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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唐唐被他这三问问的是哑口无言。
她非但不知道路,还容易迷路。
她虽然有马,但骑不得。
她的盘缠兜比脸还干净。
她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正直淡泊:“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那和尚一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像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傻子”,一时之间竟难以再劝。
两人沉默地走向后房。
陈唐唐看到寺里的僧人穿着都十分富贵,像是不差钱的模样。
“就是这里,方丈在后房给你看茶。”
陈唐唐双手合十朝他道谢。
那个一脸倨傲的小和尚撇开脸:“进去吧。”
陈唐唐刚迈一步,那小和尚突然喊道:“喂!”
陈唐唐平静地转过身。
晨光擦过她的耳侧,映照着她的耳廓粉嫩净透,恍若透明。
她眉目舒展,眉心朱砂痣似有佛光漏出。
小和尚张张嘴,轻声道:“你最好好好讨好我家方丈。”
陈唐唐眼中露出疑惑。
小和尚低下头,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子:“真的,不要跟方丈对着干,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陈唐唐唇角勾起,轻声道:“多谢。”
“有、有什么好谢的,我又不是为了你!”
“啊。”陈唐唐轻声叫了一下。
小和尚抬起头:“怎么了?”
陈唐唐眼睁睁地看着巴掌大的一小块乌云从天空上悠悠飘下,遮在了他的头顶。
小和尚鞋底蹭了一下地面,低声道:“好啦好啦,知道你害怕,我在门外等着你好了,你只要真的如你所说别把这些身外之物当回事儿,就不会有事的。”
“贫僧的意思是”陈唐唐盯着那巴掌大的小乌云,云层中电光闪动,隐隐雷声轰动。
小和尚露出“真是受不了你”的表情:“你一个西行的和尚居然这么胆小?好吧,如果方丈动怒了,我会帮你说几句好话,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舍命不舍财,你懂”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感觉自己秃顶湿湿的、凉凉的。
他诧异地抬起头,只看到一片巴掌大的乌云盖在他的头顶,就那一小片儿在下雨。
小和尚挪一步,那乌云就跟一步,似乎认准了他。
即便他跑到屋檐下,那乌云也会跟到屋檐下,光可着他一个人湿身。
他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小和尚惊恐地跑出院子,那乌云也一直追了过去。
“哇,好厉害的样子。”敖烈伸手搭在眼睛上作凉棚状,开心地望去,一脸的天真无邪。
孙行者:“”
别说的就好像不是你干的似的。
孙行者刚在心底嘀咕完,就发现师父正紧紧盯着他。
他心里“咯噔”一下,背脊一僵。
该、该不会要我为这龙马人背黑锅了吧?
孙行者正想着怎么说好,谁料,师父竟一转身进门了。
“师兄,你说师父会不会夸夸我?”
孙行者:“”
是谁给你的自信?
孙行者拍了拍敖烈的肩膀,看着他酿满阳光的银眸道:“老老实实去学习你的变马技能,你难道还要让师父被人嘲笑是没马的唐僧吗?”
敖烈原本高兴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老老实实嗷了一声。
原来,两个人都神通广大,那个乌云盖顶的和尚跟陈唐唐说的话,他们一字没拉,全都听了个正着。
敖烈小声嘀咕:“现在的凡人真是肤浅,没马怎么了?骑龙、骑人不都比骑马拉风?可惜,师父不干。”
孙行者站在门前:“别废话了,快跟上去,小心那方丈别把咱师父怎么了。”
“嗷——”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先进门的陈唐唐刚跨进门槛,就见一个身穿珠光宝气袈裟的和尚坐在主位,那和尚耳朵上穿着金环双坠耳,上面还嵌着猫眼儿石,更妙的是这和尚也生的一对猫儿眼,与那猫眼石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他脚上穿着一双攒八宝的僧鞋,双手握着一根拄杖,拄杖头嵌着羊脂白玉。
他下巴抵在羊脂白玉上,歪头盯着墙角发呆,就像是一只百无聊赖的猫儿。
“阿弥陀佛。”陈唐唐轻轻念了一声佛号。
方丈这才转过头来,他一双猫眼儿有些冷淡地扫视着陈唐唐,然而,当视线触及她身上的锦斓袈裟时,他眼中的冷淡迅速消散,变得热切起来。
“快,快请坐。”他安排好陈唐唐,朝门口斥道:“快去准备香茗招待贵客。”
“阿弥陀佛,贫僧并非贵客,只是从贵寺门前经过的一个光头和尚而已。”
方丈朝陈唐唐的光溜溜的脑袋上看了几眼,笑道:“您说笑了,您一进门我就见你身上笼罩着祥瑞之气,想来是非比寻常之人。”
就算同样光头,有些人也就是比旁人好看。
陈唐唐垂眸一笑。
“让开,你们别在这里挡路!”
“你这小沙弥还挺横?就你这个年纪与我作个孙子都是占便宜了”
屋外吵吵嚷嚷起来。
方丈拧紧眉头,朝陈唐唐温声道:“让您看笑话了。”
说罢,他提高声音:“还不速速进来!”
“不不,是我徒儿冲撞了,我的徒儿可是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他脾气不好,最近还在跟贫僧闹别扭。”
正在偷听的孙行者:“”
见了鬼的闹别扭!
一旁的敖烈露出阳光般的笑容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偷笑。
方丈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艰难地笑了一下,猫眼儿瞳孔不断缩紧:“您、您说笑了。”
陈唐唐一脸无辜:“阿弥陀佛,贫僧不打诳语。”
这时,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他端着一个羊脂白玉的托盘,盘上放着两杯镶金珐琅彩的茶盅。他身后还跟着另一个清秀的小沙弥,清秀小沙弥手中拎着一个白铜茶壶,茶壶嘴是白银的,壶盖是翡翠的,提溜茶壶的把手还嵌着几颗蓝宝石,当真是极尽奢侈之能事。
同样是僧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陈唐唐想想自己这一路行来的苦楚,不由得潸然泪不对,等等,她受到苦楚了吗?
虽然急急忙忙出长安,没有盘缠,没有换洗衣服,没有车马,甚至连路都不知道,中途还一直迷路到海边,她却根本没有吃到一点苦,还白赚了两个徒弟。
不赔,不赔。
陈唐唐这样想着,便更加气定神闲了。
然而,这在外人眼中可就有了不一样的意思。
见了如此多奢侈之物,她竟然没有一丝动容,可见真的是一位不为外物动心的高僧。
方丈捏紧手中的拄杖,不由得心跳加速,脸上泛起红晕,激动异常,忍不住对陈唐唐深情地剖白心意——
“大师,您身上的袈裟能不能借我一观?”
某位假扮成小沙弥气得眼睛都发红的徒弟:“”
就看个袈裟你脸红个什么大劲儿!
方丈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一把攥住了陈唐唐的衣角,俯下身,整张脸都快贴在她腿边的袈裟上了。
方丈激动的眼角泛红,猫似的眼睛又水又亮,就像是猫儿看到了小鱼干。
哇,衣服上还自带白莲香气,果然是不一般的袈裟。
他靠的实在太近了,陈唐唐有些不习惯,努力将身子往后仰,想要拉开距离。
然而,陈唐唐却看到正提着白铜茶壶的小沙弥将茶壶高高举了起来,壶嘴倾斜,看样子是想要往方丈的头顶浇热水。
这是怎么个操作?自相残杀?还是想要手动在方丈头顶烫出几个馒头,假装肉髻相?
此时,那沙弥竟朝她眨了眨眼睛,一副与她相熟的模样。
该不会是
陈唐唐立刻道:“方丈,贫僧的袈裟算不得什么。”
方丈颤巍巍地抬起头,一双猫眼儿亮的惊人:“实不相瞒,我已经搜集了不少珍贵的袈裟,我原以为世间已经再无能入我眼的袈裟了,没想到您身上这身可当真让我开了眼界。”
他的手在她的袈裟上摸来摸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耳边的猫眼儿坠子不断地乱抖。
“哎呀,哎呀,可惜,可惜了”方丈捶胸顿足,不断说道。
陈唐唐捏着佛珠,一言不发。
方丈偷瞧陈唐唐,又是一顿唉声叹气。
直到端着茶盅的小沙弥问:“方丈为何唉声叹气?”
他才终于找到了台阶:“圣僧你是不知道啊,我昨日生了眼疾,看东西都不真切,能不能请圣僧宽衣解带”
“哐——”
茶壶落地,热腾腾的茶水泼在了他的腿脚上。
方丈“嗷”的一声蹿了出去,好在有拐杖的支撑,原本用拐杖来装相,现在倒是真成了瘸腿和尚。
“你这做的是什么事儿,快快出去!”方丈强忍着疼痛,又因为陈唐唐在此,不敢训斥太过,便只将他赶了出去。
小沙弥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口,摸了摸耳朵。
“咳!”陈唐唐狠狠咳嗦了一声。
小沙弥瞧了他一眼,这才老老实实出了门。
“方丈,贫僧大概是没有听清,你刚才所说”
方丈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一旁道:“我想要服侍圣僧更衣。”
为了袈裟,他不要脸啦!
陈唐唐:“”
陈唐唐:“抱歉,贫僧并无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的想法。”
方丈立刻道:“那没事啊,我就在门外等着,圣僧将衣服脱了,再从门缝递给我就成。”
陈唐唐:“”
你我二人,不知谁更一言难尽啊。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方丈又催促:“圣僧,快,只要脱衣,有什么要求请尽量提。”
不,不要。
方丈狠了狠心:“这样吧,我看圣僧出行并未带什么行李,只要将这件袈裟借我一观,我就送圣僧五件袈裟。”
陈唐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丈并未存着色即是色的心思,阿弥陀佛,惭愧,惭愧。
既然这样
陈唐唐断然道:“不可,贫僧有这一件便足够,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方丈:“唉——”
你若是真不在意就送给我啊,我在意啊。
方丈好说歹说,陈唐唐就是不肯松口。
口干舌燥、腿疼脚抽筋儿的方丈坐回原位,又打算用一种更加迂回的方式讨要袈裟。
方丈随便起了一个话题:“圣僧既然是从天朝上国而来,那定然带了很多珍贵的物件儿,既然袈裟不给看,那些物件儿,圣僧该不会也藏着掖着吧?”
陈唐唐暗想:如果不真拿出个东西来让方丈看看,说不定他还会打她袈裟的主意。
不过,她身上除了袈裟就再无长物了,锡杖和取经文牒都让她交给孙行者代为保管了,她身上就只有佛珠和咦?
陈唐唐摸到了袖子里那块临时揣进去的石头,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
敢想就敢干,她立刻就将身上的一股金光传到了石头上。
“阿弥陀佛,贫僧并没有什么珍贵的物件儿。”
方丈一拍手,笑呵呵道:“看来,圣僧不得不将袈”
他的话还未说完,陈唐唐就开口补充道:“不过,贫僧手里倒是也有一件稀奇玩意儿。”
方丈好奇:“是何物?圣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