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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的话异常柔和,似热气温暖了四周凝结的寒冰,卫凌词却是神色淡然,将旬长清拉至自己身后,拒绝道:“公主有何话直接与我说就好,她如今身份尊贵,再有何闪失,整个边疆百姓的性命都抵不了。”
阿那嫣然打开城门,无非不想让那些战士无辜送命,而卫凌词此言意在告诫她,旬长清有何闪失,她会让整个边疆百姓陪葬。
马上的阿那嫣然徐徐吐出一口气,立时凝结成白色的气体,朔风劲吹,她望着大齐的旗帜在空中被吹得猎猎作响,气势磅礴。
她扬手指着身后皇宫,道:“皇宫内还有两万大军,卫凌词,我可以让他们立马放下兵刃,也可以让他们奋力抵抗,他们死,你们齐兵也会死人。你选一个,我不过说几句话而已,那么多条性命在你手里。”
卫凌词第一次在军事上犹豫不决,回望着旬长清,似在征询她的意见,阿那嫣然若做困兽之斗,眼中这些必是障眼法。
在数千将士的性命与旬长清的安全之间,她举棋不定!
第96章 罪孽()
风过;吹起了树上积存的白雪;落在了将士身上。
他们不明白;阿那嫣然为何要强行见一个边疆姑娘。
半晌后,旬长清慢慢从卫凌词身后走出,人生事总是此起彼伏;她好像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风雪之夜,帝王寿宴;满殿都是朝臣;阿那嫣然搂着她。
“别怕;母妃在这里。”
重生之际,她害怕所有人;更害怕卫凌词,但她从不曾惧怕眼前人。
人生;就让她任性一次。
她抬首,轻声道:“公主;让你身后的将士;放下刀剑;朕随你走。”
听到这句话的人,莫过于近前的云深与袁谩;她二人齐齐变了神色,袁谩微微一动,却被云深拦住;皇帝与阿那嫣然之间还是有些淡薄的情谊在。
阿那嫣然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神色极尽柔和,“上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旬长清并没有犹豫,方才做的决定再后悔便是优柔寡断,伸手握住了阿那嫣然的手,借着她的力气翻身上马,瞥了一眼卫凌词,示意她稍安勿躁。
两人走后,宫内的边疆士兵就扔下了兵刃,他们投降了。
望着雪地里渐渐消失的黑影,卫凌词立刻夺过身后云深的马,上马直接追了过去,她后悔了,不该让旬长清去涉险。
耳畔狂风生起,旬长清下意识搂住了前面人的腰肢,风吹得耳朵生疼,她望着后退的街道与两旁驻守的齐兵,心却安静下来。
这场仗终于可以结束了。她不喜战争,大齐百姓安居乐业即可,宏图大志与她而言,不切实际,开疆扩土不适合如今的大齐了。
阿那嫣然并没有走远,马在国都正门停下了,她拉着旬长清上了城楼。
城楼上的风声更大,带着碎冰砸在了人的脸上,旬长清迷住了眼睛,不知走在了何处,直到停了下来,才敢睁大眼睛,城门上眺望,皑皑之色,皎若苍穹云间银辉。
远处可见大片的平原之地,早无百姓,只余荒凉。
阿那嫣然指着那些平原,神色冷静,如冰雪般再无波动,“那里原本有百姓居住,可我再次站在城楼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连年战乱,入不敷出,你们国主将目光放在了百姓身上神色,苛捐杂税,早已让百姓失了希望,我们大齐的兵马在这里,没有拿过百姓的东西,顺应民心才是天道。”
旬长清踢了踢脚下的积雪,城楼上站立的已经是的大齐士兵了,他们站如青松,并没有因刺骨的寒风而蜷缩着身体,她欣慰地的笑了,再看向阿那嫣然,神色释然,丝毫没有因国破家亡而伤心仇恨。
她望着阿那嫣然,阿那嫣然也回首看着着,二人眸光相触,阿那嫣然先笑道:“名师高徒,卫凌词不是俗人,能力更是胜过旬翼,若是旬翼在此,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他做不到攻下边疆。”
她走了几步,靠在冰冷残缺的城墙上,眸色冷得让人心惊,“陛下,善待边疆百姓,才是我今日见你的目的。”
旬长清在她的话语中听出了对卫凌词的崇敬,两人各为位主将,她竟可以在战败后夸赞别人,足可见她的内心宽广,不是狭隘之人。
不过旬长清并没有注意这句话,来时的路上,她亦看到了万家闭户,叹息道:“边疆百姓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我自善待他们,这点无须公主提醒。”
来时阿那嫣然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此时轻轻将它靠在了城墙上,自己站在了风口,自己粗长的呼吸声被风掩埋,在旬长清的脸上她看到了冷漠之色,心中莫名一痛。
白颜的死,她已经不想计较了,两军阵前,生死本是常事。
她背靠城墙,苦涩一笑,“长清,你恨我吗?”
风吹干了眼角未来得及流留下的泪珠,天色依旧阴沉,面对现实的残酷,阿那嫣然并没有勉强旬长清回答。
静谧的城楼上,让旬长清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她不懂阿那嫣然想要做什么,只静静地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颊经过岁月的侵蚀,带了些苍凉之色,但也抵不过眼中的悲凄。
旬长清心惊,她似是在阿那嫣然眼中看到了曾与袁谩一样无可奈何苦苦追寻的眼神,她猛地一震,脱口道:“你有自己喜欢的人,他死了?”
阿那嫣然只看了她一眼,眼中便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死了很多年了,我想想应该有十八年了,我和亲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她记不清年岁了,只是旬长清十七了,那秦川便已经死了十八年了,记起往事,她笑了,笑的得讽刺而又凄凉,“我爱的那个人,并非如旬翼般沙场上的战神,他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大齐商人。”
旬长清望着她在风中大笑的模样,遍身肌肤发麻,自己可以感受她此时凄苦无助捂住的情绪。凌云山上,邙山脚下,她都经历了这番求之不得的心情。
但她又和阿那嫣然不同,她爱的人尚存于世,而那个商人却早已不在世上。
阿那嫣然神色激动,不再是死人般的冰冷,“你可知我为何说齐话说得这般流利,对大齐的风俗、,人文、地理都那么了解吗?那不是我嫁去平南王府学的,而且秦川一字一句教我写的。”
说到这里,她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指尖胡乱地扣住了城墙上的缝隙,没有平时的高贵冷静,“你可知旬翼从未碰过我,却将你交给我,这是讽刺,旬长清,我恨阿那真,也恨旬翼,既然不喜欢其他女子,为何答应和亲,他若拒绝,我便不会活得这么痛苦。”
旬长清面色顿变,王府内温和贤淑的平南王妃竟活得如此压抑,她更不知阿那嫣然与王爷竟然只有夫妻之名,不过她的震惊远远不止这些。
“其实我感谢他不碰我,若非如此我怎会安然度过十几年。,”阿那嫣然站在那里,被狂风吹得长发摇曳,如痴如狂,她用手紧紧按在了自己微微起伏的胸口上,脸色惨白,眼角滑过的泪水显示了她此时处于崩溃边缘的心情。
旬长清的记忆里,她从未见过阿那嫣然哭过,一滴眼泪都不曾留下,可此时眼前人又是谁,她呆愣如木偶,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阿那嫣然的过去。
她盲目往前走了两步,呼吸停滞后,深深吸入了一口凉气,冷静道:“其实现在,边疆灭了,我不会杀你,你要去何处,我都不会阻拦你,那些恨早就不存在了。”
阿那嫣然觉得心中一紧,眼前少女眼中的神色又急又痛,眉心一痕,她笑得周身发颤,仰首望着苍穹,那里暗淡无光,如她十八年前的和亲之路一般。
那样的阴郁浓得化不开,那股悲凉从心底化开,寻不到温暖的气息。她抹干了眼角的泪痕,一个在绝望中活了很久的人,对世间早已不抱着任何希望,处处是深渊她本想着毁掉大齐与边疆两国,却想不到旬长清成了新帝。
她做不到灭了眼前少女的家国,耳畔时常想起她幼时一声声甜糯的呼唤,她倚靠着墙,那里再无退路,亦如她的人生。
旬长清想上前拉住她,让她平息自己的情绪,可眼前疯狂的人蓦地抓起了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长剑,她顿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阿那嫣然不过握住了剑鞘,旬长清就就已离她远去,那一箭带走了这个孩子对她所有的依恋与信任,迷蒙的眼前,她似是的看到了那个温和的青年,一双如清水荡漾的眼眸,让她再次沉浸沉寂在其中。
她想而未想就将自己守卫了十八年的剑扔给了旬长清,“好好待它。,”她快速地跃过了城墙,向想虚空中的人影追去,她迟了十八年,只是不愿相信秦川已逝。
她摸索、找寻、渴望再见一面,可都是假的。
阿那嫣然的身影划过了防御敌人的城墙,更似一抹烟在旬长清眼前散去,她几乎没有思索就往那个人影消失的地方扑去,彷徨之际,抓住了那只手,而她的身子带着越过了城墙,悬挂在城楼上。
桃花眼中渐渐渗透寒意,心间却如火烧般,旬长清抓着阿那嫣然的手,手心的湿滑让她渐感无力,她仰首望着赶来的卫凌词,“先拉她上去。”
“长清,何必呢,边疆亡国的罪孽总该有人来赎,你赶紧松手。”阿那嫣然的眼神很淡很淡,淡到没有任何其他情绪,没有了浓烈的怨和悲觉的痛了,她握紧了旬长清的指尖,感受那份炙热的亲情后,又渐渐松开了。
自己的手指一寸寸划过了旬长清的手心,她笑道:“长清,你的母亲可能还在世上。”
这是她唯一可以帮助她的事情了,风吹开了她的低语声,旬长清听不太清楚,再想细问时,那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脱离了自己的掌心,被汗水打湿的掌心遭受风的侵蚀,似是凝冰了。
再是一瞬间,城下白雪被鲜血染红了,含在嘴里的阿娘二字终是来不及吐出。
城楼上的人在阿那嫣然落地时就将旬长清拉了上去,卫凌词在她脚尖落地时,扬手一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眸中依旧残留着骇然的后怕,“你疯了,你如今是何身份,她跳你就去拉,自己的命都不顾。”
卫凌词惯常清冷,本就冰雪美人,如今怒火之色,更添了浓烈的杀气,吓得其他士兵缩了缩脖子,一个个都不敢上前。
脸上的痛意让旬长清醒过神来,拔腿就往城下走去,跌跌撞撞地跑下台阶,没来得及跑去城门外,就被卫凌词拦住,整个人挡住了她眼前的路,“你不准去。”
卫凌词眼中散漫出薄凉之色,让旬长清不理解,压着自己的气,“为何不能去,她死了”
卫凌词见她有些失去了理智了,知晓此刻与她说再多的话也无用,再也懒得说话,直接拉着她往一旁城内走去。
阿那嫣然的死是必然,国破家亡,她一手策划了边疆的破灭,于家于国,她都是罪人。
旬长清眼前一直是白雪染红的情景,只想看一眼而已,一眼足以。
为何卫凌词就不同意,她极力挣扎着,有些不服气,眼前的卫凌词打人也就罢了,还禁锢她的自由,论霸道,这个人更甚。
“卫凌词,你放开我,你让我去看一眼,卫凌词”手腕被拽得生疼,旬长清一心牵挂着城外的人,未曾顾忌到卫凌词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