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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特殊的感觉说不太清楚,像是对了眼缘,就喜欢这么个人,又像是此人也一直争气没给他丢脸,他因而感到欣慰,就愿意宠着她一些。
所以即使知道青辰肯定会去,他也愿意花些功夫这般与她好好说说。
不等她说话,他又道:“朕知道,那人素来心狠手辣,此次你去,有一定的危险。所以朕会让陆慎云陪着你一起去。朕相信凭你的聪慧和他的身手,便是那孟歌行无耻之极不讲信用,你们也可以全身而退……唉,你可知朕现在的心情,真是有些愧对了你……”
孟歌行答应谈判,指名要她去。说实话,青辰并不是太意外。
那个人的性格她是了解的,极端聪明与自负,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会想方设法得到。
这一回是大明朝主动要求和谈,他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吧,答应谈判想来也并不是真心,不过是想逼她这个大明朝忠诚的臣子过去看看,看看如今的他是如何的不可一世。
“臣即刻前往。”青辰颔首领命道。
客套的话朱瑞愿意多说,她也不是太愿意听了。如今内忧外患,她身为臣子,理当为朝廷贡献力量,这是其一。
还有就是,宋越还关在牢狱里,朱瑞牺牲他的心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不愿意再与他虚与委蛇。
“好!”朱瑞看她答应得如此痛快,一颗心还是深感欣慰。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明事理,识大体。
“朕再与你说个消息吧。”朱瑞瞟了眼御案上的密函,道,“蜀王已经召集了十万人马,打着勤王的名义,也向京城进发了,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到开封,再来就是济南,京城。等白莲教和朕打得两败俱伤,他正好坐收渔翁之利。朕这弟弟,看来是觊觎朕的皇位已久了,朕倒是现在才察觉。”
“朕实话告诉你。”他继续道,“北边的鞑靼和瓦剌也一直在盯着咱们,所以镇守北疆的十万大军丝毫动不得,福建沿海跟倭寇打得正激烈,那几万人也不能撤。大明朝再是内乱,也不能在朕的手上丢给了外人。所以,朕已经没有什么援兵可以往京师搬了。这一回,白莲教倘若愿意接受招安,那蜀王的军队就师出无名,不敢擅动,朕尚有转机,若是白莲教不愿意接受招安……”
朱瑞说到这里,不再说了。青辰是个聪明人,他已经把底全向她交了。只希望她在面对孟歌行时,能尽全力去说服他,虽然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了这些话,青辰的心里有些沉重。大明朝沉疴已久,如今数症并发几乎不治,也可以说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只是苦了大明的百姓,不论这些仗怎么打,谁赢谁输,最为受苦的还是那些身处乱世无处藏身的百姓们。
她轻轻吸了口气,应道:“臣蒙皇上赏识厚爱,必当竭尽全力。只是,臣可否请求皇上一件事?”
“你说。”
“臣斗胆,肯定皇上在臣归来之前,暂不令三法司开审山东贪污一案。”
朱瑞没多想,很快答应了。
青辰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步下汉白玉石阶时,她只觉得自己的步履异常沉重。
说实话,她方才虽应了会竭尽全力,可是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一次的危局,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她虽然在众人都以为不可能完成的情况下,解决了修堤、赛马、“太子逼供”、天降冰雹等难题,可这一次,是她心最虚最没有底气的一次。
谈判,是要有底牌的。朱瑞把自己那张王都打出来了,她根本没有底牌去跟孟歌行谈。
到保定的路途有两天,她必须得在这两天里,好好想想。
*
次日,青辰就出发了。
马车驶到京郊的时候,她正好与陆慎云汇合。
陆慎云自元月初六去追查白莲教的动向,一直到了四月才回京,回京以后他又忙着在京郊等地布防,率骑兵去刺探白莲教的实力,基本上不在衙门里。
所以青辰也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那块金书铁券被她收着,每每想起,总觉得心里情绪纠葛,该要当面与他说清楚。
六月的京郊,草木繁盛,野花开了一朵又一朵。陆慎云一身戎装,沾染了不少风尘,看着比几个月前又瘦了。
他坐到她的马车里,想着几个月不见了应当笑一下,却是笑不出来。
此去招安,与赴一场鸿门宴也没什么区别,知道孟歌行点名要青辰去的时候,他就一直忧心忡忡。
可是上有皇命,下有黎民百姓,他便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
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一刀斩下孟歌行的人头,让他令大明全线溃败的同时,还要挑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折辱。
看他满腹心事,青辰倒是先开了口,“陆慎云,你瘦了。前线很辛苦吧?”
他抬起头来看她,薄唇微微一抿,“……我还好。”
“别这样,我知道你担心我。”她直接戳破了他要命的喜欢藏心事的坏习惯,“我们这次去,不会有事的。不管孟歌行是不是真心想要谈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了解他那个人,他那么心高气傲,想要的不过是打一场完美的大胜仗,倒不至于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
他眨了眨睫毛,沉吟片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注意“别去。我把你送回朝中,再向皇上请罪。”
孟歌行形事狠辣,没有下限,这一次摆明了不安好心。就算他不会伤及他们性命,想来也会极尽能事地折辱她。他不想让她受到这样的羞辱。
“……然后呢?”她看着他固执的眼神,冷峻的脸,追问道,“然后等着皇上处罚你,再让别人送我去,还是等着孟歌行打到京城里来?你若是个自私的人,我倒是相信你会把我送回去。”
极其复杂的局面,深度的纠结之下,便是连陆慎云这样的人,也能说出这样负气的话来。她理解,可她必须提醒他保持冷静。
陆慎云不出声了。
着实是无言以对。
半晌,他伸出胳膊,突然搂住了青辰的肩膀。
她很快就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度,轻轻眨了下眼。
其实两个人都坐得笔直,他也仅仅是搭着她的肩而已,这种无声的接触,是一种心意的传达,也是一种自我的抚慰。
他们两个人,是同僚,是战友,是亲密的朋友,许多话早已不用宣之于口。
就这样静静挨着彼此坐着,就足够了。
两天后,马车驶到了保定。
再离白莲教的营地还有一段路程时,青辰道:“那块金书铁券,我不能要。那是陆家世代拼搏换回来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陆慎云揭帘看着窗外,脸上树影浮动,半晌才答:“我打不过孟歌行,为大明做不了什么,就剩这块牌子了。”
说罢,他才慢慢转过头来,幽黑的眼眸望着她,“救一个大明的忠臣,还能让你不再难过,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成全我吧。”
青辰垂下头,嘴唇微张,“我还不起。”
“不叫你还。”
“那也还不起。”
“那不救宋越了?”他忽然难得用一种略带调侃的口气问她。
谈判在即,是化解她的紧张,也是并不想再谈这个会让自己伤心的话题。
“……”
此后,两人再无话,马车也很快就驶到了白莲教大营。
*
孟歌行的主帐外,守卫的士兵扣下了陆慎云的绣春刀。
虽然他们按约定就只有两个人来。
人在刀在,陆慎云自从当上了锦衣卫,就没有一时一刻离过这刀,眼下虽心中抵触,却也只能不露声色地把刀交出去。
不管怎么样,他还有他这身血肉之躯,可以挡在她前面。
营帐内,孟歌行穿着一身素色的宽松衣袍,姿态闲适地斜靠在椅背上,手中摇着一柄扇子。
他这身打扮,与青辰初见他的时候,竟是一模一样分毫无差。
孟歌行乍一抬眼,见到进账的人,心里还是不由一动,不过很快就露出他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来啦?”
青辰与陆慎云并排站着,打量了一下他周围守卫的六个壮汉,没有说话。
孟歌行眼里没有陆慎云,当初知道陆慎云要一起来,他原是不答应的。只是转念一想,让大明第一武将看看他是如何调戏他们的三品大员,好像也挺有趣?于是也便任他陪着来了。
“青辰,好久不见了。”他熟络地直呼她的名字,又道,“你过来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正要往前走,陆慎云却是半个身子挡到了她的前面,“即是要谈,那有话就直说吧。”
孟歌行懒洋洋地勾了勾唇角,“哟,这就护上了?”
“陆大人,陆指挥使,在这儿,还没轮到你说话呢。”
青辰拉了拉陆慎云的袖子,示意他让自己来,“孟歌行……”
只是她刚开口,孟歌行便打断了她,“你等等。”
说罢,他又站了起来,甩了甩那身宽松衣袍的袖子,慢慢跺到她的身边,附到她耳边轻声道:“看来,这指挥使也知道你是女的吧?还挺在乎你的?”
她微微蹙眉,“今日我们来,是要……”
他很快接过她的话,“要谈判招安是吧?我知道啊!”
说着,瞟了一眼陆慎云手里的招安文书,施施然对他伸出手,“文书我看看?”
陆慎云递出去,他接过来后却是立刻将那文书丢到了地上,看也不看。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慎云终于忍不住开口。
孟歌行跺到桌边,一条腿抬起搭到了桌上,然后慢慢撩起衣摆,笑道:“想要你从我的胯。下爬过去,我再跟你们谈。”
第167章()
一时间;孟歌行身边的六个壮汉哄笑出声;他们头顶上的帐子仿佛都震了震。
陆慎云眉间轻轻一蹙;没有说话;脸上显得越发冷峻。
孟歌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来啊;陆大人。你不是想招安吗?大明朝能不能招安;就看你今日愿不愿意从我这胯。下爬过去了。”
说着,他又挑眉看青辰,目光里尽是玩味挑衅之意。
帐子内一时安静。
陆慎云眼睑微垂;忍不住想起大明朝如今的形势。瓦剌、倭寇、白莲教、蜀王……当真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
偏偏朝廷里两位阁老还被下了狱;更是无人为君献策。
再是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只有招安才能够还大明一线生机。
□□之辱与亡国之痛、百姓之殇比起来;着实是……算不得什么。身为大明的武将;他理应护佑大明君主与百姓;不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只最让人觉得耻辱与遗憾的是;青辰还在一旁看着。
桌上红烛的火焰轻轻摇摆。
罢了。
陆慎云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嘴唇抿了抿,脚步迈了出去。
孟歌行叉着腰睨着他;唇角笑意更胜,“陆大人;你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了,又不是小媳妇儿。”
青辰看着眼前那个又楞又直的大个子,自他身后一下拽住了他的胳膊。
“不谈了。”她陡然开口道。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她,思虑片刻,执着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青辰却是把他拽回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