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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鬟听了此话,自然不解,便问道:“这是为何呢?”有这般要求,或许是因宣平侯府内有些丧葬忌讳之事,然而云鬟上次才去过,自然知道一切平安。
罗氏摇了摇头道:“这话我也只是密闻而已,是你父亲曾叮嘱过我的,至于究竟为什么,也不清楚,只仿佛是他府内的忌讳罢了,好似是侯爷不喜欢之类。”
云鬟心头一动,这才想起上次前去赴宴罗氏的装扮也有些偏素淡,原来是这个缘由,当下便答应了。
罗氏又道:“我知道你生性机灵,别的就不必我叮嘱了。”
云鬟又坐了会儿,便起身离去,走到半路,因思量着罗氏的话,却不由想起在宣平侯府内宅之中,那嬷嬷掌掴小丫头之事。
她不由地放慢了步子,心想:“上次那女人说,蓝姨母忌讳什么花儿……如今母亲又同我说这话,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却着实想不通。
但既然想起了蓝夫人,不免又想到她颈间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一时浑身有些不适之感,忍不住举手摸了摸脖子上,心有余悸。
露珠儿见她越走越慢,一脸若有所思,便道:“姑娘怎么了?”
云鬟才反应过来,便摇了摇头,正要回房,忽然见崔承同崔钰两个,迎面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云鬟向来不太喜欢这两位弟弟,便要走开,不料崔承直直走过来,便拦住她道:“崔云鬟,是不是你把我的曜石麒麟偷走了?”
云鬟有些意外:“什么曜石麒麟?我从未见过。”
崔承道:“方才只有你在母亲屋子里,昨儿我把那曜石麒麟忘在哪里了,方才去找,竟不见了,那屋子又没有外人经过,不是你还能是谁?”
云鬟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不听就罢了。”
她迈步要走,崔承却张手拦住,不依不饶道:“那是我才得的玩意儿,你快还给我!”
云鬟冷冷瞧着他:“若在我手上,我自然给你,如今你休要无理取闹。”
崔钰在旁也劝说道:“承儿,只怕是丫头们一时不留意,不知放到哪儿去了,改日再找出来也是有的。何必就认定是姐姐拿去的?”
云鬟扫了崔钰一眼,并不做声。
崔承因心爱之物不见,哪里肯放手,便道:“纵然不是她,她的丫头呢?”
露珠儿想不到崔承竟说自己,忙道:“小少爷,我们并没有偷什么麒麟……都不知是什么东西。”
崔承索性上前,因他个子小,便踢了露珠儿一脚道:“你们只不认,看我去告诉老祖宗。”
云鬟见他如此无赖,便喝道:“休要放肆。”
崔承听她声音里透出一抹严厉,忽然想起上回被她掴了一掌的事儿,不觉有些害怕,忙后退一步,又拉着崔钰,求助般道:“哥哥,你如何不帮着我?你瞧她又要打我呢!”
崔钰看一眼云鬟,只苦笑道:“罢了罢了,若再闹到老祖宗哪儿,又不知怎么样了。”便低头看着崔承道:“好兄弟,你别闹,我带你出去,再给你买一个更好的可好?”
崔承从来任性,哪里肯答应,便道:“我就要那个!”
云鬟懒得理会他,然而任凭他闹,自然又把一个偷窃的名声加在自己头上了,她虽不怕,却也不愿平白被人污蔑,因瞪了崔承一眼,不料还未说话,就看见崔钰腰间悬着一物,只是个寻常的浅色荷包,瞧着还是新的。
云鬟扫了一眼,忽地皱眉,崔钰察觉她的目光,顺着低头也看了一眼,一时色变,便举手在荷包上一按,又侧身避过。
此刻崔承还在撒泼,露珠儿从未受过这样冤屈,脸早红了。
云鬟却一言不发,抬眸看向崔钰脸上。
崔钰同她目光相对,眼底掠过一丝张皇之色,却仍镇定,道:“姐姐不如且先回院子罢了,我再劝劝承儿。”
云鬟看似平静,只盯着他瞧。
崔钰咽了口唾沫,便低头道:“承儿,我昨儿看到一只会唱曲的鸟儿,带你去看可好?”
崔承听了这话,不觉有些心动,崔钰拉着他正要离开,却听云鬟道:“钰儿。”
崔钰脚下一顿,慢慢回过身来,飞快看了云鬟一眼,竟不敢跟她对视。
崔承却道:“你做什么?”
云鬟盯着崔钰,又扫一眼崔承,道:“承儿,想知道你的麒麟在哪里?”
崔承蓦地睁大双眸:“你终于肯认了么,快给我!”
云鬟道:“虽然不是我拿的,不过我知道在哪儿。”
崔承疑惑地看着她,崔钰在旁,额头上微微有汗渗出,忙道:“承儿,咱们还是……”
崔承却不理他,只对云鬟问道:“在哪儿?你快拿出来给我。”
云鬟只淡淡地盯着崔钰,此刻崔钰眼神四散,越发不敢跟云鬟对视,双手垂着,微微发抖。
云鬟才道:“钰儿,你这个荷包看着是新的,哪里得来的?”
崔钰的脸腾地通红,惊慌地望着云鬟,云鬟慢慢说道:“是不是哪里捡来的呢?”
崔钰瞪大双眸,他毕竟不是那种痴傻之人,呆了呆,便结结巴巴道:“是……是方才在山子石那边捡来的……还、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就被承儿拉着我来了……”
云鬟不言语,崔钰同她目光一对,忙手忙脚乱地把荷包摘了下来。
崔承微有些好奇,便仰头道:“是什么?”
忽然见崔钰把荷包打开,崔承大吃一惊,却见里头竟是个黑曜石的精致麒麟,崔承忙取来拿在手中,喜的叫道:“原来是给哥哥捡了去的,如何不早说!害我好找。”
崔钰略松了口气,又看云鬟,眼底滋味莫名。
云鬟淡看他一眼,又望着崔承道:“承儿,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崔承虽然任性,却有些聪明,眼睛骨碌碌地,捂着麒麟不答话。
云鬟道:“你方才诬赖我偷你的麒麟,如今又怎么说?”她回头对露珠儿道:“咱们回去,跟母亲说明此事,看母亲是怎么说。”
崔承最怕罗氏,见云鬟作势要走,他忙上前来拉住云鬟道:“等等!”连崔钰也急得拉住了云鬟,道:“姐姐别去!”
两个人一左一右拉着云鬟,崔钰就看崔承:“承儿……快向姐姐认错儿!”
崔承脸上也微微有些发红,撅着嘴嘀咕道:“是我错了……错了还不成么?又要向母亲告状。”
云鬟哼了声,道:“你们且记住,别再有第二次,若有,我一个也不会饶。”
崔承的嘴嘟的越发高,崔钰红着脸,垂手小声道:“知道了。”
云鬟当下不看两人,便同露珠儿走开,露珠儿十分不解,便问道:“姑娘……如何知道钰少爷的荷包是捡来的?且正好儿有那麒麟呢?”
云鬟也不答话,正要过角门,忽然听到有人唤道:“阿鬟!”一边儿叫着,一边儿就探头出来,却正是季陶然。
露珠儿忙行礼,云鬟因对他避之不及,便不想同他多有接触,只当听不见的,低头就走,季陶然走上几步,道:“你要回房么?先前我去探你,总不得见,今日可叫我过去坐坐么?”
云鬟见如此说,方止步道:“表少爷怎么不去母亲那屋里?”
季陶然见她终于肯说话了,便笑吟吟道:“我方才本是要去,不料中间看了一场戏……你是怎么知道黑麒麟在钰儿那里的?”
原来方才季陶然过来,远远儿看见崔承扑过去质问,他本想出面解围,谁知看云鬟始终云淡风轻地,跟对自己时候那种刁蛮无礼大为不同,他想着白清辉所言,因此索性不露面,只看她如何答对……谁知竟峰回路转,看了一场好戏。
云鬟皱了皱眉,不愿答此话。季陶然道:“你好歹跟我说呢,难不成是钰儿偷了去,却反而跟承儿一起冤枉你?”
露珠儿在旁听见,大惊失色:“姑娘,果然这样吗?”
云鬟只得咳嗽一声,便叫露珠儿先去,露珠儿不情愿去了。
云鬟才正色对季陶然道:“我当时不揭露此事,便是想保全彼此颜面,免得撕破了脸,都是手足,将来不好相见,你若嚷嚷出去,钰儿只当是我透露的,必然仍要仇视我了。”
季陶然捂住嘴,又道:“我不说就是了,然而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麒麟在他那儿的?”
云鬟知道他的性子,虽看着笑嘻嘻的,实则也十分倔强,若不跟他说明,只怕他更死缠不放。
因此云鬟叹了口气,便将内情解释给季陶然听。
原来先前,在罗氏房中之时,小慧来奉茶,云鬟曾见过小慧腰间缀着一个香囊,她虽只扫了一眼,却看得很是分明。
方才崔承过来兴师问罪,她因也见了崔钰腰间这香囊,原本这种香囊,毫无花色,亦不名贵,自是随处都有,可云鬟却一眼便认出来,这正是小慧曾佩戴的那个。
因香囊的一角儿,尚有一处白色线头未曾铰了去,直直地戳着,对云鬟而言,简直如一张名刺般明显。
只有一点不同的是,当时小慧戴着的时候,还是空着的,此刻在崔钰身上,却是鼓起来,看着沉甸甸的。
因此云鬟只一诈,果然崔钰撑不住,自己摘了香囊,露了出来。
季陶然听了,喜不自禁,又看云鬟,又喜又笑,道:“好妹妹,你怎地这样能耐?”
云鬟虽不愿跟他多有接触,然而见他这样喜笑颜开的模样,这笑容堪比太阳之光,云鬟心头微酸,便也一笑道:“这算什么?”
季陶然兴高采烈,忽然说道:“你这能耐,堪比清辉了。”
既然开了头,云鬟也再难硬装下去,便问道:“什么意思?”
季陶然好不容易同她说上了话,当下便把前日在刑部时候,严大淼说清辉“万中无一”之事说了,因道:“我瞧你们两个这能耐,倒是异曲同工的。你觉着呢?”
季陶然感慨了一句,忽然又道:“不知严大人见了你……会觉着如何呢?”
云鬟见他抓耳挠腮,没个停歇,便笑了笑:“罢了,别在此手舞足蹈的,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说了一句,低头往回而行。
季陶然忙跟上,因听了云鬟这句,虽然听着淡,可隐隐地有些柔和之意,季陶然心头一阵恍惚,不由想道:“怪不得清辉说她不是那样的……原来清辉说的果然至真,只不过,先前妹妹如何那样待我呢?”
然而季陶然心中虽然存疑,却不敢立刻就问,生怕再惹了云鬟不喜。
顷刻两人回到云鬟住的院子,进了门,入内落座,季陶然打量周遭,忽然见里屋帐子底下枕头边儿上,有一只小牛犊,若隐若现,如斯眼熟。
季陶然一见,想到她说“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可见又是口是心非。
云鬟回头看见,忙回身到了床边儿,把那小牛扔到枕头后面。
季陶然只顾呆看,一时并没说话,云鬟叫丫头上茶,季陶然慢慢吃了口茶,才回过神来。
云鬟打量季陶然,此刻才肯认真地望着这旧时相识,然而望着他时,不免便想起那些不愿回忆之事来,便又转开头去。
两个人一时都不曾言语,屋内格外静谧,,只听见外头风吹竹子,时而是小丫头说话的声音悄悄传来。
云鬟因心里微乱,便不欲如此尴尬面对,想到方才季陶然说起白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