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晚上就在这里睡觉吗?”
“是啊。”
“要不晚上我也不回去了,我们两个就在你这个平板车上睡。”任淑调皮地说着。
“你疯了吧,你爸爸会打死你的。”
“谁敢打我!”
“就是你爸爸不打你,旁边的鬼也会把你吓死。”
“哪里有鬼?”
“你看那边,都是坟地。晚上鬼专门出来找你。”我吓唬着她。
她听了我的话,转身就往我怀里钻。我赶紧闪开了。
第63章()
“你干嘛要闪开?”她拽着我的胳膊嘟着嘴说。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怎么能抱?”
“你忘了我们去捉蝈蝈时说的话了吗?我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儿,不就能抱了吗?”说着又往我怀里钻。
“让你爸爸看见了,不打你,也要打我。”
“我不,我害怕,我就要你抱着我。我爸爸不会打你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打我。”
“他要是敢打你,我就打他。”
“好了好了,别怕,就算有鬼,现在还不到出来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出来?”
“等大家都回家了,半夜里才出来。”
“那我们都回家了,你不是还要看地吗?”
“我不怕鬼。”
“吹牛,你最胆小了,我都知道。”任淑咯咯笑着说。
“真的,我不怕。”
“不行,我得在这里陪着你。”
“瞎说,我是看地,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也可以看地啊,我们家今天轧场,轧完了也需要人看啊,今天又把麦子收不到家里去。等会儿,我就给我爸爸说,晚上我不回去了,晚上我要在场院里看地,等他们走了,我再过来。”
“你看看你爸爸会不会同意。”我笑着说。
“他不同意,我就哭。”
“丢人,你都多大了?”
“我才十一岁,怎么就不能哭了。”
“好了好了,你哭吧,不和你说了,我要专心欣赏夜景了。”
“我们一起欣赏。”任淑一直拽着我的胳膊,也安静下来。
月亮已经挂上梢头,天空中点缀着影影绰绰的星星,微风轻抚脸庞,身边坐着一位文静乖巧的女生,我兀自陶醉在这惬意的瞬间。隔着百米多远就有一条河沟,能够清晰地听到整齐的蛙鸣。
“东亮,这种感觉真好。”任淑轻轻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不是没人这样叫过我,但是从任淑嘴里说出来,却让我感受到不同的味道。
“你也陶醉了吧?”我对任淑说。
“以前我也在野外看过夜景,为什么没有今天这种感觉呢?”
“是不是因为你在我旁边?”她似乎是在自问自答。她的这些问题,我本来也无法回答,答案就在她的心里。事实就是这样,有时是先有问题,再有答案;有时却是先有了答案,才会产生问题。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到?”任淑的话语带有甜蜜的严肃味道。
“我在听呢。”
“那你怎么不说话?”
“听你说话就行了啊,我说不出你那么动听的话。”
“我说话很动听吗?”
“是啊。”
“哪句话动听?”
“每句话都动听。”
场院里发出一阵机器的轰鸣声,任淑的父母已经忙完了,开着车向我们走来。
“任淑,回家了。”来宝爷爷说。
“我能不能不回家?”
“不回家?不回家你去哪里?”
“我留在这里看地。”
“我们已经把麦粒都收起来了,不用看地了。快回家。”任淑找不到留下的理由,只好摇头叹气地站起身子。
“小亮,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坐我们的车。”来宝爷爷又说。
“来宝爷爷,我是真不能回去,我们的麦子只是割下来了,还都躺在地里呢,我得在这里看着。”
“你看这周围到处都没人了,谁会来偷麦子啊?”
“就是因为没人,所以才要看着啊。”
“要是真有人来偷,你一个小孩儿也挡不住啊。”
“只要有人在,肯定就没人敢偷。”
“那行吧,那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我们就先回去了。”
来宝爷爷挂起档,车子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当深夜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那感觉就不只是宁静了,还有在宁静背后的一种恐惧。任何一声奇怪的响动,都会让我产生无端的猜测。况且附近就有一片坟地,会不会产生鬼火呢?我已经听老师讲过“鬼火”的成因,那不过是死人骨头里面的磷在燃烧罢了,而且从我记事起,我们老家就已经都是火葬了。应该不会有鬼火的。放心大胆地睡觉吧。我重新铺整了褥子,又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闭起眼睛,努力不被深夜里的杂音打扰。
那晚的我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没有睡着,因为我不停地在梦境中穿梭,每一个梦都如此的清晰,似乎就是醒着的我在亲身经历。
不知为什么,爸爸竟然成了我们的老师,他嘴里喊着号子,让同学们排成整齐的队形。
“张常超,出列!”爸爸大声喊着。
张常超站到队伍前面。
爸爸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张常超的胸口来了一枪,张常超应声倒地,我似乎看到了他的胸膛里正往外汩汩流着鲜血。
“李焕伟,出列!”
又是和张常超一样的情景。接着又是下一个同学。没有哪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直到叫到我的名字,我走到爸爸面前,还没看他举起手枪,我的胸口已经传来一阵儿剧烈的疼痛。
我迷迷糊糊醒来,但就是睁不开眼睛,过了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我发现自己正在学校的花坛旁,独自一人裸着身体望着花坛对面一个女人的裸体背影,那是孟琴吗?她转过头向我微笑,竟是孙老师!她正在向我招手,示意我走到她那边去。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竟失灵了,怎么也迈不过去。
不知是谁,突然往我脸上泼了一盆水,我忽的醒来,雨水打在我的脸上。
刚才还好好的天,竟然下雨了。糟了,割下来的麦子还躺在地里呢!我彻底清醒过来。怎么办?如果麦子被打湿了,就算拉到场院里,就算用再重的石头滚子碾压,麦粒也无法从湿漉漉的麦穗上掉落下来。
我匆忙爬起来,也顾不上被子会被雨水打湿了。跑到地里,观察着四周。附近有两所单间的小房子,一个里面有一口旱井,另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赶紧跑过去,发现里面空空的,正好可以用来装麦子。我飞奔回地里,抱起一捆麦子就往小房子里面跑。雨下的还不是很大,我要趁雨下大之前,把麦子全都放进去。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我看到不远处有个人静静地站在地里,再看一眼,他一动不动。也许是个草人,但不管他是什么,我没有心思去分辨,更顾不上害怕,我心里只想着把麦子放到屋子里去。
第64章()
轰隆隆的雷声催促着我的步伐。汗水混合着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我的面颊,湿透了我的上衣、我的裤子,都紧紧贴在身上。
看着地里的麦子已经只剩下一半儿,我的冲劲儿更猛了。
祈求老天爷,让我把麦子抱完再下雨。
直到我把小屋里塞得越来越紧,已经再无法装下。
地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麦子,没办法,只有往有旱井的小屋里放了。中途可以飞速奔跑,但进了小屋就必须小心翼翼了。漆黑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我生怕自己掉进井里。
沿着小屋的墙边,都被我放上了麦子,使劲把下面的压实了,再往上面摞。
直到地里的麦子仅剩下几抱的时候,我终于放松下来,看着大雨还没下来,我放慢了脚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气喘吁吁地,快走不动了。
挪着沉重的脚步,抱起麦子,再次向小屋走去,到了门口,我已是东倒西歪,把麦子放下,我退后一步,想要走出屋子。
当我发现自己脚踩了个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啊”的一声,我掉到了井底。幸好不是脑袋着地,不然我可要被摔惨了。
我坐起来,揉揉双腿。突然发现对面一双眼睛正盯着我,伸手不见五指的井底,完全看不清对面的东西。那双眼睛在移动,似乎它正在打量着我,是一条蛇吗?还是一只老鼠?亦或是一只兔子也有可能。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紧紧盯着它,同时努力保持着静止的状态。只要我不伤害它,它肯定也不会伤害我,我心里想着,渐渐放松下来。人就是这样,明明刚才已经累得东倒西歪,现在受了掉到井里的冲击,我却又精神起来。看来真是遇到的困难越大,能激发出来的潜力也就越大。
“小亮,小亮,你在哪里?”
“小亮,恁奶奶来找你了,听到了,快点答应一声啊?”
我听到了爷爷奶奶的声音,他们也到地里来了。
我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对面的动物发动袭击。
“地里的麦子都去了哪里呢?”
“是不是抱到旁边的小屋子里了,你去那边那个屋子,我到这边看看。可能小亮也在屋里呢。”
我暗自庆幸爷爷奶奶找对了地方。
“小亮,你在这里面吗?”爷爷说着,一束亮光照了进来,是手电筒。
反射到井底的光线闪过的一瞬间,我看清了,对面是条蛇。我是不怕蛇的,但在这个小小的封闭空间里,我也不想打扰它。
“爷爷,我在井里。”我小声说着。
“怎么,掉下去了?”爷爷赶紧把脸凑到井口上,用手电筒照着下面问。
“是啊,不小心踩空了。”
“小亮在这边呢!”爷爷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爷爷,不要大喊,下面有条蛇。”
“啊?那怎么办,快点爬上来,蛇会不会咬人?”
“没事,我轻轻爬上去。”
有了手电筒,我看清了井壁上的抓手,井底的景象也一览无余。厚厚的枯枝败叶已经发霉,里面有各种虫子在蠕动,一条小孩胳膊一样粗细的蛇盘踞在我对面,把头支的足有半米高,正朝我吐着信子。井底有如此丰富的食物,怪不得它能够长这么大。这里是它的天堂,可是对我来说,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待。
“小亮呢?”奶奶也到了屋子门口。
爷爷指了指井里,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奶奶把头凑了过来。看到这个情景,也是惊得说不出话。
我小心翼翼地爬出井口,生怕惊了那条正努力保护领地的大蛇。
“受没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奶奶问我。
“没有,井里面全是厚厚的烂树叶子,伤不到人。还有几抱麦子没有抱完。”
“让你爷爷放到地头上,用油布盖起就行了。”
爷爷奶奶也是听到了雷声,所以半夜里赶到地里送油布。
折腾了一大阵子,把麦子、被子都遮好后,却发现小雨已经停了。雷声也不再响起,甚至连星星也慢慢露出了头。
“人倒霉了,连老天爷也欺负。”奶奶愤愤地说。
“要是回家前把什么都收拾好了,能把咱小亮折腾成这个样子嘛。”奶奶又冲着爷爷说。
“谁会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