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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时谷梁乾忽而暴毙了,明王府因之大变,群龙无首,新帝削藩,易如反掌。再之,便到了平南王府。
今生,她以父亲平南王的名义先予谷梁乾警示,以为他会早作打算,可是谁知谷梁乾先称病,自请削藩,寻一水乡安然度日,只是皇帝不放心他,必然会派人监视。
谷梁乾明面上放弃了三皇子旬亦舒,但他帐下猛将如云,若将这些人交于旬亦殊,只怕皇后和旬亦然不会安心。
他是以退为进,膝下又无男儿,只有一女,早已嫁人生子,如此,可无后顾之忧。况且皇帝仁义,不会暗下毒手。新帝登基为着仁君的名声,不会朝他动手,久而久之,谷梁乾便算退出了朝堂。
于三皇子而言,他亦做到了仁至义尽。
“老狐狸,”旬长清眸色一冷,低低骂了一句,躺在地上,望向头顶的一方云天,谷梁乾这般做不过为了自保,也算人之常情,可如此一做,置平南王府于众矢之地。
袁谩随口道:“谷梁一族太皇太后的母族,人脉威望大不如前,不如平南王府的威望,谷梁乾这般做不过是保全整个谷梁一族罢了,毕竟命更重要,这些年二皇子的势力渗透了大齐每一个角落,三皇子想要与之抗衡,怕是难。”
她在帝京四处浪荡,各地都听了一耳朵,回去了她爹又说与她听,帝京风向她也清楚得很,才会在前去边城任职的时候,偷溜上山,告知旬长清早做打算。
“还有一个消息,你听即可,不可告知他人,”袁谩侧过身子,眸色凝然,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最多只有一年的日子了,短则怕是几个月,最近太医频繁出入陛下寝宫,我父亲是近臣,看得清楚,若这是这样,必然是二皇子登基。”
谷梁乾退隐,是三皇子党的最大失势之处,无兵权如何去争去夺,光靠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怕是不行。
眼下,旬亦殊已是失势了!
旬长清手中抓了一把花瓣洒向空中,看着落雨一般的桃花,眼中流过一丝浅浅悲哀,苦笑道:“新帝登基两年内不敢动父亲,只怕久了,羽翼丰满,便会拿平南王府开刀。”
说完了正事,袁谩坐起来,目光爽朗,推了推旬长清,笑道:“你如何得知阿那暄是女子?”
提及此事,袁谩便乐不可支,边疆王子阿那暄是国主最喜欢的王子,谁会知道是真身会是一个女儿家,虽说边疆人女子喜欢女子不是什么惊天之事,但阿那暄对外是男子,若被揭穿了身份,且不说王子的爵位不保,只怕会牵连了无数人。
正是有了如此好的把柄,旬亦素才可在波澜起伏的外朝边疆生存,阿那暄更不会将她如何。她聪明,更懂得如何保全自己。
若旬亦素是男子,才德更甚其两位兄长,可惜,生不逢时,女儿家便沦为了两国邦交的工具。
“不知道,师父告诉我的,这些年我试探过无数次,她都未曾告知我如何知晓。”
不同于袁谩的兴奋,旬长清很是平静,眸底深处有着别样异色,这些年来,她感知卫凌词的心思深不见底,她每日除了教习自己习武外,在书房忙碌至半夜。
她感觉卫凌词似乎有意掌门之位,前世她并非如此,掌门之位早已内定于王平君,卫凌词可会争到手?
其实她更关心的是卫凌词为何要争这个位置?
一旦她坐上了掌门的位置,自己同她便当真站到对立之处了,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袁谩为了避人眼目,悄悄上山后,又从后山溜下去了,这些阵法对她简直起不了丝毫作用,排兵布阵是兵家擅长之事,想来袁谩武学造诣与兵家之法在同龄人之中都是佼佼者。
无人打扰,旬长清又躺了回去,云天低矮,山间白云浮动,似裹了一层白色霓裳,云海滔滔,眼帘里闯入一人,黑发白衣,发间一根玉钗,别样的精致,剪水双瞳沉静如水,比之四年前,她的美更加让人倾慕,纤尘不染。
四年里,住在隔壁的二师伯,年年都会来求亲,花样百出,可惜卫凌词一眼都未瞧过,反是王平君,凌云宗内事务繁杂,难以脱身,偶尔来时,卫凌词大多不在,每每错过,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旬长清目光悠悠,巧笑道:“师父,这里花香四溢,极是难得,要不您也躺下?”
第20章 换徒()
和风细细,声落,一瓣桃花被风吹下枝头,阴差阳错地落在了卫凌词的鬓间,桃花人如玉,眉间积粉黛,她低眸注视着有些不像话的徒弟,可是眼中满色桃花外尽是旬长清不羁的笑颜,进林时本存着三分凌厉的气势,眼下半分都没了。
“这里风大,赶紧回去,”出口便成了关心的话。
“风大才可见如今美景啊,师父,您自山顶而来?有大事?”旬长清躺着不方便,只好坐起来,卷曲着两条腿,这些年因着练武的关系,个子长得很快,亦不再是曾经的小短腿了。
山顶便指的是掌门议事之处的灵渊阁了。
卫凌词捡了一块花瓣多的草地敛衣而坐,望着山顶上的高阁,“掌门回来了而已,你二师伯收了弟子,是个十一岁的姑娘,唤周满。”
“有什么来头吗?”
“不知,掌门带来的,被你二师伯领回去了,看外在是一个文静的姑娘,应该不会惹你二师伯嫌弃。”
这些年凌云山上掌门亲传的弟子只有三人,皆是早些年就领入门的,其中除了卫凌词是朝廷县主之外,其余两人都是平民之子。但掌门这些年游历在外,也会带些看似‘有缘’的弟子上山,背景不知,但有心人去查,便可知这些‘有缘’人身份背景都不俗。
旬长清更是这些中身份最高的!
稍加思索,便知凌云宗掌门的打算了,无非想进入朝堂之中罢了。江湖势力多少掺杂着朝廷的人,为利益与权势所驱使,凌云宗掌门只怕不如表面那般干净了,只是他依附于二皇子还是皇帝,眼下不可知。
这般想着,下意识看着卫凌词,才发现她也躺下了,粉地白衣,长发连绵如宫廷锦缎。旬长清这些年知晓卫凌词待她好,眼下也没了男女有别的顾忌,况且此处属紫英阁之地,无人打扰,她也躺在了地上。
二人并肩躺着,望着碧色天,云起云舒,桃花如雪。
如诗如画之景!
抛开那些繁杂的事,旬长清还是比较喜欢凌云山上的生活,师兄弟友善,师父待她好,二师伯时不时来窜门,乐趣无穷。
只是可惜好景不长,二人躺下不过半刻钟,便有人寻来。
穆尘进了桃花林,望着惬意的师徒二人,心中陡生怒意,被十一岁的新徒弟搅得心烦,在看到旬长清那张俊朗的脸颊时,又觉得很是舒服。二人相住邻里,他熟悉小师侄的性子,良善之外,对师父很是恭谨,难得的好徒弟。
上前也不管其他,直接拽起了旬长清,粗鲁道:“走走走,赶紧走,我与你师父有大事详谈。”
旬长清被他直接拽了起来,这些年她也司空见惯了,穆尘口中的大事往往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这次她也猜得出,估摸着为了新收的小徒弟。
卫凌词收了她,穆尘不知她是女子,便天天嚷着男女有别,如今轮到他,只怕更加头疼,找卫凌词想辙来了。
如何想辙,便是将人塞给卫凌词。旬长清瞥他一眼,随地坐在了卫凌词一旁,挑眉道:“为何要走,这是我的桃花林,师伯进来便赶人走,颇不讲理。”
穆尘抬手想打人,又念及心中事,不能惹急了旬长清,面上又故作慈和之色,拍拍旬长清的脑袋,笑道:“小长清,那一旁听着也不无不可,不许说话,说一个字我便让文学堂的师父打你手心。”
卫凌词盘膝而坐,望着笑得妖娆的穆尘,冷冷道:“别想把周满塞给我,我说过不再收徒了。”
被勒令不许说话的旬长清,猛地点点头。穆尘的心思,路人皆知!自己贪图快活,住着偌大的晨云阁,轻松自在。
“不塞,绝对不塞,”穆尘望着满地的桃花,也寻着一地坐着,怀中摸出一把折扇,扇了扇头上的汗水,乐道:“阿词,你也知男女有别,你收着旬长清,我是一百个不乐意,如今我收周满亦是如此,不如我俩换换。”
卫凌词未领会这句话的含义,回问道:“如何换?”
“简单的事,你把旬长清给我,我把周满给你,多好的事,皆大欢喜!”
穆尘平日说话便有些荒唐,行为更是如此,但都是些小事,但卫凌词的事他基本都会关心一二,是以,旬长清也敬他几分,但换徒弟这种事闻所未闻,她不由恼了,瞪着他开口想拒绝。
“旬长清不许说话!”
穆尘先她一步,止住了她的话,又转向卫凌词,接着道:“你也看到了,周满不过比旬长清小一岁,但性子文静,又听话,以后入你门下,肯定乖顺。旬长清性子娇蛮,估计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又不爱干活,话又多,扰你清净,不如给我,紫英阁内定然安静又干净。”
旬长清脑袋一歪,若这般说,她岂不是一无是处!
三人坐在桃林深处,旬长清白皙的脸蛋被满林桃色添了几分粉红,白里透红,歪着脑袋,桃花眼水汪汪,真的在想穆尘方才的话,她不免觉得好笑,三言两语便被穆尘骗了去,当真是个孩子。
穆尘不知,掌门先传话于她,一再勉强,让她收下周满,但她早已答应旬长清,此生除她外不再收徒。若食言,只怕小徒弟又得伤心,这些年积累的感情只怕因之而消散。再者,长清这些年乖巧懂事,她觉得心满意足,无意再收徒。
她笑着反问:“长清如此不堪,你为何又换?”
“我这是无奈啊,男女有别,周满是女孩,我如何收?”
“无须你教她,文学堂武学堂,只需你无事指教一二罢了。”
“得了吧,休要蒙骗我,你收了旬长清,日日不离,武艺更是亲自教,文武二学堂更是摆设,我若这样做了,师父指不定追着我骂,说我误人子弟。”
穆尘着实头疼,他真不喜后面跟着一个尾巴,旬长清虽说不过十二岁,但比同龄人省心多了,山上弟子一个不满意便成群打架,厨房武场都是斗殴之地,年少热血沸腾,顾不得其他。也就旬长清如一个姑娘家一般整日跟在师父身后,安静规矩,关键是不惹事。
武艺文学都是出类拔萃,又省心,应该带回晨云阁,多好!
他只好耐着性子与卫凌词周旋,偏生卫凌词嘴角含笑,似是以为他在说笑,他敛了笑意,肃声道:“阿词,我说真的,你收了周满,我带小长清回晨云阁,住着近,也无不妥。”
旬长清坐得离卫凌词较近,伸手想扯她的衣袖,不能说话,扯扯衣袖,撒娇也可啊。但手还未触及到卫凌词的衣角,便被穆尘抓住,将她人都推了半丈远,彻底隔绝了她和卫凌词,别说衣角,连个眼神都不能给。
她哼了一声,靠在树旁,转身踢了树一脚,瞬时,桃花纷纷,如粉雨一般靓丽。
卫凌词仰首望着这些带着旬长清的怒气而落下的桃花,漫不经心道:“长清入我门下四载,断不会中途弃她,师兄还是另寻他法,横竖都是收,此次不是周满,下次便是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