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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佳愣住了,她没想到左宁薇会提起这个。若是左宁薇不提;她装作不知道糊弄过去就算了,但现在对方已经提了手机;虽然没叫自己验证清白;可大家的手机都放到了桌上;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一个人不动,旁人会如何想她?
这样不但不会洗清她的嫌疑,反倒会让别人更怀疑她,那她今晚鼓起勇气冒出来,有什么用?
张佳佳握住包包的手在开着空调的包间都浸出了汗。她不自觉地抿紧唇,目光游弋,从门口的陈治到斜侧的蒋设,一个都没拉下。
这些人,表面没说什么,都一个个都看着她呢!
但这会儿,让她上哪儿去弄出这么一封邮件来?就是想造假,也来不及了。张佳佳微垂的目光瞥了旁边的左宁薇一眼,左宁薇怎么会突然提起手机,究竟是无心之语,还是有心算机?
张佳佳摸不清楚,这会儿也没空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糊弄过这一关。
但张佳佳犹豫得太久,包间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更何况还有陈治那番话在前。便是先前因为张佳佳主动进门,对她心怀歉意的同事也忍不住重新开始怀疑她。
张佳佳在这三十几人注视下,头皮开始发麻。
不行,在事成之前,她不能成为众矢之的,惹来群愤,否则大家一起闹到上面,她的计划就全泡汤了。
张佳佳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忽地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看着大家:“很高兴大家都到了,我就是雷锋!”
“雷锋”便是神秘人发邮件时的昵称,除了收件人与发件人,确实不应当有外人知道这个秘密。
张佳佳的视力5。3,刚才坐下来时,无意中一扫,不小心看到了发给大家的邮件的抬头,这会儿正好搬出来一用,取信大家。
大家不知道她眼神这么好,那么远的一行小字都能看得清楚,还真被她丢出来的这枚重磅炸、弹给炸晕了,皆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左宁薇更是惊得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为了洗清嫌疑,张佳佳也是拼了,连这种事也往自己身上揽。她连忙咽下茶水,不停地咳嗽起来,连脸都涨得通红。
一时之间,屋子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的剧烈咳嗽声。
过了几秒,左宁薇才停止了咳嗽,侧过头,又是好奇又是惊讶地看着张佳佳,用亲昵的口吻抱怨道:“佳佳,是你约我们大家来啊,有什么事不能在公司说呢,还特意包了这么一个包间!”
撒了一个谎,再撒一个就没那么难了。张佳佳抿了抿嘴,有些无奈地说:“有些事不方便在公司说。”
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若左宁薇不是当事人之一,恐怕还真会被她这幅逼真的模样给糊弄过去。
左宁薇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震惊于张佳佳的“随机应变”和“大胆”之外,更多的是放松和高兴。张佳佳自个儿站出来揽了这桩事,简直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以后再也没人会将她与这桩事联系在一起。
别看今天在屋子里,同事们大家都没提这个神秘的发件人是谁,那是因为大家心里都有谱,发邮件的人应该就坐在这间包间里,是他们中的一员。因为外人不可能这么了解他们一部,也不可能会无端端地耗费精力来做这种于自己半点好处都没有的事。
大家不提,不过是因为有更要紧的事罢了。
但这件事肯定会在大家心目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后办公室里不说人人自危吧,大家肯定会对同事多加堤防。便是撵走了钱文森,新上任的领导估计也不会欣赏自己的手下有这种极不稳定的因素。
这也是左宁薇不愿意站出来公开指认钱文森,而是借机将全部门人的都拖下水的原因。枪打出头鸟,没有哪个领导能容忍自己手底下有这么随时琢磨着将上司拉下马的反骨下属。而她只想安安分分地工作,再求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震惊过后,大家也回神了。陈治曲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转瞬即逝,然后他的目光锁定张佳佳:“哦,现在包间里没有外人,总该方便说了吧?”
张佳佳很是苦恼,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她现在骑虎难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张佳佳动了动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将临时想好的说辞搬了出来:“我听说二部的总监带着张茜找上了贺家,还登门做客了。”她这是祸水东引,把矛头对准了二部。
张茜是也同样是个入职不过三四年的普通设计师,不过人家运气好、天资好,得了二部总监的青睐,直接被二部那个女强人总监收为了徒弟,悉心培养。因此,与一部里设计师们抢破头的竞争不同,二部里几乎很多人都默认了这次出国的机会是张茜的。
因而一听说这个,陈治就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当是什么呢,刘总一直最喜欢张茜,什么都紧着她也不是什么秘密。二部的人都没意见,哪轮得到咱们一部的人说闲话。佳佳啊,你就为了这点小事将咱们聚在一起?”
他这样的资深设计师,又用不着出国镀金涨身价,出国的名额对他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至于设计,除非刘总亲自下场替张茜操刀,否则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张茜这样一个小姑娘。
而二部的刘总,虽然偏心,但为人还算正直,便是偏心也偏得光明正大,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也不太会影响到他的利益。
陈治的这番话算是说到一部分人的心坎里去了,一部二部历来不和,总监都压不住二部,他们还管得了二部的事不成,张佳佳若只是为了这点破事将他们叫过来,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张佳佳对上同事们怀疑和不满的目光,心里真是恨死了陈治。这人,仗着自己资历老,总是有意无意地讽刺、针对她。本来,她装装可怜和担忧,就很可能蒙混过关的,但被他这么一挑,大家又对她不满了。
张佳佳攥紧手指,低垂着头,又紧张又羞愧:“这次的评委是贺老先生,我这不是怕张茜抢了个先,取得了贺家人的认同,咱们只能做陪跑的吗?”
这话倒是引起了一部分的赞同,他们这些没背景的人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不公平的竞争吗?
眼看大家的眼神有些松动,张佳佳正准备再接再厉,继续陈述一番厉害关系。却见蒋设往后一仰头,拨了拨他那头奶奶灰的刘海:“就为了这点破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无趣,浪费时间!”
这话太下张佳佳的面子了。
张佳佳被奚落地满面通红,她正想借机卖个惨,装装可怜,谁料一抬头就对上陈治似笑非笑的眼神。
被他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张佳佳的惨也卖不下去了。
正当她陷入无措中时,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治拿起来,看清来电显示的号码后,脸上的笑容更奇怪了,他瞥了张佳佳一眼,盯着她阴阳怪气地说:“真巧啊,早不来,晚不来,都下班了总监还给我打电话。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张佳佳却是心中一喜,肯定是钱文森知道她挡不住陈治的火力,来帮她了,只要钱文森能想办法将陈治这个处处针对她的家伙弄走,余下的人就不足为虑了。
陈治挂断电话重新走进包间时,脸上的嘲讽挡也挡不住,他瞥了张佳佳一眼,颇有深意地说:“钱总还在公司,叫我回去加班,先走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不然待会儿总监得一一打电话给你们了。”
说完,抄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大迈步出了包间。
只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蒋设倨傲的目光扫了屋子里沉默的同事一圈,将蓝牙耳机往耳朵上一别,然后抬起包裹在深色牛仔裤中的大长腿,推开椅子,站起来连招呼都没打,径自往门口走去。
曹佳琪见了连忙叫住他:“喂,蒋设,事情还没谈完呢,你等一会儿啊!”
蒋设头也不回,耸了耸肩,吊儿郎当地说:“谈什么?贼喊捉贼?”
蒋设比陈治更不给面子,张佳佳的脸刷地一下爆红。
她强自压下心里的愤怒和羞恼,不断地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没人撕破脸皮指认她,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果然,其他的同事一没有陈治那样的资历,二没有蒋设那样的家世,虽然隐隐听明白了陈治与蒋设的暗示,但两只出头鸟都走了,他们也不敢跳出来跟张佳佳撕破脸。
因而很快就如了张佳佳的愿,三十来号人像一盘散沙一样散了。
从钱文森这个电话打过来时,左宁薇就猜测到很可能是这个结果了。虽然没将钱文森与张佳佳拉下马,但被陈治和蒋设这么含沙射影地一说,一部的同事,只要脑子没坑的,应该都清楚钱文森跟张佳佳之间的猫腻了。
只要有了怀疑就好办,钱文森若是还敢明目张胆地动手脚,到时候一出问题,大家都会怀疑上他与张佳佳。只要他还在乎他的名誉和前途,多少会收敛一点,短期内应该没空再找她的麻烦了,她只要安心争取贺老先生这个案子即可。
哪怕设计最终没有入贺老先生的眼,但她若能发挥出十二分的努力,做出优秀的设计,入了上面的人眼,于她的前途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钱文森之所以敢打她的主意,归根到底,还是她太弱了。像设计二部的刘总,长得明艳动人,气质出众,是公司里出了名的大美人,但钱文森每回见了她都笑脸相迎,客客气气的,规矩得不得了。
说到底,还是身份、实力决定了地位,要想赢得别人的尊重和忌惮,除了不断往上爬,别无他法。
“想什么呢,宁薇,你不会也不相信我吧?”张佳佳见屋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刻意落后了两步,凑过去挽着左宁薇的胳膊,噘着嘴说。
左宁薇将包往肩上拉了拉,侧过脸,茫然地看着张佳佳:“什么不相信你?”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刚才包间里的暗潮涌动。
张佳佳跺了跺脚,娇嗔道:“宁薇,你怎么回事?今晚好像一直在走神,想什么呢?”
左宁薇嘴角往下一耷,垂头丧气地说:“明天不又到周五了吗?”
张佳佳顿时明了,掩嘴偷笑:“怎么,伯母又逼着你去相亲?我说你上回那个青梅竹马呢,带回去啊。”
左宁薇故作为难地拧紧眉,支支吾吾地推脱:“哎,我跟他就不是那么回事,你别胡说。”
这样急于澄清的模样,倒是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张佳佳又乐不可支地笑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走到一楼与二楼的拐角处时,张佳佳看见,蒋设半倚在木质的雕花扶梯上,侧着头,露出一张俊朗的脸,但说出口的话就不那么友好了。
他打开钱包,将里面的一叠红色钞票抽了出来,在服务员面前晃了晃:“我要看今天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这段时间的监控,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十倍答谢!”
服务员是个十八、九的年轻姑娘,猛不丁被这么个痞帅痞帅的男人拉住,还掏出这么多钱,她顿时傻眼了。
愣了一会儿,她才赤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件事得问老板,我我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