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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妻子患疾,范父整日忙碌终是『操』劳过度先去了。留下了孤儿寡母,风雨飘摇。
若不是范送争气,怕是还不知该怎么活。
范送如今倒是犯了难。
他又怎会傻乎乎地觉得那些人是单纯而来?定然是看着孙子锐穿得富贵,想来讹上一讹。那些人心怀不轨,孙子锐也是好心。
范送心里叹了口气。如何安顿他那个聋母亲倒是个难题。
“没人投奔?那更好办了。”孙子锐脸上乐开了花。“没人投奔好呀。你那老母可会洗衣做饭?”
“这,乡下『妇』人。这些活当然是会的。”范送皱皱眉,不知孙子锐问他做何?
“会做还愁没地方去?”孙子锐大咧咧拍拍他肩膀。笑得嘚瑟。
“我爹怕我小小年纪不学好的,沉『迷』女『色』坏了心『性』。把我院子里全塞的是年过五十的老妪。你老母年岁几何?要是老了点,去我院里给我洗个衣服可好?”孙子锐『摸』『摸』头,眯眯眼笑道。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我给她发月钱。”
事情的结果就是,范送带着他娘打包打包,去了孙府。
范送他娘几年前摔了一跤,不知怎么回事便失了聪。还好丈夫生前教她识了几个字。平日里还能与儿子说几句话。
平日里儿子去云首书院上学,自己一个『妇』人也能勉强『操』持着过活。
前几日却不知为何儿子忽然就回来了。问儿子,儿子只说书院里放了假。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却不知放的什么假。
今日里知晓他又要去上书院去了,她倒是高兴,『迷』『迷』糊糊就睡了会儿觉。年纪大了,就是这点不好,说累就累了。
却不曾想,这还没多久呢,儿子却说为她找了个好活计,让她去人家家里边去洗衣服。
也不知哪家的人家要个没甚力气的老婆子。
李氏被催着收拾了些细软,出了门。倒还真的看到了个富贵少爷,富贵少爷还带着个个头不小的奴仆。
那富贵少爷看着就是个心好的。还一个劲儿地冲着她笑。
李氏看了就高兴。高兴的李氏连连说好。拍着自家儿子的手就跟着儿子一起走了。
刚进府门还觉得拘谨,进了院子,看到三个姐妹树荫底下嗑瓜子就宽了心。果然还真有专门收她这种老婆子的?
李氏安了心,自然也让儿子宽了心。推巴推巴让他赶紧去学堂。读书可耽误不得。
范送离开孙府的时候倒是正正经经给孙子锐行了一礼。“公子大恩,范某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谢我干嘛呀。要谢谢我老大。”孙子锐一直看范送不顺眼。如今人家这么待他,他反而别扭。
“谢你你便受着。人家老母在你这儿,若是受了委屈,非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沈潘笑骂他一声。倒是解了孙子锐的尴尬。
待到再一齐去了云首书院已然日『色』西陲。
孙子锐吐了吐舌头,远远看到了云首书院就遁了。他是跑出来的,可不能从正门进去。从那围墙翻进去兴许还能神不知鬼不觉。
留下沈潘和范送站在大门处,和着守门大爷斡旋。
“我找管事。”沈潘面部表情,山一样地杵在门口,倒是像极了上门踢馆找茬的。
“等着。”守门大爷倒是个识相的,溜得飞快。
空『荡』『荡』的门口唯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并排地站在一起,看着就诡异。
“合着,也该谢上你一谢。”范送低声笑笑,腆着脸,低着头。
“不用。”沈潘仍旧面无表情。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远方。
远方是一群飞鸟,在艳丽的晚霞下霏霏自在。
范送望着出了神,连着大爷带着个管事匆匆而来都没注意到。
“来了。”却是沈潘抚了抚他的衣袖。
范送一怔,收回目光来,回了他个清浅的笑。
“子锐他太过聪明了。容易自以为是。心倒是不坏。”沈潘望着范送,忽然说了一句。“你日后,多与他沟通沟通。”
范送这才发现他是在担心自己。婉拒的话本该说出口,可范送看着眼前沉默寡言的少年却是不知该怎么说。
只得无奈笑笑。
守门大爷虽然年纪大,那腿脚倒是便利。带着管事走得飞快,片刻间就到了他们眼前。
“是你们?”那位管事方抬头便看到他俩。倒是皱了皱眉。
沈潘倒也不多说,将那方帕子掏出来就往他面前送。
“给我帕子作甚?”管事一头雾水看着他们。咳了一声,挺了挺胸膛,大义凛然道。“这儿不准收受贿赂。”
。。。。。。
谁用帕子当贿赂啊。沈潘抽了抽嘴角,觉得这位管事的想法也是绝了。
手一抬。将那帕子展开。朱红的印章印子就这么摊在这位管事眼前。
………………
看着范送被管事毕恭毕敬带进去的沈潘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何,就那么个章子印就那么好用?前一瞬间还自诩清高的管事就这么下一瞬俯首帖耳。恨不得当孙子般把范送请了进去?
沈潘仔细瞅了瞅手里鬼画符般的印记,实在是看不懂写的是什么。无奈一笑,把那帕子又团吧团吧塞进了衣服里。
日头又归西了。
沈潘解决了件事情,倒是心旷神怡多了。
忙不迭地往家里赶,想见见他娘。
再紧赶慢赶,两条腿也是不快的。
回了靖国公府的时候天又黑了。
沈潘叹了口气,翻了围墙,回了自己屋里。
月光暗淡,沈潘抹黑洗个澡,心想着,明天一早就得去挽香居。
一夜无梦,少了件心事的沈潘睡得倒是比昨日熟一些。
将那一堆的心事搁在一旁的话,这重生的一切倒是来的顺心和谐。
天『色』熹微,晨光四起的时候,沈潘去了挽香居。
院里的丫鬟还在打扫院子,见了他忙行了个礼。
“大夫人呢?”沈潘站在门口问那丫鬟。
“大夫人还没起。秀莲姐姐说大夫人昨日里和老夫人听唱本戏忘了时间。睡得晚了。让我们做活小声些。”那丫鬟唯唯诺诺答了话,看都不敢看他。
“没起便算了。我一会儿再来。”沈潘无奈转身,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重生回来放两日怎么日日都要等人?
沈潘心里腹诽。想了想,回了院子自己练武去了。
这身子毕竟是十七岁的。基础打的虽然牢固,比起前世他的鼎盛时期却是差得远了。
沈潘想着将自己的一身功夫捡回来倒是偷不得懒。
方练了不过一个时辰。他就看到他娘风风火火地进了他的院子。
张氏孀居了十来年,如今儿子有人替她管。整日里过得悠闲,倒是不显老。
早晨刚起床就听说儿子来看他了,忙不迭梳洗起来就往这屋里奔。一辈子就那么点念想。儿子如今是他唯一的牵挂了。
“早日里你去找我了?”张氏看着沈潘虎虎地站在院子里,脸上还冒着汗,走进一步。拿了帕子与他擦擦。
她是烈国人,长得颇高。对着身长九尺的沈潘倒也不算太矮。沈潘微微低着头,她稍稍踮起脚就是一次完美的会晤。
“嗯。”沈潘乖乖由着他娘给他擦汗。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娘的脸,眨也不眨。
十几年没看到他娘了。那心里又岂是单单的想念可以说的清的?
那张生动的脸上笑靥如花,那与心里记忆相重合的温婉笑容,就这么鲜活地出现在了他眼前。
沈潘的记忆里,他娘总是温柔的。
无论是他小时娘亲抱着他牙牙学语,还是长大后,娘亲见到他时的妥帖笑意。
便是靖国公府一夕之间摧枯拉朽,他娘也只是明丽一笑,对着他做最后的诀别。
“娘早该陪着你爹去了。”他娘那时候也是这么站在他的院子里。对着他温婉一笑。
禁卫军早就包围了靖国公府,只等着那最后的圣旨来临,决定他们的死法。
国公府里人心惶惶,或疯的,或傻的,或歇斯底里咆哮的,比比皆是。
他娘却是开在那疯狂绝望里最安静的一朵花。
“娘是为了你,才苟活了那么久。”他娘笑着笑着却泛了泪来。“娘亲为了家,抛弃了国。宁国现在动『荡』不安。我的潘儿若是能去烈国,勿忘了替娘亲在外公前尽孝。”
那是他娘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可怜他娘出身名门,却一生孤苦。为了那短暂的幸福,赔上了家,赔上了国,赔上了一个女儿家的一切。
他娘出生不凡。
烈国相国府绝代双姝。一位入了宫,做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位却在芳华年龄暴病而亡。
他娘便是那位早早被暴病的那个相国之女。
为了个一见钟情的男人。便是顶着世俗的不容,她也远嫁了他乡。
几十年的思乡苦,在异国他乡,在空冷寂寂的寒夜里怕是会愈发得让人向往家园。
可她娘却为了他挺了过来,还生生受了十几年。
况且还有那间或的谩骂和讽刺。这些沈潘都知道。
他娘来自烈国。初嫁时两国交好,尚且无事。顶多邻里乡居感叹一下烈国民风豪放实不是宁国所能及。
待到两国交恶,那烈国身份便变成了无尽诋毁的由头。
何况他娘还背负着他丈夫的战死。
他们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了终是在深闺里相夫教子的『妇』人。而对着那真正挑起血腥的刽子手视若未见。
二皇子明玦,沈潘不知多少次在心里碾磨这个名字。却仍旧后悔,为何那时自己要一箭刺穿他的头骨。太过便宜他了。
那人,背了那么多的血债,欠了他那么多的血仇,又怎么能死的那么轻巧?
他爹的命,他娘的命,明琼的命,他们靖国公府几百条的『性』命,都因为他而断送。
这一世,他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沈潘心里发着狠,眼里却漾着笑意。被他娘的香帕慢慢抚过,只觉得那一处都得了清凉。
“找我作何?请安时不是方见到没几日?”他娘娇嗔一声,眼里却透着与表情不符的欣慰。
“儿子是母亲生的。日日在膝前尽孝都觉少。”沈潘柔声哄他娘。
果然,张氏脸上那笑意越发的明艳了。殷勤地将他脸上的斑驳汗迹擦干净了才罢手。
“就知道嘴贫。”张氏笑出声来。看着自家越来越壮实的儿子就满脸的欣慰。
沈潘倒是不做声了,深深将他娘的样子重新印在心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与他娘说了正事。
“儿子一会儿想去看看凤连。娘可有什么要儿子带的?”重生两日,如今才有了闲时,倒是该去看看他了。
凤连的母后便是他娘的亲姊。她们尚在闺阁时就感情要好。
如今自家的外甥沦落到异国为质,日子本就不好过。身为姨母自然是要小心照拂着的。
只是凤连身份敏感,怎么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次次都是沈潘乔装打扮,混进去的。
这么一来几年,倒是和那里驻扎的禁卫军有个交情。
那块的禁卫军大抵都知道烈国太子带过来的一个扫地丫头的哥哥的媳『妇』儿的表哥的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