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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跟着我一起逃,对你不好。”
“我知道。”
他眨了眨眼,把帕子投入水中,“既然都知道,就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情绪有些激动,“老师说的没错。学生这辈子……还没做过如此正确的选择。”
“……不可意气用事。”
“我不想再听你说赶我走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就出了屋门。
到了院子里,她有些赌气地坐到石凳上,忘着远处烟雾缭绕的青山,沉默不语。胡思乱想,心潮起伏了一会儿后,只觉得有人靠近了,在身后轻轻拥住她。
“好了,我不说了。”他在她耳畔轻声道,“别生气了。”
她不肯理他,宋越就拥着她不放,又哄道:“真不说了,我保证。别不理我。”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一旁的地面上,落了他修长的身影。
屋外热,她怕他待久了不舒服,这才肯说话:“真不说了?”
他轻轻一笑,“嗯。山里寂寞啊,有你陪着多好。只是沈大人是朝廷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倒要委屈你,做一阵子山野粗妇了。”
她撅了撅嘴,“我愿意!”
他放开她,“我去屋后的溪里洗洗身子。在牢里待了这么多天,只昨天临刑前才匆匆擦了擦,都不好意思跟你呆在一起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只想,我又不嫌弃你……
竹屋的柜子里有身素衣,是主人家搁下备用的。宋越抱着衣裳和盆子、香胰,到屋后溪边沐浴去了。
青辰也不再坐着,起身收拾屋子。
她拿了笤帚,先除了下蛛网,又拭了灰尘,把屋里清扫了一番。方才爬山虽然已有些乏了,可做这些的时候,倒也不觉得累。她想起了一句话来,大意是喜欢一个人,总愿意为对方做琐碎的事,因为,有你在,生活便要有点样子。
打扫完后,阳光晒了进来,照得一室干净明亮。
青辰想去打些水,擦擦桌子和床,只才拎上木桶没走几步,就听到屋后传来清泠泠的水声,这才反应过来,宋越还在溪边沐浴……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住了,在斜阳下静静立着,竟感到心潮莫名有些起伏。擦了额角的汗,她很快转身回去,还是先劈柴生火吧。
溪边,在繁密的树丛遮掩下,宋越褪去衣物,好好地擦洗了一番。溪水很清,不急不徐地自山上蜿蜒而下,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主人留下的胰子还未用过,打湿了,很快就散发出桂花的香甜气味来。溪水淋到身上,清凉舒爽无比,他捧起水来喝了一口,那水很是甘甜。
……
宋越沐浴完毕,回到院子里,只见青辰已抱了些柴火,正在灶台前生火。
她转过头来看他,“你洗好了?”
他神清气爽地答:“洗好了,不怕近你身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方才锦衣卫来了,送来些野蘑菇和一只山鸡。我还找到了一些梨子,还有一坛酒。”
“酒?”
“嗯。那个锦衣卫刚才让我在树下挖的。”青辰想起什么,又道,“山里的路不好走,很快要起大雾了,他们说那些人没有追上来,只是好像在山脚下守着了。”
他点点头,去晒好了衣物,又走回来,“我来做吧。想吃蘑菇炖山鸡,还是山鸡炖蘑菇?”
青辰就看着他笑,“我都要!”
宋越也笑,“一定满足你。”
他做饭的时候,她便去打了水,顺便在溪边简单擦了擦身子。他把饭菜做好的时候,她把桌子也擦好了,又把被褥铺到了床上。
宋越将膳食分了分,端了些去给那三个锦衣卫,青辰则把膳食端到屋里的圆桌上,只是那圆桌有些不稳,好像有些坏了。
等他回来了,天也快黑了,点上了灯,他们就一起吃饭。
青辰是真饿了,吃了不少,宋越看她胃口还不错,便逗道:“蘑菇炖山鸡好吃,还是山鸡炖蘑菇好吃?”
她边啃着梨子边笑,又将一个梨子塞到他手里,“半斤八两吧。”
吃完了饭,他们便到院子里坐着,吹着夏夜的凉风,看着寥落的星辰。
她仰头看夜空,他则看着她的侧脸上卷曲的睫毛,“累不累?”
“不累。”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她这半年多来,心中最轻松的时刻。
“在想什么?”他又问。
她回头看他,眼睛眨了眨,“你。”
他一瞬不瞬地回望她,漆黑的眸子里印了星光,“真想我?”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嗯。”
“来。”他向她伸出手。
她楞了一下,把手交到他的手里。
下一刻,她就被整个带到了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侧坐到他的腿上。她抬头去看他,还没有数完那幽黑深邃的眸子里到底有几颗星,他就已经俯下身来,封住了她的唇。
头顶上的黑色苍穹中,星光闪烁,不远处树林里偶尔传来一声蝉鸣。夜风钻入墨色的枝丛,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她的心一牵一牵地跳着,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铺天盖地而来的,全都是他的气息,贪恋却不失温柔。他身上胰子的香味儿混合着夜风中的青草香,是直勾到人心底的魅惑香引。
她倒在他的怀里,寻找到了一个舒服得不能再舒服的位置。所有他施与的亲吻的抚摸,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温柔的不能再温柔。他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合适。
那种感觉,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体会。
后来,那个吻结束的时候,青辰浑身已是又热又软。
夜风吹来,她浑身颤栗,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尝了罂粟,有一种恣意纵情,上了瘾要发疯的感觉。
夜里,他们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睡觉。她挨在他的身边,闻道他身上的胰子味道,头在他怀里蹭了好久才渐渐入眠。
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宋越半睁开眼,趁着月色看她,幽黑的眸子与她的身影纠缠。纠缠了很久很久。
……
第二天早上,他们很早就清醒了,只是没有起来。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想着各自的心事,却不彼此点破。
到了下午,换了名锦衣卫来送食物,是一只山雀和一些野菜。
宋越把这些做好了,青辰便送了一些过去。只她才走到门口,就发现屋外丢了只染血的箭头。
带他们来的那名锦衣卫受伤了。
她有些紧张地询问,那人只说是打猎的时候碰上了追他们的人,肩上被射了一箭。好在他们有随身带药的习惯,这会以金创药上了伤口,倒也不会致命。
她看着那个人有些苍白的脸,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只默默从中衣上扯下干净的一块,帮他包扎了下伤口。
回到竹屋的时候,青辰没有跟宋越提起这件事,怕他担心,也怕他又赶自己走。
宋越卷了袖子,正半跪在地上,以屋里简陋的工具修理那快要坏掉的圆桌。
看她进门时神情有些不对,袖子上还沾了血,他便已猜到一二,“出什么事了吗?”
青辰本能地摇了摇头,把袖口的血渍藏到身后,“没、没有。”撒完慌后她就不敢看他的眼睛了,转身假装去整理了下床铺。
宋越也收回目光,又叮叮叮敲了几下桌腿,“锦衣卫受伤了?”
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犹豫片刻后道:“……只是下山打猎的时候被他们碰上了,肩上中了一箭,已经上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他修好了桌子,站起来,把工具都收到壁橱里,然后看她,“今天晚上趁着天黑,你下山吧。”
她跟他在一起,迟早有一天会被徐延的人找到。他们要杀他,自然也不会留下她这个目击者。
“我不走。”
他说过不赶她走的,这才过了一天。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别过头去不肯再跟他说话。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走的。
是夜,两人之间有些不太愉快,大家就都不再说话了。
……
第四天的黄昏,锦衣卫又上门来,这一回却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猎到。
大家便只分了梨子吃了,还喝了些坛子里的酒。
夜幕四合时,烟雾缭绕的树林间渐渐响起簌簌的声音,下雨了。
青辰坐在屋里,瞅着烧了一半的灯芯,不说话。看到下雨了,她便立刻起身,到院子里去收晾晒的衣服。
宋越看到她出门,忙叫住她,“我来收,你快回屋里去。”
她看了他一眼,脚步却依然往屋外走。下午面对空空的灶台,她看出来他又想让她走,于是干脆先堵住他的话,说了句“你别说话,我不走”。
宋越当时没有说话,后来也就一直说,直到刚才。雷声响,雨点落。
他钻入雨中,一只手快速收了衣服,一只手拉住她,“进屋。”
她却站在雨里不肯动了。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很快淋湿了两人。她看着他,心里很堵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让我走。我不敢听锦衣卫的消息,不敢看他们送来的食物,就怕形势越来越遭,你就越来越想赶我走。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这里有多难,你能不能不要再说那样的话,能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地留在你身边,而不是每天晚上都担心,早上起来,发现你又不见了。”
看着她执意淋雨的模样,他也有些激动,干脆道:“我不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回去!”
“我不走!”
“你要让我看着你死?”他又道,“是吗?你要让我身为一个男人,却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她的眼泪流下来,混入雨里,“我不怕死,一点也不怕。我最怕的,是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你明不明白!”
他看着她,不说话,去拽她的手,她却狠狠地挣扎。
天边响起一阵雷声,雨水自无尽的夜里冲刷而下。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进屋说,听话。”
她摇摇头,执拗地看他。
静默片刻,他忽然丢掉手里的衣服,走上前去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放开,你放开!宋越!放开我!”
青辰拼命挣扎,去捶他的肩膀,他怕她摔着了,只好把她又放下来。只是放她下来后,他便箍住她的双手,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用嘴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她楞了一下,还想挣扎,却拗不过他的力气。
“喜欢淋雨?好!”他停顿片刻说了这句后,立刻又封住了她的唇。
瓢泼大雨无情地落下,打在两人的身上。青辰干脆也不挣扎了,闭上眼睛去回吻他。
她越吻越热烈,越吻越疯狂,湿滑的舌头不管不顾去逗弄他的,双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两个人热烈地纠缠着,倒看不出来是谁在勾引谁,谁更贪恋谁。
竹屋的小窗,透出淡淡的橙黄色的光。
纠缠拥吻间,宋越把青辰抱到了屋檐下,后来,两个人又吻到了床上。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大明朝内忧外患,山河飘摇,而他们自己,也看不到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