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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黼将走,却又停步:“不过……我这书童胆子甚小,侍郎可别吓着她才好。”
白樘点了点头,赵黼又看云鬟一眼,才转身出门去了。
赵黼去后,云鬟右手捏着左臂,略用了几分力,才行礼:“见过侍郎大人。”
白樘抬眼打量,问道:“不知你有何事?”
云鬟竟不知从何说起,公房内一时有些寂静,白樘道:“无妨,你只管说就是了……我听着呢。”此刻声音里才略有几分温和。
云鬟这才定神:“近来、近来……侍郎是不是在忙什么案子?”
白樘道:“世子并没跟你说么?”
云鬟道:“不曾说。”
白樘沉默片刻,道:“那他如何竟许了你来找我?”
云鬟不答,白樘道:“我的确是在办一件案子,你正是为此而来的?你……又知道些什么?”
先前之所以能将曹墨案公审,正是因为云鬟相助之故,白樘虽答应了她不去追问究竟,却因见识过她的能力,知道这孩子并不是寻常之人,不能等闲视之。
如今她亲自来到刑部,且正是为了“鸳鸯杀”之事,白樘面上虽仍一般,心里却隐隐地有些希冀。
只因目前为止,已经发生了两件血案,死了的人却有六名,杨主事夫妇跟一个使女,王大一家三口,并且这案子极为恶劣,如今白樘尽力压着,才不曾轰闹的满城风雨,倘若走漏消息,只怕又要引发民心惶惶了。
偏偏这案子之中有用的线索甚少,要找凶手,一时也如大海捞针。
先前虽审问过王大的邻居,知道那李小二跟王妇通/奸,但李二虽色/胆包天,却性子怯懦,被众人供认之后,又被白樘问了两句,就已经吓得脸色铁青。
云鬟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知,故而来问大人,想请大人……把详细说给我。”
白樘疑惑:“你既然不知,又为何要来参与此事?”
云鬟道:“世子虽不曾告诉我,可他……一举一动,却无疑告诉我,有大事发生,且跟我有关。我心底因有个揣测,大人、可不可以……只有大人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才好断定,到底这件事,是不是……如我所想的。”因仍是紧张,有些语无伦次。
白樘凝眸打量,此刻她站在跟前儿,对他而言,其实跟六年前在鄜州时候所见的那小童没什么大不同。然而这孩子的奇异,却已经在心底挥之不去,此刻白樘忽地想:“可惜了……竟是个女孩儿……”
云鬟见他始终不答,才壮胆抬眸看去,却见白樘静静默默地瞧着自己,仿佛出神似的,云鬟不由诧异。
对上她惊讶的眼神,才察觉自己恍神儿了,白樘轻咳了声:“好吧,我便破例同你说明就是了。”
当下,就把两件血案的发生,大体现场,所得线索,以及对“鸳鸯杀”的怀疑一一说知。
白樘又道:“目前这两件案子,虽似是鸳鸯杀的手法,可是头一件,先是妇人死,然后男子才死;第二件,那王妇有红杏出墙之举……这两点,是跟鸳鸯杀犯案手法不相同之处。”
不知不觉竟同她说的如此详细,白樘自个儿也有些意外。
却见女孩儿的脸愈发雪了起来,并不说话。
白樘问道:“你可听明白了么?”心中暗忖:赵黼对她分明很是不同,之所以不跟她说,只怕是吓到她罢了。
云鬟问道:“除此之外,可、可还有别的……是跟我有关的?”
白樘并未跟她说血字之事,闻言轻吁了声:“你过来些。”
云鬟迟疑着走前几步,便停了下来,白樘见她仿佛故意要跟自己隔着距离,略微诧异,却不以为然,自个儿起身走到她身旁。
不料云鬟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更白了几分。白樘皱眉:“你怎么了?”
云鬟紧紧攥着袍子:“没……什么。”
白樘便不再问,只微微俯身,低声同她说:“你不要怕,我之所以怀疑此案是跟鸳鸯杀有关,还因为,这两件血案之中,尸身上分别都用血字写得一个……”
云鬟似听非听,魂魄如同离体了一般。
白樘始终仔细打量她脸色变化,清楚地看到随着自个儿吐出那个字的时候,女孩子的双眼睁大,晶亮如冰玉的瞳仁蓦地收缩,是难以掩饰的惊惧之意。
她本站的好好的,忽然身子一晃,白樘出手如电,当即将她拉住:“云鬟……”
云鬟本正无地自处,猛地听见他唤出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来。白樘道:“你怎么了?可还好?”
他的手握在胳膊上,因仓促里用了三分力,略有些疼。
云鬟蓦地想起在鄜州,被王典挟持之时,是他一掌劈来,王典拉着她往后倒下,被那墙上挂着的匾额砸折了她的手臂,刹那间,就如新痛旧伤,一并发作起来。
白樘见她神情大不适,便扶着她,令她坐在椅子上,正不知何以为继,云鬟道:“我、我……”
白樘问道:“怎么?”
云鬟道:“我先前跟四爷、跟侍郎大人说的话,可还记得?”
白樘道:“你是说……”
云鬟颤声道:“曹、曹家的事……”
白樘心机转动甚快:“你是说,让我不追问你从何得知?更为你保密,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么?我记得。”
云鬟见他果然懂,拼命深深呼吸,平缓心绪:“这……这凶手,我见
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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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的惊心动魄,也是云鬟最不愿面对的记忆之一。
后来云鬟才知道,这个事件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诡异惊悚的楔子,将她的人生,引到所有她不愿对上的人和事跟前。
且说赵黼“回避”了,站在门口回头瞧了一眼,满面不爽,却也毫无法子,负手走开数步,竟忍不住,终于猫着腰儿、蹑手蹑脚往回走了几步,谁知目光转动瞬间,猛地见对面廊下,有个刑部官员,正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赵黼忙站直了身子,咳嗽了声,若无其事的负手转身。
那刑部官员知道见了不该见的,也不敢过来行礼,只忙鸦默雀静地去了。
赵黼斜睨他走了,才叹了口气,自觉有些无趣,索性往前而行。
刑部大院深深,廊下虽偶然有人经过,却都肃然无声,更显出几分威压肃穆来。
赵黼迤逦而行,不觉穿过角门,却见是个没人的院子,厅堂门口有一棵合抱大树,遮的满园荫凉。赵黼驻足瞧了会儿,便迈步从堂中穿了过去,才在后屋门口站住,鼻端忽地嗅到一股有些清苦的气息。
那夜他来刑部之时,曾闻到过这气息,此刻站定嗅了会儿,想不出是什么,便循着气息,从这后院往前,果然见一个院角门,门却是关着的。
赵黼仰头看了会儿,见那墙并不高,正犹豫要不要跃过去,耳畔隐隐地听见隔墙有些说话的声响。
既然有人,倒是不好就做着白日跳墙的举止,赵黼扭头欲回,忽地听见那声音道:“先生是如何判定这两人先死后死的?”
赵黼闻声,不觉哑然而笑:听这声儿,竟似是白清辉。
当下便索性驻足不去,又听里头道:“只从伤口处的血迹凝结,以及现场的踪迹判定。”是个老者略苍老的声音,正是刑部的验官严大淼。
清辉道:“可惜我不能亲见了。”声音里有些黯然。
严大淼笑道:“我也正觉着可惜呢,你本来资质绝佳,只可惜,一来你有这晕血之症,二来么,你到底是官宦子弟,而验官乃是贱业,倒也罢了。”
清辉道:“我并不知何为贵贱,何况老先生的功绩,众所周知,若是使得,我倒是希望如先生一般就好了。”
严大淼道:“可知我最喜欢你这性子?只不过,你这样儿,与人相处的话,可是要吃亏的。”
清辉静静道:“故而我不愿与人相处,不如与尸首相处安宁。”
赵黼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脚下微微用力,身子拔地而起,轻而易举地从墙外跃了进来,双足落地,悄然无声。
里头严大淼跟白清辉正站在门首说话,忽地见一个人跳进来,换做别人见了,只怕早就惊叫起来,然而这两人却都非常人,因此竟都并毫无诧异之色。
严大淼只是挑了挑眉,清辉定睛一看,已经先认出是赵黼,自始至终,神色仍是淡冷如故。
他们两个还未说话,赵黼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小白,你这样说,是要把白侍郎气死不成?纵然白侍郎答应,你们白家也要反了天的。”
清辉道:“世子怎么会在此?”拱手行礼,又对严大淼道:“先生,这位是晏王世子。”
严大淼也拱手行礼,赵黼一拂手:“何必多礼呢?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严大淼笑而不答,只看着眼前清朗英武的少年,真真儿好一张出色耀眼的相貌,跟白清辉并肩而立,正是一热一冷、一黑一白似的,仿佛是绝摆不到一处的两个人,可却依稀又有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
白清辉道:“我在跟严先生请教他验尸所得。”因又问道:“世子在此,崔……你的书童呢?”
赵黼见他改口的倒快,便笑道:“我就是陪着她来的,也不知怎么了,她吵嚷着要见你父亲,六爷宠她,只好带着她来了。”
清辉道:“是为了何事?”
赵黼道:“我不知详细,只猜也多半是为了目前这难办的血案罢了。”
清辉拧眉不语,赵黼便问严大淼道:“那几具尸首都在此处?不知严先生有何所得?”
严大淼道:“方才同清辉说起来,这两宗案子事发现场,我也是去看过的,当年鸳鸯杀犯案,我也去瞧过无数次……我跟白侍郎的看法相同,都觉着是鸳鸯杀的手法。”
倘若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见了这样现场,早吓懵傻了不说,哪里还会想到什么其他。可是白樘跟严大淼两个,都是刑狱中的高手、经验同资历都是最老到的,对于案件自然有一种练就的天生的敏锐感。
就如同捕猎者对于猎物天生有一种敏感相似。
他们两人都如此说,可见这“凶手”果然跟鸳鸯杀脱不开干系。
赵黼啧了声:“那人不是死了好几年了么?难道又从坟地里爬出来不成?”
严大淼道:“不忙,然而追究其细节,却又有大不同之处。”
当下,就把白樘先前跟云鬟所说的那些结果同赵黼略讲了一番,又道:“至于这第二宗案子,我新才验过,这一次,却如鸳鸯杀一样,是男子先死,然后才是妇人。”
清辉又道:“另外,这王大的妻室居然跟邻舍之人有染,这也是跟昔年鸳鸯杀最不同之处了。”
赵黼摸了摸下颌:“这凶手是不是疯了?”
严大淼道:“能犯下这样凶残血案的人,不管他生得是什么模样,只怕心底早就是疯了的。”
赵黼跟白清辉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深有道理。
赵黼叹道:“这疯子虽凶残,却也是个谨慎的人,连做这两件惊人大案,竟连其他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到底是什么样儿的疯子,才有如此手段?”
严大淼见白清辉面露若有所思之色,便问道:“清辉,你可有什么见解?”
清辉道:“我方才听了先生说了两宗血案详细,心里有些想法,却不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