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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牢时,无数次她想听到这句话,可惜最终不过是海市蜃楼,可如今她不想再要了,卫凌词却又说着安慰的话,现在,她当真乱了。
手中的力气渐渐小了,卫凌词见她安定下来,抬眸望着厮杀的两方人马,平南王府的侍卫都是精心训练出来的正规军,而黑衣人的打法刁钻,不似常有的套路,霍然打乱了侍卫的联合之势,漏网的黑衣人便向二人这边冲了过来。
卫凌词注意到从阵围里直接冲出来的黑衣人,风声紧迫,衣袂飘扬,眼神冰冷,触及到脚下的长剑,将旬长清往后推了几步,隔开了距离,以脚踢了剑柄,顺势接在手中,霎时与黑衣人的银刀碰撞,白日里依旧可见飞溅的火花,电光火石。
不去看,光听一声声刺耳的攻击,就会让人莫名的紧张。卫凌词身旁的黑衣人愈发多了,而黑衣人手上的刀剑几次险些划破她的衣裳,攻势迅猛,招招致命。
旬长清看的心中急迫,可这副身子只练过几个简单招式,便是有前世的武学招式,也只在脑子里不在身子上,身体跟不上脑子的动作。遇到常人或许可以挡挡,可眼前都是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只怕脱离了卫凌词的范围便会被人杀了。
二人被逼到角落里,卫凌词长剑翻转,以攻为守,长剑直刺敌人的心口,得了片刻空隙,眸色愈发冷酷,长剑用力,奋力震开了几人的刀剑,往外跳了几步,看着从旁过来的平南王府侍卫,猛然将旬长清推了过去。
可黑衣人并未追过去,仍旧盯着她,足以说明,这些人的目标是她卫凌词。
没有了顾忌,不再瞻前顾后,卫凌词嘴角弯起,冷笑道:“我从未遇过如此强悍的刺客,今日算开了眼界,我从未与人争执,更未得罪过人,如此招待让我倍感荣幸。”
言毕,不再留手,衣袂翻飞间,剑影如光如电,与方才判若两人,黑衣人招架了数招后,剑势渐渐跟不上对方的动作,想不到他们这许多人,竟不敌一区区女子,然而发觉这点时已然迟了。不过数息,黑衣人要害处均一剑毙命,一个也未能走掉。
剑身虽是纤薄,可剑风威凛。卫凌词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地的数人,眸色如往常一般冷无温度。
平南王府的侍卫三三两两地分布在巷内,身上衣裳皆被划破了,有些狼狈,看向卫凌词的眸色中多了些敬重,人不可貌相,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有如此大的爆发力,着实惊人。
旬长清未曾想到这些,在刺客皆倒下后,便挣脱开侍卫,扑向了卫凌词,抬起她的胳膊,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方才拒人千里之样倒是天差地别,眸子里变幻着暗淡的光色,她也看出这些人是冲着卫凌词而来。
不禁去想,卫凌词得罪谁了?若来刺杀她,也可解释,毕竟平南王府这些年朝中树敌很多,可卫凌词虽说是官家小姐,可也属于江湖人。
江湖上,谁都不敢得罪凌云宗,那便只有朝堂上的人了。
相对于旬长清的大惊失色,卫凌词很是沉静,身前尸横遍野,一场杀戮结束,眸中闪过浓烈的厌恶,但触及旬长清拧紧的小眉头,厌恶化为淡淡的欣慰,小徒弟也会担心人,青色的衣裙上尽是血迹,未免弄脏了小徒弟的衣服,她往后退了退,偏首道:“无事。”
手中落空,旬长清心中有些难过,卫凌词这是在避着她,她抬眸偷偷望着卫凌词的侧颜,如白釉的肌肤上不慎染了点血渍,应该是刺客的,想着,抬手便擦了去。
稚嫩绵软的指腹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卫凌词下意识躲去,可转首时看到了旬长清的身子有些微晃,应该是踮起了脚尖,如此才能够得着。心中一软,便也由着她去了。
擦完了,卫凌词想摸下自己的脸颊,可手上沾满了血,伸至半空中,便被旬长清握住,听她劝道:“别擦,手上很脏。”
第14章 看见()
残阳在西,映照着满地的血水,浓厚的血腥味让人胃中很不舒服,旬长清本是关心卫凌词,却惹来这一句,当即放手,不知为何今日的脸色总是红扑扑的,让人看着格外可爱。
旬长清低眸间错过了卫凌词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耳畔响起了错乱的脚步声,如此大的刺杀行动,定然会引起官府的注意。十几名衙门里的捕快带刀冲了进来,将小巷子里的进口出口围得水泄不通,看着遍地的尸体,胆小的捕快后退几步,扒着墙头吐得稀里哗啦,险些将苦胆都吐了出来。
小城之内,都未见过大世面,其中胆大的捕快上前看了几眼,满地血水,残肢断臂,甚至有人都在睁着眼睛,走近了看,会以为他在瞪着自己,几人吓得后退了几步。旋即又撑着胆子,拔出了手中的刀,问着卫凌词:“你们是何人?胆敢在这里杀人,跟我回衙门再说。”
卫凌词未曾将这些人放在眼中,低头望着小徒弟,示意她去解决。
旬长清撇撇嘴,望着这些胆小怕事又在死撑着面子的捕快,走近两步,在怀中摸索了两下,掏出来王府的令牌,在他眼中晃了晃,语调肃然:“我们是平南王府的人,死的是刺客,凌阳县令治下不严,管辖之地,贼人乱蹿,好在王府侍卫将刺客打退,不然你们县令只怕混到头了。”
旬长清说话带着些奶声奶气,但背脊挺直了,似棵未长高的青松,让人不易忽视。她如一个小大人一般斥责捕快,神色凛然,身后站着不苟言笑的卫凌词,二人虽衣着简单,但气质不似普通人。
捕快怕惹事贵人,但还是接过了旬长清手中的令牌看了下,确认是平南王府的人,才弯腰陪笑道:“小公子,你看地上死了这么多人,还请您回去和我们大人叙说,也好做个笔录,不然我们也不好办。”
是认真办事的态度,又是小门户里出来的老实人,旬长清不愿为难他们,派了几个侍卫跟着这些人回了衙门,她则和卫凌词一同回客栈。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想着卫凌词刚刚的话,不过握住她的手罢了,就那般反感,刚刚又是谁拉住自己贴在她的身上,横竖都是她有理,心中愤懑。
师父便了不起吗?
上辈子被她欺负也就罢了,这辈子仔细算算,自己醒来的时候是五岁,加之上辈子活了十五岁,比她都得大上些许,可是在她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想想就委屈,怎么想都觉得卫凌词仗着年长便为所欲为。
她嘟着小嘴,往卫凌词的一侧瞅了一下,眉梢垂下,平常直起的背脊都弯下去了,便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卫凌词出去时,衣裳都是干净的,发髻也是整齐的,回来时满身脏污,衣衫也变了原本的颜色,鬓间的发丝都乱糟糟的,看上去有些狼狈。反观,旬长清出去时一身昂贵的锦袍,回来时却换了素色普通衣袍,但身上都是干净的,并未有不妥之处。
跟来的人都是王府中的人,见小公子安好,她们也就放心了,命人下去烧些热水,身上脏成那样,总该洗洗的。
旬长清自有下人服侍,也用不着卫凌词,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望着卫凌词的背影,旬长清又在发怔,何人要杀她?而且刺客都是训练出来的,不似随手抓一把的江湖杀手,何人这般大的手笔杀一个与世无争的女子?
江湖上不可能,凌云山乃是江湖名门正派,至高的威望,掌门弟子,皆有可能是下一任掌门,况且卫凌词行事谨慎低调,万不会得罪江湖上的人,而且江湖上的人若是杀人,会顾忌到朝廷。
卫凌词还有一重身份,便是县主,是请封而来,虽不是郡主公主的身份高贵,但比之寻常闺秀,还是有品级的。能出手这般阔绰,又不怕惹上麻烦的便只有朝廷的人了。
朝廷中不惧平南王府的人,只有少数,不喜卫凌词,大概只有皇后邵韵了。
旬长清记得前世旬亦然登基后,并没有立即娶卫凌词,如此爱慕,应该迫不及待才是。能阻拦皇帝娶妻的人,就是太后了。卫凌词非出自权贵之家,旬亦然娶她,不会有任何助力。凌云山不参与朝廷之事,皇后不愿也是常事,她怕旬亦然陷入太深,故而才会想杀人断了他的情根,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先前从未想过这些,可如今看来皇后邵韵并不如外表那般和善。醒来后,很多事情与前世不一样了,但她并非是八岁稚子,很多事情不用去经历,也会看得明白。前世不懂不明白的事,今生看起来很简单。
比如平南王府谋反,十之八九是新帝旬亦然容不下功高盖主大权在握的叔父。况且当今圣上与平南王并非是亲兄弟,不过是姨表兄弟罢了,到了旬亦然这里,血缘又隔了一层,疑虑更深了几层,削藩是必然的事情。
重生后,她知道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皇帝何时驾崩,平南王府何时反击等,她都可以做好准备,这些是她的契机。
今生懂得了很多事,才知权利在手,非善事,但没有权利,任人宰割,又是伤心之事。
看得远了,旬长清蓦地又明白一件事,皇后和旬亦然并非如表面那般和睦,若旬亦然知道皇后派人截杀卫凌词,多情的二皇子是否会与皇后争执?
比之刚刚醒来时的茫然、无措,她已经渐渐适应了眼前的环境,昏暗之境,迎来了淡淡的阳光。
侍女将热水送了进来,她只坐在椅子上,看似百无聊赖的模样,嘟着嘴儿,眼神不断四周看着,不忘晃悠着两只小短腿。侍女想上前替她更衣沐浴,她摆手道:“我自己来,你出去吧。”
下人走后,她从桌案上找出了笔墨纸砚,提笔写了几字,找了信封装好,不如上次写给谷梁乾那般严谨,随意捏住了封口,唤来了守卫,命他将信送回平南王府。
邵韵的人全死在了巷子里,她得不到消息回去,心里肯定紧张,遇到平南王府的信使,肯定会截住,看看情况究竟如何。
信中话语不实,只道卫凌词深受重伤,皇后知晓后,必定暂时撤回剩下的人。
信使走后,她招来了一直守在门旁的人,看似普通的侍女,其实却是暗卫,这人她前世便识得,只不过印象不深。在她被抓上帝京时,曾试图截囚车,可惜寡不敌众,死在了禁卫军的刀下。
梓缙不过十二岁,可比旬长清高了很多,她进屋时,看到了热气腾腾的水雾,原以为旬长清唤她进去替她更衣沐浴。
进去后,旬长清站在桌旁,仰首望着她,她是下人,怎可让主人这般做,她便俯下身子,听着吩咐。
旬长清注意到这些细节,心中更觉舒服,她看不懂梓缙背后是何人,也不知该不该信任她,绕弯子不如直接问她,“你是暗卫?是谁的人,父亲还是母亲?”
梓缙一愣,可旬长清面色严肃,不似假话,正欲开口否认时,又听道:“你若说假话,我便让你回去,我不要你,更不要撒谎的暗卫。”
旬长清个性霸道,她在王府时有些了解,若真回去了,主子不用的暗卫,只怕下场凄楚,她跪地叩首,回答:“属下是王妃的人,路上不安全,她命属下贴身护着您。”
原来是母妃的人,旬长清并不叫起梓缙,相反,直视她,“我有个任务给你,你若办砸了,我还是不要你。”
这霸道不讲理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