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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范送放了杯子,摊摊手。修长粗糙的手指现出来,却又被他快速地收了回去。“我只知道,跟着三皇子可关系匪浅。”
“公子,打个赌如何?”范送忽然道。“若是云首书院那背后真是三皇子,我猜,他近日要倒霉了。”
“为何?”沈潘听到三皇子就心头一跳。
总觉得似有若无的,他靖国公府与三皇子太有缘分了些。一个前脚死得凄惨,一个后脚跟着陪葬。
范送凭着那帕子觉得他靖国公府与三皇子有牵扯倒是合情合理。如今却是不知到底是他三叔一个人的本事还是靖国公府的。
无论如何,范送原来是来提点他的。
“多谢了。”沈潘嘴唇翻动。领了范送的心意。
“无需谢我。”范送轻轻摇头。收了笑,一脸肃然。“我如今不也稀里糊涂上了贼船?如今找你,是想确认一句,公子和靖国公府是认真的吗?”
认认真真地跟了三皇子?
沈潘抽了抽嘴角,抖了抖眉。
他自然明白范送是什么意思。储位之争,瞬息万变,历来凶险。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好到底鹿死谁手。
何况,如今形式还不明了。
是个聪明的,都不会那么早把身家『性』命那么早栓到别人身上。
“我得去问问。”沈潘第一次心里没底。谁让他家府里还有个神神叨叨的三叔呢。
倒是不担心二叔。二叔虽然『性』子懦弱,却也谨慎小心。上一世就无甚作为,这一世定也不会蹚这趟浑水。
要不然,沈潘也不会纳闷,他靖国公府怎地突然就遭了灭顶之灾。
十之八九,是沈潘心里的猜测。
是也,待到沈潘送走了孙子锐和范送后。趁着天黑又去叨扰了他三叔。
却不曾想他三叔坦白地那么干脆。
“你个愣小子『操』什么心?”沈清从躺着变为趴着。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一双蒙蒙的眼睛更添了份雾气。
“我怎么不『操』心?”沈潘看他这个吊儿郎当的三叔都牙痒痒。前世都灭门了,灭门了啊。
这要不是他亲三叔,要不是自己现在打不过他,他早一圈糊上去了。
忒不走心了。感情都是闹着玩?
“三皇子宅心仁厚,斗不过二皇子的。”沈潘瞪他一眼,气哼哼道。
“你怎么就知道他宅心仁厚?”沈清面不改『色』看着沈潘发火,反而听到那句“宅心仁厚”还笑语盈盈,侧过点脸,给了沈潘一个笑。
“你当我夸他呢?”沈潘看着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云首书院是他的?”到底是忍住了心里的怒意,有些立场和态度还是要摆正的。
沈潘不觉得自己比三叔聪明。他三叔这么做必然有隐情,只是会不会与他说的区别罢了。
“啥?你说啥?”沈清掏了掏耳朵。一副欠打的表情。
“你莫与我装了。”沈潘深吸口气。“那印戳就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的?”
“就只能你身边有能人?”沈潘闷闷道。
“你身边也有?”沈清笑笑。“孙子锐跟着你就不动脑子。还不如你。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他的字不常用,不特意打听根本不会知道。而费尽心思打听的。还能告诉与你的。还要是看过那帕子的。范送?”沈清挑挑眉。
“你上次非要塞回云首书院的少年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沈潘可没想到他三叔能三两句话就猜到了范送。
“想不到,你看着大大咧咧,倒是会识人?”沈清点点头。“有这份本事,以后倒是不怕你吃不开。怎么,你今日气势汹汹来问我,可是他与你说了什么?”沈清换了个姿势,整张脸都对着他,收了方才吊儿郎当的笑,正经极了。
“他让我别想不开。”沈潘『摸』『摸』鼻子,小心翼翼看三叔一眼。那后边的话倒是不知该不该与三叔说。
他总觉得,他三叔与那三皇子之间,关系诡异。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但说无妨。”沈清察觉出沈潘的踌躇,更是耐心道。忍着困意,抹掉眼角因着打哈欠出来的泪珠。“左不过就咱们叔侄俩,你害怕谁听了去?”
“还能说什么?”沈清现在越正经,沈潘就越发怵。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道。“那么早死心塌地跟着三皇子,你就不怕他倒霉?”
前世里,三皇子死得那么惨他就不说了。今世里,如今也已经现了颓势了。
他虽没见过三皇子。可实在是瞧不上他。
三皇子的母族出自第一世家慕容家,如今却堪堪与没甚依仗的二皇子平分秋『色』。
谁更厉害些自然不必说。
若是三叔真的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也太没前途了。
把一手好牌打成烂牌,最后还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沈潘真心稀罕不起来。
他就想不通了。范送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三叔怎么就看不到,看不到呢?
沈潘真心想把他三叔的脑袋敲碎,看看里边是不是凤连最喜欢喝的豆汁。
“这是三叔的事,你少『操』心。”沈清敛了笑,柔声说道。
“那靖国公府呢?我也不『操』心?”沈潘抿着嘴。
“靖国公府。”沈清有些怔忪。“若是能明哲保身,不趟那浑水最好。”
“若是最后还是,”沈清忽然摇摇头。苦笑一声。“不会的。”
“最后还是什么?”沈潘很恨道。仍旧不依不饶。
他三叔怎么会想不到?他原是想到了,却不敢承认。
沈潘却容不得他逃避。有些话若是不挑明,那最后,到底还是要『迷』茫踟蹰不可。
“还是。”沈清喃喃。“潘儿啊,若是靖国公府真的亡了,你可会恨我?”
“恨。”沈潘斩钉截铁道。“靖国公府不止你,还有娘。祖母。二叔。你若是执『迷』不悟,我们往后都只能陪着你去死。”
沈潘想到前世那晚的黑暗绝望,想到那晚他娘与他的死生离别,想到他靖国公几百口人一夕之间化为冤魂就气红了眼。
他三叔那么清明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出的这混账事呢?
“你怎么就确定,到头来三皇子一定赢不过二皇子去?”沈清目光灼灼看着他,嘴角下拉,泛起一丝凉意。
“因为他的做法无异于螳臂当车。”范送深吸口气道。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被自己气得疼了。
“而且,云首书院要出大『乱』子了。”
第16章 相思()
“出『乱』子?什么『乱』子?”云清坐起了身子,精神抖擞地直直看着沈潘。全然不见方才的懈怠。
“想知道?”沈潘瞪他一眼。
“就不告诉你。”沈潘眼皮微微一翻,拍拍屁股就走人。一丝留恋都无。徒留下沈清在他背后骂他“小兔崽子。”
可算是知道怎么治他三叔了。
夜『色』深了,沈潘心里闷闷的。叹了口气,听着稀疏的几声鸟叫声。
若是云首书院真是三皇子的。那,那人也算是个识大体的聪明人。
有了这书院,才有那些贫寒读书人们的出头之日。有了书院,以后才有机会打破世家一手遮天的现状。
他们看的到的事情,那些大家士族们定然是看得到的。怪不得三皇子便是后边有慕容家护着还斗不过没有母族依仗的二皇子。想必光是这书院就耗费了他不知多少心血。
削弱世家,三皇子无异于以己之剑刺己之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破招数。何况身旁还有一个狼子野心的二皇子在那儿虎视眈眈。
可他到底还是太蠢。
沈潘不知怎地,就想到了他三叔前世里抱着的一堆枯骨。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生苦难重重,他怎么就忍心让他三叔一一苦过,一一受了?
怎么就忍心,只给他留下一段枯骨,让他日日夜夜独自凄凉。
他想他的明琼了。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他们做到了,却是那么的凄惨。死的时候连个念想都没,他的明琼就那么在他眼前死得干脆。
他那么爱闹爱叫的一个人,就那么默默没了,连着死都还是笑着的。一句话都不给他留。
明琼,明琼。
等着我吧。
…………
夜更深了。
沈潘走到了门口,瞅了瞅乌漆嘛黑的静清院,寻思着自己一个人睡觉也无甚意思。
索『性』拿了提前就准备好的一应物什,往质子府去了。
夜间山里的路难走。更莫说如今盛夏,一些蛇虫鼠蚁的更是寻常。
沈潘将些驱虫的『药』胡『乱』地撒在了身上就进了山。
待到晨光四起的时候,他已然到了凤连的院子。
凤连不在院子里,倒是沈潘方进去,就被人低喝一声。“谁?”
“我。”沈潘无意隐匿身形,“咳”一声,闪了进去。
“哥。”凤连心里一喜。从屋里探出头来。看到是他更是喜上眉梢。
“嗯。”沈潘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转着去看趴在床上的青竹。
伤口倒是比前几日好多了。被凤连包扎地好好的,也没殷出血来。
“好点了?”沈潘对着青竹道。
“好点了。”凤连点点头。“你走的那日就不发热了。”
“公子大恩,青竹没齿难忘。”青竹见到沈潘进来倒是激动得紧,不过他不能动,只能抖着有些干裂的嘴唇,对着沈潘喃喃。
“无妨。”沈潘坐下来。淡淡道。“救你是为了你主子。”
青竹自小陪着凤连,若是早早死了可惜了。
“多谢主子。”青竹苍白着脸,对着他主子殷殷切切,活像个小媳『妇』儿。
“谢什么。”凤连拍拍他的头,眉头一拧。“你是因着我来这儿的。我该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他还需几日能走动?”沈潘叹了口气,打断了他们主仆情深。看着青竹的样子有些发愁。
“伤口一动就裂了,还得养些日子。”凤连看着青竹伤口那处怔怔道。
“我与你说的,有些眉目了。”沈潘却忽然转了话题。
“你如何安排的?”凤连转头看他,有些心绪不宁。
“不急。”沈潘看了眼趴着的青竹,神『色』不变。“这件事还需好好计较。”
“凤连?”沈潘忽然看向凤连,叫他一声。
“啊?”凤连一愣。
“你可有什么信物,让我能去直面你父皇。”沈潘神『色』古怪道。
“你。要干甚?”凤连心一紧。紧紧盯他一眼。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沈潘深吸口气,幽幽道。
范送说的对,宁国现在对着世家们焦头烂额,烈国就不是了?
世家门阀到底是身上的一个疮,因它而病,若是因为体弱没精力剜去它,由着它再长,便是回复了元气也是伤身的。
既然凤连在宁国明修栈道了,何不如他去烈国暗度陈仓?
将那世家慢慢收拾妥帖了,往后凤连回去也安心。
“宁国的世家蠢蠢欲动,如今三皇子和二皇子两个胶着不分,斗得你死我活。自然顾不上烈国。你虽不能回去,倒是能提前知会凤皇一声。若是等到他们哪个占了上风,烈国还是如此,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沈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