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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宁薇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钱总教训得是,我先下去了。”
钱文森坐回办公桌前,冲她挥了挥手。
左宁薇笑盈盈地走出去,还不忘替钱文森带上门。
但等门一合上,她的嘴角便耷了下来,皎洁的眉眼间愁云密布。未免被人瞧出端倪,左宁薇低垂着头,大步往卫生间而去,直到走向到洗手台,掬起一把冷水,在脸上扑打了两下,她才从刚才的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
瞧着镜子中自己脸上藏也藏不住的震惊和意外,左宁薇苦笑了两下,抬起手,在脸上搓了两下,直到脸上的表情恢复成平日的模样才往外走去。
刚出洗手间,她就跟张佳佳撞上了。
“宁薇,你去哪儿了呢?我正想打你电话呢,走吧,该去吃饭了。”说完,张佳佳上前,挽住了左宁薇的胳膊。
左宁薇手臂僵硬地任她拉着往电梯处走去,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到她的脸上。
“喂,宁薇,我问你呢,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才十几分钟不见,难不成你就想我了?”张佳佳边说还边用左手捧住脸,做了个美美哒的样子。
左宁薇回过神来,唇角一翘,学着张佳佳的口吻笑眯眯地说:“对啊,想死你了。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
说话间,两人被挤进了电梯里。
正值午休时间,电梯里人满为患,张佳佳冲左宁薇眨了眨眼:“待会儿再说。”
两人从十六楼下来,去了隔壁的餐厅,两人各点了一个套餐,寻了一处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
“来,你最喜欢的酸梅汤。”张佳佳将一杯饮料递给了左宁薇。
左宁薇含笑接下:“谢谢。”
她早上给张佳佳带了铜锣街的生煎,张佳佳这是借着酸梅汤还她的人情。虽然朋友之间不必分得那么清,但礼尚往来,有来有往是做人的一项好习惯,也是能令友情之树长青的好办法,毕竟谁也没义务一直无条件的付出。
左宁薇与张佳佳很好的践行了这一点,今天你请我吃饭,改天我请你看电影,出差旅行,总不会忘给对方带礼物。两人的友情也在这种你来我往中渐渐加深。
左宁薇甩了甩头,左手按住太阳穴,缓缓地揉了揉,心道,也许这几天太热,她都出现幻觉了吧。
可不是幻觉,昨天她去贺老先生的老房子寻找贺家以前的邻居,询问这夫妻俩的旧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条拇指粗粉红色的小蛇,跳起来就咬住她左手手腕处。
她吓得使劲儿甩了甩手,将那小蛇甩进了草丛里,然后飞快地跑出了小巷,在路边拦住一辆缓慢开过来的私家车,急切地说:“麻烦你帮帮忙,送我去最近的医院,我左手腕被毒蛇咬了一口。”
私家车主下意识地往她的左手腕望去,只一眼,私家车主就挪开了目光,然后用看蛇精病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有病,年纪轻轻脑子就坏了。”
然后趁着左宁薇怔愣的瞬间,他飞快地发动车子,离开了左宁薇的视线。
被人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左宁薇倍感委屈,她低头往左手腕处看去。
这回受到惊吓的变成了她。
她左边手腕上那道伤口不知何时竟消失了,连血丝都没留下,白瓷一样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莹莹光泽,晃得她眼花,仿若刚才被蛇咬的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若不是身体上还残留着的痛感和手腕上那一粒芝麻大的红点,她真会以为是她的脑子被热晕了,出现了幻觉。
虽然伤口诡异地消失了,连血迹都没残留下来,但事关自己的小命,左宁薇还是不放心,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医院。
只是到了医院门口,她又傻眼了。
连伤口都没有,她说自己被蛇咬了一口,肯定又会被人当成神经病。
轮到她时,左宁薇在护士催促的目光下,吞吞吐吐地说:“我我验个血吧。”
万一蛇毒侵入她的身体里,验血应该能验出来吧。
护士皱眉看着她,不耐烦地说:“你要查什么?肝功能、肾功能、血脂、血糖、血常规、血沉、抗体检测、肿瘤标志”
一大堆名词从她的嘴里蹦出来,左宁薇听得晕头转向,勉强从里面挑出一个自己能识别的词语:“就血常规吧。”
她记得感冒来医院就经常要查这个,好像不要求空腹。
护士飞快地开了单子,递给她:“去内科让医生开单子。”
左宁薇拿着单子找到内科,好在都下午了,医院里的人少了许多,没一会儿便轮到了她。
医生问她看什么,她支支吾吾了两句,实在扯不出能蒙过这些专业人员的幌子,只好直白地说:“我想查个血常规。”
不说病情,光说查血常规,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医生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好心劝她:“姑娘,血常规并不能查出妊娠反应,这个得做血hcg检查。”
左宁薇又羞又囧,忙摆手澄清:“医生你误会了,我没有怀孕,就是想做个检查而已。”
医生瞧了两秒,看不出端倪,只得给她开了单子。
左宁薇拿着单子去了化验科,抽完血,她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没过几秒就往医院里的自动打印机上瞄一眼。
过了十分钟,又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站了起来,拿起医保卡往机器上一刷,屏幕上显示,她有一个报告可打印。
左宁薇点了确认,没过两秒,单子从机器里吐了出来。
左宁薇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基本的检验单子还是看得明白,根据检查结果,她的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左宁薇松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也许那条蛇没毒呢,也许是她看错了,那条蛇还小,牙齿没长齐,根本咬不动她。
可若是真咬不动,怎么会痛?这个莫名其妙的红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左宁薇浑浑噩噩地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今天上班也时不时地走神。
张佳佳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狐疑地挑起眉:“宁薇,你今天怎么啦?我跟你说话,你一直在走神,该不会是刚才钱总告诉了你什么好消息吧?”
说到最后一句,张佳佳还冲左宁薇眨了眨眼,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若是以往,左宁薇一定听不出这句话中暗藏的试探意味。
这一刻,左宁薇的脑子忽然特别清醒,张佳佳比她晚入职一年,跟她一同竞争这次出国深造的名额。两人是朋友,更是竞争对手!
左宁薇运气不错,赶在下雨的前一刻冲进了公司。她今早出发时,见天气不大好,特意加快了速度,因而比往常提前了十来分钟到公司,这时候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左宁薇也不急着做事,她一边开电脑,一边去接了一杯温水过去,抿了一口,放在了右手边。
很快,便有同事陆陆续续地进来了,开车的还好,坐公交或地铁的无不是浑身狼狈,头发、鞋子、裤脚连同袖子都打湿了。其中又以小美为最,她的上衣都湿透了,整个人都仿佛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小美租的房子离公司有十几公里,这大雨天的,回家换衣服显然不可能,因而只能寻求同事的帮助了。
有几个心思缜密,考虑周到的女同事倒是带了两件替换的衣服,勉强给小美凑了一身。只是衣服有些大,套在小美身上,空落落的,一点都不保暖,没过多久,她就接二连三地开始打喷嚏。
旁边的张佳佳见了,冲左宁薇一点下颚:“宁薇,我记得你放了一件外套午休的时候搭在身上,现在用不上,先借给小美穿一会儿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左宁薇从抽屉里拿出那件薄款风衣,递给了小美:“我的衣服有些大,将就一下吧。”
“谢谢宁薇姐。”小美感激地谢过左宁薇,接过衣服,当场往身上披去。
这件风衣是中长款,小美的身材很娇小,套在她身上,都快到她的脚踝了。小美似乎有些不习惯穿这么长的衣服,轻轻摆动了两下长长的袖子,垂下来袖角一不留神扫到了左宁薇的桌沿,撞翻了左宁薇喝水的杯子。
白瓷杯子在桌面上滑过一道不小的弧度,然后直直往地上坠去。
左宁薇眼疾手快,弯腰扑过去接住杯子。
小美见了,大大地松了口气,惭愧地说:“宁薇姐,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
“没关”左宁薇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笔记本电脑突然黑屏了,键盘上还残留着一团不小的水渍。
顺着她的视线,小美也看见了,巴掌大的小脸顿时挤做一团,带着哭腔地说:“对不起,宁薇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倒霉,电脑进水了左宁薇连忙拔掉电源,扯过旁边的纸巾将键盘上残留的水渍擦干净。
旁边一个男同事见了,提醒左宁薇:“不要开机,水已经渗进去了,你最好还是送去维修一下。”
小美纠结地绞着手,怯生生地说:“宁薇姐,对不起,是我弄坏了你的电脑,让我给你拿去修好吧。”
左宁薇蹙着眉,轻声说:“不用了,等雨下小了,我自己送过去。”
结果这一等就到了下午,大雨才勉强转小。但因为下了几乎一个白天的雨,市区里到处都是积水,车也很难打。
张佳佳见了,好心地说:“宁薇,不如下班后我送你去电脑城吧,反正今天周五,明天也不用上班。”
左宁薇看了一眼马路上几乎快没过脚踝的积水,有些郁结地说:“那就麻烦你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最后这顿饭,左宁薇没请成,因为小美跟着去了,为表示歉意,她非要请两人吃饭。
左宁薇和张佳佳拗不过她,将电脑放在维修师傅那儿排队等修后,三人去了隔壁的一家粤菜馆。
这家粤菜馆装修得很有格调,相对应的价格也不算便宜。左宁薇拿起菜单扫了一眼,几乎就没有单价三位数以下的,随便点几个菜就得近千块,这对刚上班,还没领过薪水的小美来说,恐怕有些吃力。
左宁薇握住菜单,目光从上而下滑过去,最后落在了白灼广东芥兰上。
见她久久没点菜,对面的小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出声催促道:“宁薇,你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左宁薇报了菜名,将菜单递给了小美。
小美瞅了一圈,嘴角一撅,嘟囔道:“怎么就只点了个素菜,还是我来吧,一个红烧大鲍翅,一个雪蛤烩燕窝,一个鹅掌扣辽参,一个金牌炸乳鸽,再来一个太子参虫草汤。”
听到这些菜名,左宁薇眉心一跳,掀起眼皮瞥了小美一眼。一口气花了半个月的工资,小美脸上不但没半点勉强,反而充满了兴奋,就好像付钱的不是她一样。
察觉到左宁薇的目光,张佳佳扯了一下小美的袖子,劝道:“够了,咱们三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你道歉也不用这样浪费钱啊。”
小美回过神来,露出个羞窘的笑,讪讪地放下菜单:“那你们还想喝点什么?红酒吧,美容的。”
左宁薇瞥了张佳佳一眼:“她待会儿还要开车呢!”
小美嘿嘿一笑,赖皮地说:“没关系,就咱们俩喝,少喝点。”
左宁薇轻轻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将屏幕一锁,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小美几秒,然后笑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