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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樘回头看他,道:“这案子皇上很快便会过问,曹大人还是加紧时间罢了,岂不闻前日里凤仪书院的案子未破,皇上龙颜大怒,差点儿将杨府尹革职么?”
曹少卿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此刻回神,却见京兆尹的盖捕头已经不见了踪影,自然也是早早儿地知难而退,只留下他一人。
这会儿,白樘叫刑部众人自先回部里,他却站住向着清辉一招手。
清辉才来到跟前儿,拱手道:“父亲。”
白樘淡声吩咐道:“宋夫人方才说起宋邰跟你的纠葛,若是大理寺要问你的话,你只照实说就是了,不必隐瞒。”
清辉迟疑:“可是若说出去,蒋勋……”
白樘道:“此事又不是你们犯了错,真正作恶的人尚且不怕,你们反倒瞻前顾后么?”
清辉垂眸沉思片刻:“孩儿明白了。”
那大理寺的曹少卿无奈,只得叫人把宋寡妇搀扶开来,又命大理寺的差人们,将尸首且抬回去再行勘验。
此案很快便传遍了半个京城,季陶然知道后,忙飞也似的赶来由仪,却得知清辉被“请”去了大理寺,季陶然魂不附体,忙又改道大理寺,才下车,就见阿泽陪着清辉从里头出来。
季陶然见清辉无碍,悬着的心才放下,忙迎上去:“这是怎么了,如何把你叫来了?”
清辉见他脸色发红,额头带汗,显然是跑的急:“别担心,原本无事。”
季陶然便接了他到自己的车上,路上又问详细。
清辉知道若不同他说明,他自己定要东想西想,于是便将事情的首尾略说了一遍。
季陶然虽知道云鬟让阿泽跟着他,却不想果然有这种事,一时义愤填膺:“果然是个混账……若不是看他死了,我也要打他一顿!什么欺软怕硬的下/流胚子!”
白清辉见他横眉怒眼,便笑:“你还要打人?得亏不曾,不然连你也要被怀疑呢。因宋夫人说我纵阿泽打了宋邰,宋邰偏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我看曹少卿的模样,倒有些疑心我。”
不料阿泽在外听见,便笑:“还有我呢。不过是碍于四爷颜面,平日里我又常来往,故而不曾格外为难罢了。”
季陶然目瞪口呆,连叫糊涂,又挠挠头:“这可真是奇事,若不是仵作勘验不是失足落水,我只以为是寻常失足而已呢。如何好端端就死了,难道真有什么人害他?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如此?”
清辉道:“我倒是疑心有个人。”
季陶然精神一震:“是什么人?”
清辉不答,心中却想起那一日,他因见蒋勋神色不对,便悄然跟随,果然发现两个人调戏蒋勋,那两人其中一个,便是宋邰,另一人,却是个叫韩敏的。
韩敏同宋邰差不多年纪,两个人平日里沆瀣一气,形影不离,若说最清楚宋邰所作所为跟行踪的人,自然就是韩敏了。
清辉原本想把这线索告知曹少卿,然而看着曹少卿那眼神,清辉便知道他在疑心自己,若这会子再说韩敏的事儿,只怕他会觉着自己故意要冤枉人似的,故而清辉索性不言。
季陶然听罢:“照你说来,这大理寺的曹大人,只怕也是个靠不住的,若他真的只疑心你们去了,又何以找到真凶?偏白叔叔为了避嫌竟没法儿插手,岂不可恨。”
清辉道:“虽不能指望曹少卿,咱们只自己想法儿,倒也使得。”
季陶然先是一喜,继而道:“你不会又要我去看尸首罢?”
清辉道:“尸首在大理寺呢,我纵然想让你去看,等闲也靠近不得,何况若真的如此,只怕又被人说别有居心了。”
季陶然松了口气,清辉却轻轻一叹:“这回,是我连累了父亲。”忽然想到白樘在书院叮嘱他的几句话,然而虽然被宋夫人跟曹少卿怀疑,白樘却仍是毫无愠怒之色,更不曾有半点迁怒之意,只是淡然处之,清辉思及此,不由低下头去。
先前阿泽在书院内相救后,果然便立刻同白樘禀明了,白樘暗暗震怒:不想堂堂的由仪书院,竟有些藏污纳垢的下作行径,差点儿竟害了清辉。
然而白樘毕竟公务缠身,虽有心去书院同何院长商议此事,又恐对方觉着自己无事生非、以势压人,因此只想等上几日,找个合适时机再去,不料竟生出此事来,真真儿是阴差阳错。
而此案之后,果然如白樘所说,皇帝龙颜大怒,因知道大理寺接手,便严命大理寺卿,限时七日破案,不然的话,便要严惩。
大理寺卿退朝之后,便把曹少卿骂了个狗血淋头:“我不过是怕日后翻找起来,说案发现场一个咱们的人也没有,怕御史说咱们不尽责,故而才派你去应个场子,你倒是好,却把这担子给我扛了回来,且还得罪了刑部的人……”
曹少卿只得道:“我原本并没想拿这案子回来,是那宋夫人一口咬定白侍郎的公子参与此事,白侍郎自个儿才说要避嫌的。”
大理寺卿呸道:“那是白侍郎聪明,知道此事棘手,故而借口脱身,反倒是你这蠢材,人家不要的,你反当成香饽饽!真以为这是什么能升官扬名的好案子么?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你便是第一个!”
曹少卿愁眉苦脸,忽然说:“大人莫急,其实我已经找出此案的疑凶了。”
大理寺卿斜睨他,曹少卿便把清辉跟宋邰厮斗的事儿说了一回,又道:“可巧前几日他们打了那一架,然后宋公子就无端死了?只怕是白家的人咽不下这口气……”
大理寺卿气得浑身发抖,不等他说完便叫道:“滚滚滚!你给我滚出去!”
曹少卿“滚”出去后,大理寺卿思来想去,便叫门上备轿,要亲往刑部一趟。
这一日,季陶然又来到崔府,在罗氏房中寒暄了会子,不免说起此案来,罗氏爱惜地摸着他的头道:“先前还说这书院好呢,如今倒怎么样?还不如你呆在书塾里头,至少平平安安的,不会叫人悬心。”
季陶然笑道:“等承儿再长两岁,若去了由仪,姨母又怎么说?”
罗氏也笑答:“承儿没那个能耐,我是不担心的。”
两人说了几句,季陶然便自去找云鬟,半路正遇见露珠儿摘花回来,见了他便笑着行礼:“表少爷可算来了,这两日姑娘总盼着呢!”
季陶然大喜,三步并作两步跑进院中,便见云鬟坐在窗下,扶着栏杆正看那天色,季陶然叫道:“妹妹。”忙忙上前。
露珠儿把花儿交给小丫头插起来,自己却进内搬了个锦墩给季陶然坐,他两个人就在窗下对坐了说话。
季陶然笑问:“这两日外头忙些,便少来了,妹妹一向可好?”
云鬟打量他几眼,神情却仍是淡淡地,并不见格外喜欢或者怎么样,道:“表哥在外头忙什么?是不是由仪书院的那个案子?”
季陶然瞪大双眸:“你……”忽想起云鬟自有一种“能为”,便双眼发亮:“妹妹可是又想到什么了?”
云鬟微蹙双眉,清明澄澈的双眸中透出一丝迷惑之意。
原来,她的确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这回,却越发难以启口。
——试问,云鬟既然能记得清辉会在这段日子内吃亏,又如何会想不到在此期间,由仪书院内会有凶案发生?又怎会没事先提醒清辉回避呢?
只因为,在云鬟的记忆中,由仪书院的确会有莲池浮尸之案,也正如她探听的一般情形:死者如何被发现,死者又是何人……一丝不差。
唯有一点是不同的,那就是……此案发生的时间。
本来该在一年后才发生的案件,却不知为何,竟猝不及防地提前案发了。
这也是数日来云鬟疑惑难解的症结之一。
第83章()
此刻日色淡淡,暖风微醺,栏杆前的许多栀子,蔷薇,月季,凤仙等随风摇曳,底下花影重重叠叠,不时有清香阵阵拂来,让人一瞬忘忧。
这会子,季陶然一时忘了再问,就只顾看看花儿,又看看云鬟,花面交融,竟让人说不出话来。
云鬟却浑然不知,只顾垂着眼皮儿出神。她心底仍思量由仪之事,怎奈知道的虽多,却不能尽数说给季陶然听。
云鬟想了会子,便问:“出了此等事,如今学院可还照常上课么?”
季陶然随口道:“听说吓病了几个,因此要停三天课。”
云鬟道:“小白公子可还好么?”
季陶然方醒神:“清辉仍是一贯的那样,天塌下来他仍是脸不变色的呢,只不必担心他。倒是蒋勋,至今好像还病着没起身儿……”
云鬟皱了皱眉,倒是并没十分留意蒋勋,听了这话,便道:“你认得他么?”
季陶然道:“先前他跟清辉一块儿,是见过几回的,倒是不熟,怎么了?”说到这儿,忽然又道:“是了,蒋勋之所以能进由仪,原来竟是白叔叔暗中使力的,啧,当初清辉考试的时候,都不曾见白叔叔这样上心呢。”
云鬟笑笑:“原来是这样,我只想着……但愿他没事儿。不然的话,一来辜负了白大人的用心,二来,若真有个什么,白大人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么,只怕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季陶然拧眉想了会子,道:“不相干,回头我跟清辉多去看望蒋勋几次,多劝慰几句就好了,可知他很听清辉的话。”
云鬟一笑,便点了点头,季陶然不由叹道:“妹妹,你可真是个心细如发,都不认得蒋勋,却想的这样透,可见是天性至善所致。”
两人略说了会儿,就见崔新蓉带了个小丫头,摇摇摆摆地从门口进来,见季陶然在,便露出惊喜之色,道:“原来表哥在姐姐这儿,先前我见母亲那边儿没有人,还以为是走了呢。”
季陶然起身道:“妹妹好。”
崔新蓉来到两人跟前儿,便道:“表哥在跟姐姐说什么?你整日在外头,必然听了新鲜话了?快同我也说说呢?”
丫头出来,奉了茶给崔新蓉,又给她也搬了个凳子落座。
季陶然知道她跟云鬟不同,自然不敢把由仪那边儿发生的事儿跟她说,就只道:“也没什么,只是闲话罢了。”
崔新蓉道:“难道表哥没听说由仪书院里死了学生的事儿?”
季陶然咳嗽了声:“妹妹原来也听说了?这件事大理寺那边儿正查着,也不知怎么样。”
崔新蓉眨着双眼,一脸好奇之色:“近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凤仪跟由仪,都是赫赫有名的皇家书院,不料竟先后出了事儿,只盼官府快些查明真相,不然人心惶惶的,连个体统也都没了。”
季陶然只答应着就是了,崔新蓉见云鬟不言语,便道:“姐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来打扰了?”
云鬟微微一笑:“我听你们说的怪好玩的,正听着呢,就顾不上说话了。”
季陶然本想打听云鬟可知道更多有关由仪之事,谁知崔新蓉走来,竟不能再说此事,便只闲话两句,就起身欲去。
崔新蓉见状,便也起身道:“我坐了半晌,也该回去了,正好跟表哥一路。”
云鬟心中已经寻思妥当,便对季陶然使了个眼色:“前日表哥说露珠儿扎的花好,她因高兴做了个荷包,你正好拿了去。”说着便转身进了屋里。
季陶然心领神会,便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