时刻,白金飞只是张开手臂抱住了谢黎。许是没来得及作出临危反应,许是已无力反抗,他终是放弃了最后的一击。
谢黎抱着他,没有拔刀,也没有松手。他感觉到怀里的人从瞬间的僵直到逐渐的放松。白金飞失去了力气,不得不将全部的力量寄托在他的身上。
即使这一天谢黎已经用了二十年来准备,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刻,怀中人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没他的双手,重量压在他的身上,这依旧让他感觉到眩晕。他的脚下陡然生出一个漩涡,拼命将他向下拖拽,让他眼前生出一片幻象。
他们不再处于昏暗的山林之中,四周骤然亮堂起来,他们又回到了宣州的那条小河里,记忆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