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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书亚达勒是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棒槌,他托着包扎过的爪子,瞥了眼医生的光脑,“咦”了一声,“你这人看着一点儿也不经打,身体倒是好得出奇啊,居然没有过诊疗记录?”
他说着,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将燕绥之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真是见鬼了,我以为我已经够少了。”
原本医生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被约书亚这熊玩意儿一提醒,输入的手指一顿,“嘶——对啊,我才发现,你居然没有过往医疗记录?”
燕绥之:“”如果有绳子,他已经把约书亚这倒霉孩子吊起来打了。
他下意识瞥了顾晏一眼,就见顾大律师也正皱着眉看向他。
燕绥之迅速调整了表情,干笑一声:“别提了,前几天被小偷盯上了,偷了我一大堆东西不说,可能是怕被追踪吧,还给我把各种身份绑定信息都注销了。我重新办理之后还是有很多空白,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步的时候出了故障。”
医生毕竟不是搞调查的,他听了燕绥之的话,注意力显然被引到了“小偷”身上,唏嘘道:“11月末临近年底,确实到小偷出来活动的季节了,还是要当心点,我看你是学生吧?毕业了挑安全点的街区住。”
燕绥之笑笑,余光中顾晏收回了目光,似乎也接受了他的说法。
那位医生看着空白一片的界面大概有些不适应,写诊疗结果的时候,硬是把一个烫伤分成三份写,占了三条记录,看起来总算没那么碍眼了。
燕绥之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心说这位医生值一枚医德勋章,急患者之所急,想患者之所想,太会体谅人了。
医生填完诊疗结果,指着燕绥之腿上那堆药叮嘱顾晏:“先涂这支红色的药膏。手伤的这孩子伤口不算大,涂两天就行了。腿伤的这位得涂四天。之后开始涂这支蓝色的,涂到伤口看不出痕迹就行了。一周后回来复诊一下,不过到时候应该是其他医生在这里。我只是今天从本部过来坐个诊,明早就回去了。”
燕绥之:“”你看着我说就行了这位医生。
医生交代完,冲他们笑笑,按了一下铃,外面排队的号码跳到了下一个数字。
三人拿着药准备出门,燕绥之撑着桌子站起身,伤了的那只脚略微用了点力,便针扎似的撕扯着痛。他只在那一瞬间蹙了一下眉,脸色便恢复如常,就想这么走出去。
结果还没迈脚,就被顾晏抓住了手腕。
“怎么?”燕绥之一愣,又摆了摆手道:“没事破皮伤,又不是断腿,还用扶?”
“这条腿难使力,你是打算蹦着出去,还是瘸着出去?”
燕绥之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确实不大美观,很难走得优雅走出气质,于是只得挑了眉,抓着顾晏的手借力朝外走。
院长是个讲究的院长,腿都快烫熟了还要讲究不能走得太丑,于是他每步都挺稳,就是走得很慢,半天才出诊室门。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卷发医生匆匆过来,走路带风,白大褂下摆都飘了起来。那卷发医生在门口被燕绥之他们挡了一下,侧了身才钻进诊室,“林,在忙?”
卷发医生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燕绥之一眼,目光从燕绥之伤了的腿上扫过,又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他收回了目光,冲那位给燕绥之看伤的林医生道:“刚才在三楼被开水烫到的人?”
林医生点了点头,“你怎么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哦,没,刚才本部”
燕绥之走到春藤医院输液室花了5分钟,约书亚达勒差点儿给他跪下:“我爬都能爬两个来回了。”
燕大教授云淡风轻地道:“是么?那你爬给我看看。”
约书亚达勒:“”
他扭头就进了输液室,把输完液的妹妹罗希接了出来,绿着脸跟着燕绥之继续爬向医院大门。
走出门的时候,顾晏先去拦了车。
燕绥之在等司机掉头开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回头朝大楼看了一眼。
人的目光也许真的有实质,反正他一眼就看到了三楼某个窗户边站着的人——那个泼了他们开水的少年。
他后来想起来,那个少年是被害人吉蒂贝尔唯一的家人,泼完开水后被警队的人拉走了,这会儿也许刚受完教育,正在目送他心中的“人渣”离去。
燕绥之看了两眼,转回头,就见约书亚达勒也正转头回来,刚才挤兑人的那点儿活气又从他身上消失了。他耷拉着脑袋,垂着眼,脸色很难看,有些阴沉又有些委屈。
“你刚才干嘛跟警队的人说是他脚滑?”约书亚沉着嗓子道。
“因为案子还没审完,不适合让受害者的家人积聚更多怒气,这对审判不利。”燕绥之语气轻松,显得满不在意,目光却沉静地看着远处虚空中的一点,像是有些出神,“这样的事情我见过很多,知道怎么处理更好,你还小,下回别添乱,闭嘴就好。”
约书亚达勒:“”还他妈有下回?!
罗希主动朝里面挪了挪,留出大半个沙发。这小姑娘是个怕生的,但是上回的那颗巧克力和这两天的相处,让她对两人熟悉不少,几乎算得上亲近了。
“谢谢。”顾大律师对小姑娘倒是很有礼貌。
他在沙发上坐下,抬眼看向燕绥之,语气特别咸:“端端正正坐在酒店等卷宗,你打算今晚改住这里?”
燕绥之:“”
一来就毒人一脸,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
燕大教授不要脸道:“至少有一半是真话。”
顾晏拧着眉:“?”
“端端正正坐。”燕绥之,“到这里都是真的,只是地点胡扯了一下。”
“”顾晏回了一声冷笑。
燕绥之挑了挑眉没说话。毕竟才说了谎就被拆穿,有点理亏。
他手指一动,刚好捏到自己手心里还有一颗糖,刚才罗希塞给他的,还没来得及吃。
于是,特别会哄人的燕大教授灵机一动,把那颗蓝色包装的糖塞进了顾大律师的手里。又为了显得自然,自己伸手重摸了一颗,道:“先吃颗糖,甜一甜再说话。”
顾晏:“”
“行了,别冷着脸了。”燕绥之道,“我只来这里找点重要证据,顺便吃点东西,实在饿得头晕。”
他说着,动手剥开了自己手里那颗糖,顺口问了罗希一句:“这糖好吃吗?”
罗希点了点头,然后冲他伸出了舌头。
一条蓝盈盈的舌头。
燕绥之:“”
这糖染色有点厉害啊
他默默把剥开的糖又重新包好,手指在顾晏面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糖塞给了罗希,“回去跟你哥分享一下。”
顾晏:“”
“所以你怎么会来?”燕绥之喝了一口温水。
顾晏:“找点重要证据。”
跟刚才燕绥之的理由一字不差,虽然这肯定是真话,但是从顾晏的嘴里说出来就莫名有点儿挤兑人的意思。还好燕绥之完全承受得住。
他翘起嘴角:“那看来想一起了,你想找的是什么?”
顾晏朝顶上的摄像头看了一眼。
燕绥之点了点头,笑着道:“刚好,也省得我再找你了。所以你之前出门是去提交申请?”
“有人盯着他们流程走得更快。”顾晏道,“申请已经拿到了,我约了公证人,他把手里另一件事处理完就过来——”
他看了眼餐厅吧台墙上挂着的一排星区钟,接着道:“约了4点,现在还有40分钟。”
服务生掐准了时间抱着菜单走过来,“久等了,现在可以点餐,三位想吃什么?”
顾晏看向燕绥之。
燕绥之:“”我想吃灰骨羊排。
顾晏不用听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一脸冷漠地道:“低头看一眼你的腿再点。”
燕绥之:“灰骨羊排,酥皮浓汤,两份,谢谢。”
顾晏:“”
“有两天半的草打底,吃这一点点羊排,不至于发炎。”燕绥之笑着道,“明天我就继续乖乖吃草,行了吧?”
这回当着面点的菜,也没有那个倒霉酒店偷偷给房主打小报告,顾晏也不好驳人面子直接改,于是燕绥之终于得逞。
服务生应了一声,抱着菜单又走了。
等人回到吧台后,顾晏才蹦出一句:“腿肿了别叫。”
燕绥之:“放心吧。”
酒城的物价对以前的燕大教授来说并不高,跟德卡马完全不能比,但这两份羊排浓汤还是花了他不少钱。资产卡的余额一下子垮塌了一截。
但因为摆脱了吃草的阴影心情好,燕绥之看到那数字也只是抽了一下嘴角。
他收起全息屏,一抬头就撞上了顾晏的目光。
“余额好看吗?”
燕绥之笑了:“挺丑的,不过及时行乐嘛。”
他说着,随意朝餐厅门外一抬下巴就开始扯,“人生这东西很难预料,万一我过会儿下楼在路上碰到意外突然过世了呢?那现在吃的就是最后一餐,想吃羊排却没有吃到,岂不是万分遗憾?”
“”
罗希达勒小姑娘涉世未深,当即被他这段“给乱吃东西乱花钱找理由”的瞎扯淡震撼到了,含着糖半天没说话。沉思许久后赶紧把甜点吃下了肚。
燕绥之本以为顾晏听完这段信口瞎话总会挤兑他两句,然后拿他没办法该干嘛干嘛。
谁知顾晏只是在听他胡扯的过程中眯着眼出神了几秒,然后又回过神来,直到他扯完都没喷毒汁。
“吃饱了?”顾晏垂着目光喝了两口温水,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难得没被挤兑,燕绥之居然还有些不适应。他心说这位同学你喝的是水还是迷幻药?两口下去这么大效果?
他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嗯。”
服务生过来收拾盘子的时候,公证人刚好踩着点进了门,代表酒城的星区时钟刚好指着整4点,不早不晚。
“你好,顾律师?我是朱利安高尔。”
“你好。”顾晏指了一下燕绥之,“这是我的实习律师,阮野。”
餐厅老板很快被服务生请了出来,跟几人寒暄之后明白了燕绥之他们的来意。
“摄像头?确实是环形拍摄的。”老板说道,“那个抢劫案我听说过,好像就在那片棚户区是吧?如果能帮上忙我当然乐意之至。”
“之前有警方来过吗?”顾晏问。
老板带着他们进了监控室,“没有,当然没有。否则我刚才也不会那么惊讶了。”
监控室里有个年轻小伙子,见老板进来便站起了身,又被燕绥之笑着按回到座椅上,“不用这么客气。”
“给他们调一下23号那天晚上的录像。”老板交代着。
小伙子操作很利索,很快调了出来,一时间房间里多块屏幕同时出现了不同角度的录像。众人一眼便找到了对着窗外的那块。
进度被直接拉到了晚上7点左右。
那块屏幕顿时成了一片黑。
众人:“”
老板干笑两声,“这摄像头年代有点儿久了,画面有点暗。”
你这是有点暗吗?你这简直暗得像故障黑屏啊
不过主要也是酒城冬天夜晚黑得太早的缘故,棚户区的巷子里连路灯都很少,坏了占了绝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