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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同巽风往外的时候,正赵黼负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白樘拱手见礼,赵黼道:“书是要去?怎么一见我就要走呢?”
白樘道:“因有急事。”
赵黼一笑:“那我就不耽搁书了,是了,多谢书先前陪鬟鬟来一趟……那此地的正事已经妥当了?”
白樘道:“已经妥了。”
赵黼做舒心状:“这我就放心了,书请。”
白樘颔首,不料才走了两三步,赵黼又道:“对了,书请留步。”
白樘止步,赵黼仰头想了会儿,方道:“书上次问我的那句话,其实我早有了答案,不知你还想不想知道?”
白樘沉默片刻:“殿下请说。”
赵黼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怕你跟我抢她。”
此刻巽风跟在身后,静王亦立在厅门边儿,两人俱听得清楚明白,静王便露出一抹无奈苦笑。
白樘却仍是面无波澜,赵黼回头看他,又道:“但
第5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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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般回答,白樘微微扬眉;同赵黼两人彼此相视;各自转身。
那边儿静王迎了赵黼,道:“你这是做什么,何苦对书说这些话?”
赵黼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横竖是我心里的话,何况当时他问了一场;我憋在心里不答他一句;心里鼓鼓涌涌地难受。”
静王哭笑不得。
赵黼左右张望;问:“阿鬟呢?”
静王道:“在里头跟王妃说话。”
赵黼想了会儿:“方才白樘从哪里来?看他急匆匆地,难道是有所得?”
静王脸色微沉:“你见了崔姑娘便知道了。”说了一句;勉强又笑了笑:“是了,今日圣上会下旨赐婚;想必你是为了此事来寻她?我倒要先恭喜你了。”
赵黼笑道:“多谢四叔。我的确为此而来。”
静王听他终于喊了声“四叔”;心内百感交集;也笑了笑,转开头去。
将到后宅;赵黼问道:“宏睿可还好?”
听问起小孩子;静王又露出笑容:“很好;还是多亏了你,那夜……我着实惊慌无主,若不是你,这条命也不知在哪里了。”
赵黼道:“不算什么,是宏睿自个儿命大。”
因小世子而想到自身,心中唏嘘,又想起那夜赵穆抱着宏睿,并不许沈舒窈靠近之事,却不便提起。
就在两人且走且说之时,王妃屋内,因听见外头报说赵黼来至王府,沈王妃冷冷地笑了笑。
沈舒窈打量云鬟,轻声细语道:“瞧,这样不放心,你才来多久,即刻就追过来了。我别的并不羡慕,只羡慕你这运气。”
云鬟道:“运气?”
沈舒窈道:“有人苦心孤诣,深谋远虑,用尽多少手段想要得到的,却竟不如你坐收渔人之利的运气。不是么?”
云鬟想到前世种种波澜折辱,想到今生般般九死一生,一笑道:“坐收渔人之利?我不懂这话。王妃方才说,外人想不到你在沈府内所遭受的委屈,我也是从深宅里走出来的,岂会不知大家子里头的龌龊,难道没经受过欺辱?只是我不似你一样,那些经历虽无法忘记,却也并未就因此改变初心,不肯狂恶以待世。”
迎着沈舒窈质疑的目光,云鬟索性又道:“我也庆幸这辈子并没重蹈覆辙,而是在外头见过更豁然广阔的世间,民间的艰辛困苦,岂是在深闺中之人所能想象的?王妃若是知道这一路而来,我见识的都是如何的情形,遭遇的都是什么故事,方才那些话就不会说出口了。”
沈舒窈皱皱眉:“你女扮男装为官为吏,本是大逆不道之举,自讨苦吃而已。闹得如此,若不是白书一意偏袒,若不是圣上因为皇太子的缘故有意回护,你以为你此刻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早就人头落地了,故而说你是运气。”
云鬟静静答道:“我岂会不知欺君死罪,但就算无人偏袒,无人回护,就算人头落地,我也不会后悔,至于娘娘口口声声所说‘运气’,我倒是觉着,不如说是——身有所正,行有所止,心存善念,而天必佑之。”
沈舒窈定睛看她:“身有所正,行有所止,心存善念?”忽地仰头一笑,道:“你是在嘲我身不正,行无止,心有邪了?姑娘,枉你先前说我处处针对,可知明明是你句句带刺呢?”
云鬟道:“若身正,又怎会参与先太子被刺之事?若行有止,又怎会不择手段要借我来害殿下?若心无邪,雅韵殿内的火,因何而起?”
沈舒窈听她一句句说来,始终面色平静,只在最后,才蓦地起身:“你住口!”
云鬟道:“前两件,我已经禀知书,书自会追查到底,只怕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至于雅韵殿之事,听说王妃当夜也在殿内,以王妃的缜密心性,怎会让小世子一个人遇险?”
沈舒窈知道她所言非虚,他们刑部的人,不怀疑则罢,一旦起了疑心,自然会追查到底。
以白樘的手段,又得了王治这线索,一审之下,自水落石出。
心急如焚,明明以为波澜平复了,谁知又另生事,这一切,却都是因眼前之人而起。
沈舒窈恨极,走前一步,因牙关紧咬,显得面上神情有些微狞:“你以为,我会狠心到害死自己的孩子?”
云鬟道:“若连先太子那般好的人都能忍心下手,在王妃眼中,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沈舒窈逐步走近云鬟身边,咬牙低低说道:“崔云鬟,虽说你将是太子妃,也不要如此放肆!更不要以为你自己才是身正心善之人,我虽无行,虽不择手段,但害死宏睿,于我有什么好处?朱氏在侧虎视眈眈,我若再没了宏睿为倚仗,又失去沈家,我将如何自保,你这愚蠢之人,连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云鬟仍是淡淡说道:“听殿下说沈相有意报复静王,下一刻雅韵殿便起火,小世子差些命丧火场。而王妃曾在当日面见过沈相,难道不是跟沈相沆瀣一气?”
沈舒窈先笑了声:“沈正引的确要挟过我,只不过他也并不是你们所想的这样愚蠢……”说到这里,沈舒窈自觉失言似的,狐疑噤口。
——沈正引已经山穷水尽,沈舒窈身为王妃,又有世子,沈正引虽恨她有外心,但世子好歹也有沈家血脉,他思量昔日英妃旧案,生恐因此事不利于世子,便故意假意安排了火烧雅韵殿一场。
沈舒窈自觉此事凶险,但沈正引的确拿一件事要挟,并道:“我虽落败,然而你毕竟始终姓沈,将来这舜的天下,还不一定是谁的,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好好教导宏睿,让他知道外公的冤屈,将来为沈家平反,你若不应,我的人自会把你所做之事昭告天下,到时候不管是静王还是那狼崽子,都饶不了你。”
沈舒窈掂量利弊,又自忖只是惊险一场,她自会及时入内抢救,正可以此表明同沈相决裂之心。
谁知当夜风大,火势蔓延的比所料还快,竟堵住了殿门,几个内侍宫女逃之不及,死在殿内。
幸而那负责看管小世子的贴身侍女急中生智,将宏睿安置于水中,又赵黼及时相救,才得逃过一劫。
云鬟自然想不通沈舒窈指的是什么,只问道:“沈相以什么要挟王妃?”
沈舒窈不语,云鬟道:“我身中摄魂术之事,只要找不到幕后之人,便无凭据。想来,只有先太子被刺之事了?”
沈舒窈微震:“你……”
云鬟道:“想来沈相也未曾料到,我们亦会追查到此情罢?”
看着沈舒窈的神色,云鬟已知道自己料中八/九分:“王妃虽说不会狠心到害自己的孩子,但你千算万算,却终究不敌天意。若不是殿下,你就真的害了世子了,这般不择手段,枉为人母!”
当初英妃为了保全赵黼,宁肯以身相殉,今日沈舒窈为了保住地位,却不惜以世子为赌。
这世间既有爱子如命的仁父慈母,如赵庄跟英妃,也有视子女如棋子的虎父狼母,这便不堪说了。
大概是无法忍受云鬟的逼问,沈舒窈心中怒火升腾,竟无法自持:“你果然是冰雪聪明,非要逼我到绝路不可?刺杀先太子,只是王治自己一心所为,我只是碰巧知情而已,你们却都拿这个来要挟我?这对我又如何公道了?雅韵殿的事,我也是为了自己跟宏睿以后着想,我先前劝过多次让叔父急流勇退,他只不甘心,最终闹得抄家灭族的下场,皇帝又是猜忌心重的人,若因此而对我跟宏睿也有敌意,我们又有何辜?所以我才索性顺……”
沈舒窈忽地噤声,直直看着云鬟身后,脸色煞白。
云鬟蓦地回头,却不禁意外,却见进门的竟是赵黼,静王在他身后,反是白樘不在。
云鬟看看赵黼,又看沈舒窈,却见她踉跄退到贵妃榻边儿,跌坐榻上。
不足为外人道的是,沈舒窈对赵黼从来是有心结的,当然如她所说,她是看不上当初这个来至僻远云州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然而自从赵黼在晏王妃面前直截了当刺了她之后,她心中那根刺便一直都在,就算身为静王妃,亦无法拔除。
赵黼直直地盯着沈舒窈,通身寒气凛然,冷道:“是你……害了我父王?”
沈舒窈紧闭双唇,花容失色而不能言语。
赵黼还待上前,云鬟忙拦住:“六爷!白书已经知道此情,很快就能结案。”
若眼神能够杀人,此刻赵黼对面的女子已经身如齑粉,然而就算如此,他毕竟是个经年累月沙场里打滚出来的,那股凛然迫人的气势之下,沈舒窈无法再看赵黼一眼,跌坐在榻上,浑身抖个不停。
而赵黼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双眸泛红,脸如雪色,发指眉横如剑拔弩张——云鬟不曾见过风雨夜禁宫中似入魔般的赵黼,然而此刻的他,跟那夜却也差不多了。
见赵黼如此,云鬟心中也不由悚惧,当下不顾一切将他抱紧:“六哥,六哥你镇定些。”
赵黼身子绷紧,云鬟自觉如抱一块儿坚冰,一把寒铁剑似的,这便是他自身的杀机跟恨意交织,让云鬟几乎也受不住,却仍拼命抱紧他:“六哥,你看一看我!”
因想到昔日的情形,声音里不由也带了一丝哽咽。
赵黼轻轻一抖,若有所觉,半晌,他低头看向身前的人,眼中那剑锋般的杀意才缓缓隐退:“阿鬟……”
云鬟急点头,她先前不许赵黼来,反叫白樘相陪,便是担心又说起昔日的事,赵黼自然无法按捺。
方才虽听报说赵黼来到,但云鬟自忖有白樘在侧,应会有妥善安排,谁会知道白樘早在听闻赵黼来到之时,就已经要去了呢。
阴差阳错,还是给他知道了。
这会儿静王走到沈舒窈身前,道:“你方才所说是真?”
沈舒窈无法应声。上次雅韵殿的事,静王便有些疑心沈舒窈,暗中拷问了她的贴身丫头如茗,然而如茗苦捱之际却只招认,是沈相狠毒要害她们母子,却跟沈舒窈无关。
但静王是个心细的,所以并不肯信如茗的话,便亲自来诈沈舒窈,谁知沈舒窈着实了得,仍是对答的滴水不漏。
直到今日,因被云鬟逼得退无可退,火冒三丈之下,才吐露实情。
云鬟回头瞥了一眼,便顺势握住赵黼的手,对静王道:“殿下,我们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