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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三思。”杨宽却拱手道,“此事闹到太后那里,我们得不到好处不说,还有可能过早让那孩子吸引到太后的目光,不利于往后行事啊!”
李令月眉宇微蹙,若有所思。
“公主殿下,您既已决定不出手,让那孩子奔赴战场,何不忍了这一时之气?”杨宽轻声细语,又劝一句。
“听闻战场的残酷,最能磨砺人心。我让她去,是给她历练的机会。”李令月却道,“处置赵孟昭,则是为了清除此等害群之马,还仪鸾司一个清静。”
话语微滞,一双凤目透出几分深沉,她接着道:“我要从太后那里夺来的仪鸾司,可不能是一个千疮百孔的仪鸾司。不过,你之所言在理,不仅是那个孩子,还有你,都不宜过早暴露。至于赵孟昭,往后再寻机会罢!”
“是。”对于公主的一点即通,杨宽从来都很满意。
却说撄宁回到仪鸾司住处,一进屋门,赫然见到了李为止。
“去哪儿了?”他双手负背,满面愠怒之色。
撄宁吓得心跳都少了一拍,忙撒谎道:“我出去见了一位朋友……”
所幸李为止并不追问,只斥责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乱跑?不把脚上的伤养好,我如何教你上阵杀敌?若到出征之时,脚伤还不能痊愈,你又要如何行军万里?”
“我……我知道错了!”撄宁低着头,无从辩驳。
每每见她这样低眉敛目认错的态度,李为止心里其实更加恼怒,却又会莫名产生一种不能再苛责的念头。为此,每次到这种程度
,他都会压下心底的怒气,变得温和一些。
他指了指桌案上两本书籍,道:“这两天好好看,有不懂之处就去问我。”
说罢他便离开了。
撄宁回转身高声应了“是”,并谢了他。
两本书,都是跟兵法有关的。草草翻过,撄宁看到其间还有隽秀俊逸的毛笔小字,为某些字句做了注解。
看着这些细小而认真的字迹,撄宁心中一暖,扫掉了所有阴霾。
去战场,也好。殊死一搏,也好。至少,她还有一点时间,为自己的征战做准备。
最先知道撄宁要参军的司徒,是萧显等人。
知道此事后,他们在晨间背稻草人登山时拦下了她。她被拦下,陈将怕她挨欺负,自然赖着没走。
“此次参军的长信之徒,竟有你的名字,莫不是我看错了?”大个子赵四方对此极是怀疑。
“什么?”一听这话,陈将惊得将背上的稻草人撂到了地上,直问撄宁,“你参军了?”
第057章:斗殴()
撄宁觉得对不住陈将,一时有些无措。沉默半晌之后,她才抬眸看他,心虚道:“我太弱了,我要上阵杀敌,变强。”
陈将不禁上前抓住她的臂弯,气恼道:“知道自己弱,当厚积薄发才是!现在奔赴战场,岂不是送死?!”
他这话一出,萧显赵四方等人都大笑起来,放肆地嘲讽。
陈将本又急又气,见这群人这样,不禁扑将过去,首先把赵四方给扑倒了。
赵四方脾气暴躁,爬起来后便与之扭打成了一团,任是他的“老大”萧显上前拦阻,也没能拦住。萧显索性也就看戏似地旁观起来,其他人更是起哄,为赵四方助威呐喊。
陈将哪里是赵四方的对手?眼见他屡落下风,撄宁连喊多声要他们住手二人也根本不听,她终于丢下背上的重负,跳将上前,直接挂在了赵四方身上。
她双腿牢牢盘住他的腰身,双手在他脖颈上、脸上胡乱地又抓又挠,大喊大叫着将这半年来所受的怨气通通发泄了出去,看得一群人几近目瞪口呆。
“这个瘦小子……简直是疯了!”萧显方才上前,试图将其从赵四方身上拽下来。
陈将方才回神,怕撄宁吃亏,忙也扑了上去,极力相护。其他人自然也围了过去。很快,一群人便打成一团,越发不可收拾了……
“都住手!”一声严厉而沉厚的呵斥声突然在外围响起。
有人发现是李为止,纷纷退离斗殴的中心。最后呈现在李为止眼前的,唯有撄宁骑在赵四方身上,陈将张开四肢护着她打赵四方的场景。
三个人已是鼻青脸肿、蓬头垢面,衣裳撕破了,帽子也飞了……最为触目惊心的,是赵四方的脸和脖子,说是被猫抓过,也一点都不为过。
三人分开后排排站好,面对板着脸的李为止,撄宁的胸口还急剧起伏着,久久不能平复。
不是害怕李为止的惩罚,而是前世今生,这是她头一次与人打架,她意外地发现,对于某些人的挑衅,没有什么比打一架来得痛快。
此时此刻,她觉得……激动而振奋,浑身的血液都如同刚烧开的热水,热烈地沸腾。
李为止并不过问事情的前因后果,却只严厉地喊了撄宁的名字,厉色道:“在军营里与袍泽将士打架斗殴,你可知论何罪处?轻则军棍伺候,重责除名,甚至是死罪论处。”
撄宁犹如一颗灼灼燃烧的炭火,猛然被凉水浇灭了。
她觉得委屈。李司教难道看不出是这几个老人以多欺少吗?为何问都不问一句,单单只喊她的名字说这样严厉的话?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李司教,”陈将不忿,上前一步解释道,“是赵四方出言侮辱阿宁在先,我气不过,才先动了手的,阿宁他……”
“够了。”李为止却是打断他的话,道:“无论什么原因,打架斗殴就是不对。”
他根本不想知道前情。不过,到底他还是把大家都训斥了一遍。训话之后,给大家的惩罚也只是“三日不食”,仅此而已。
撄宁这才好受了些。
然而,打也打过了,罚也罚过了,几个人身上负了伤,饭不能吃,该做的训练,却分毫少不了,该背的稻草人,仍是要背。半天下来,撄宁陈将赵四方三人,最为惨不忍睹。
午间休息的时候,隔壁屋住着的沈隙和王摄,本着同乡之谊,倒是给撄宁和陈将送了跌打药来。
“半年都忍了,这回怎就忍不住了?出息。”沈隙向来刻薄,便是有意关心关心,也说不出个好话来,让听者膈应。
不过,这一次撄宁没有做声,陈将竟也没有出言辩驳。
他垂着眼睫,沉默不语——他整个上午,其实都是这副样子。
“蔫巴啦?”沈隙瞅着奇怪,不禁推了他一下,又问:“被他们几个打傻了?”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撄宁噙笑道,“多谢你们给我们送药来……”
“还能反悔吗?”撄宁话音未落,陈将突然看向她,闷声而问。
一听这话,沈隙王摄相顾看一眼,自是不肯走。沈隙更是狐疑地问陈将,“发生何事了?”
“阿宁要上战场。”陈将脱口而出,“名字已在参军名册上了。”
听言,沈隙王摄皆是一惊。
沈隙反应过来,不禁睨了撄宁道:“想死就不能换个不折腾点的法子?”
王摄想了想,则是轻言细语问:“阿宁,你好端端地为何要上战场啊?”
“也是一种历练嘛。”撄宁干笑了笑。
陈将则是腾地站起身来,冲出了门去。
“阿将!”撄宁大叫一声,本想追出去的,却又放弃了。
“我去把他追回来。”王摄好心说着就要出门。
“让他去吧。”撄宁却拦了他道,“不闹一场,他不会知道我心意已决,此事无有转圜的可能。”
“那你……”
“多谢二位关心。”王摄还想询问因由,撄宁立马堵了他的口,而后大咧咧松了松筋骨,道:“早上那一架打得,我现在还浑身疼……你们回去吧!我想躺会儿。”
“懒得理你。”沈隙“哼”一声,漫不经心丢下话,率先离门而去。
王摄则是拿了两个白馒头出来放在案上,笑而不语,方才跟出去。
看着桌上的白馒头,撄宁觉得饿,但却没什么胃口。发了会儿呆,她便一头倒在了床榻上。
陈将来到了李为止的住处,见了他便是大声质问:“李司教,您为何不拦着阿宁?阿宁参军,莫不是您唆使的?”
李为止对他如此态度,倒是不恼不怒,只冷声告诫他,“此事已有定论,休要多言。”
陈将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么,也让我参军吧!”他望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李为止,神情坚定。
李为止不禁多看他一眼,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时限已过,名册已下,晚了。”
“李司教,我求您了!您想想办法!”陈将有些急,“阿宁他不能没有我陪着……我答应过他姊姊,定要护好他周全的。他若有何闪失,我无颜面对他姊姊啊!李司教,您就想想办法,也让我参军吧?”
第058章:前夕()
李为止当然知道陈将与撄宁关系要好。他本以为是年少意气,今时听陈将一言,方知其中原有这般牵扯。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不会答应的。上战场,岂是儿戏?
“出去。”他不想与之多言,直接轰他走。
令他没想到的是,陈将见他如此坚决,竟是“噗通”一声,在他跟前跪了下来!
“李司教,我求求您!求求您……”说着他还带了哭腔,动作极是浮夸。“若阿宁有个三长两短的,而我却没在身边陪着,他姊姊定会怨恨我一辈子的啊!”
李为止不由得愣了愣神,为他这阵势感到不可思议。熟料陈将更是跪着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脚,几乎痛哭流涕道:“您就可怜可怜我这个痴情郎吧!我十七岁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侥幸被仪鸾司选中,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为自己挣个锦绣前程,回去好有脸面娶阿宁的姊姊为妻……万万不能因为没有护好阿宁周全,而遭了阿宁姊姊的怨恨啊李司教……”
“参军名册已下,我不能再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李为止被他求得很有些无奈。
“李司教……”
陈将还要再求,李为止不禁俯看他一眼,随即目不斜视,却是兀地话锋一转,道:“你再想别的法子吧。”
陈将陡然听了这句话,立马转悲怆为欣喜,当即会意地松开了他的腿脚,起身做辞,快步离开了。
李为止让他自己想法子,那必然是有法子可想,有机可趁的。
下午在校武场,撄宁仍不见陈将人影,李为止也不管不问,正是感到古怪又担心之时,陈将回来了。尽管因为迟到遭了李为止的呵斥和处罚,他也一脸掩不住的高兴。
待到休憩之时,他才兴致勃勃地告诉撄宁,“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到司务炊事营尚有空缺。只要李司教同意,我就可以同你一起进南征大军啦!”
听言,撄宁感到吃惊之余,心中其实好一阵感动!鼻头都酸涩了。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在一群男人堆里独自求生!
仪鸾司条件优待,又有陈将在身边,任得她许多“臭毛病”,她尚且活得谨小慎微。到了军营,没有陈将的掩护,她其实都怕自己过不了几天就会暴露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这其实也是午间休息时陈将冲出门去,她没有让王摄拦阻的真正因由——在她内心深处,是渴望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