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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老太医带我隐居山中,教我些粗略医术以保生计,偶尔会讲一些,多年困苦,聊以慰藉。”
杜若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云野鹤似笑非笑道:“云公子,你可知我是如何活过来的,吃不饱,穿不暖,朝不保夕。
你质问我不想复国,可我没有你的博览群书,武功高强,又锦衣玉食,这些对我来说都太遥远了。”
“可这天下,本都应该是我杜家的。”云野鹤不愿再多言,只道:“姑姑既然不愿意参与,那便请静观其变好了。”
杜若兰见他固执己见,这是痴心妄想,她在山里长大,并不懂得什么东西,只能说:“禾萧,你好好看清楚吧,这是燕朝,而不是那个梁国了。”
“姑姑真以为我们归属了,那些逆臣贼子就能放过我们了?”
杜若兰气急,痛心疾首道:“可你再这样下去,你这唯一一条血脉也就断了。”
“如今这样,与断了有何区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青山都没了,他们势单力薄,即便是就此落寞下去,也是天命如此,如过去老人说的,气数已尽。
杜若兰颓然坐下,过了半晌,才问道:“当初,你是如何逃脱的?”
“江南云家是我母妃的母族,当年也是他们救了我一命,自此改头换面,苟活至今。”杜禾萧闭目苦笑,他无法忘记母妃离去时的背影,那样柔弱的女人,却又那样强大。
母妃废了那么大的劲保住他的命,整个太子府只有他一条血脉。
“母妃,你去哪?”
“萧儿,母妃要去找你的父亲了,你要好好活着,记住你是你父亲的孩子,你是大梁的皇长孙。”
不多日,就传出太子府一家已经自裁,杜禾萧则被人带去了千里之外的江陵,成了云家主的义子,云野鹤。
他远离了庙堂,舅舅甚至不敢将他养在膝下,而是秘密的送去了灵台山剑宗,后又将云竹鸢送来一道陪他躲在这里。
杜若兰冷然一笑,呵然道:“是,我甚至在庆幸,庆幸我不是公主,这才能遇到我的夫君,让我和他平静的相守。”
她这样的想法,是大不孝的,可她若是公主之身,只怕也不过是个联姻的牺牲品。
“再而言之,云公子,你如今有这样的雄心靠得又是什么,不过是因为你背后有云家,而我若不是嫁给老爷,恐怕唯一的下场就是终老深山。”
云野鹤被她连讥带讽的说不出话来,的确,他们都没有什么资格去说对方,他失去了一切,可对于杜若兰来说,又何尝不是。
杜若兰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起身往外走,温言道:“出去吧,该吃午膳了,他们在外面也该等急了。”
魏长恭看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出来,对杜若兰开玩笑道:“怎么眼睛红得像桃子一样?”
“啊,没事,不过多年未见,妇道人家,多愁善感,便哭了一场。”杜若兰微笑着,她看着魏长恭时才觉得内心安定了些,仿佛终于回到了现实。
聪明如魏长恭,他浸淫官场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这姑侄二人的异常,可同时他也喜怒不形于色,只是暗暗观察着。
“既然都是一家人,也不必分席了。”
云野鹤看着他们夫妻,笑语宴宴道:“魏大人对魏夫人可真体贴。”
“按辈分来说,我是他的姑姑。”杜若兰笑着道。
而后四个人吃了一顿饭,用过饭后,云家兄妹两人开口告辞离开,魏长恭挽留了几句也就作罢。
云野鹤离开时,突然在她身边轻声道:“对不住了,姑姑,我想复国。”最后两个字极轻,被一阵清风吹过,杜若兰过了一会,望着他野心勃勃的面容。
隔了几日,铸剑山庄暗线得到了消息,截取了往长安送去的一道密报,他们寻觅多时的前朝余孽有了消息。
楚敛垂眸低声道:“终于找到了。”
“少主,接下来怎么处理?”
“你说是送去长安的,看来,不止是我们在寻找前朝后裔,清明,确保这封密报送到长安那位的手里,我们得帮他们一把,不然怎么送的到呢。”
“对了,听说魏大人要回长安去了,一路上跟紧了,到长安后,吩咐傅月明派人去魏府守着,无比保证让她插翅难逃。”
“是,属下这就去办。”慕清明抱手离开。
这半个月里,长安魏府周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家里仆妇婢女出门的时候,都会被人跟踪,而且似乎不止是一波,等到杜若兰察觉异常的时候,已经是完了。
杜若兰无奈的,唯有接受自己既定的命运,只是某天亲自出去,在与那些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说:“告诉你们主子,无论如何,不要惊动我家相公。”
对方讶异了一下,随即回答:“只要夫人伏法,我们自然不会打扰魏大人。”
杜若兰看着外面柳色新新,回忆起被血水浸染的皇宫,不复昔日的金碧辉煌,年幼的她站在殿前哭泣,看着母妃倒在血泊里,却死不瞑目一直看着她,那里面带着深深的不舍,她告诉她:“活下去。”
她被前朝太医救出,成了山野丫头,过着隐世离群居所的宁静生活,纵然这样她一直不敢忘记那一日的场景。
可她一直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从跟他走出山野那一日就知道,总有一天她要面临这样的局面,可她不后悔。
黑暗中她慢慢幻想着魏长恭面容的轮廓,泪水洇湿了鬓角,哭声闷在胸腔里,她终究是不舍呀!
翌日魏长恭醒来的时候,杜笋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好,听见他起来的声音,回头嫣然一笑,仿若朝花明月,“相公,你起来了?”
“相公,今日回来,我想吃苏娘斋的松子糖,你买一些回来可好?”她亲自取了衣冠来为他穿戴,她已然能熟练的为他系好绶带了。
女子的笑靥如花,这样的熨帖让他感到分外不安,一切看上去那么异样,可是又那么寻常。
“娘子,是不是有什么事?”魏长恭觉得杜笋今日似乎不太寻常。
“相公,你会长命百岁。”杜笋倚在魏长恭的胸口一字一句的道。
“娘子,你怎么了?”
“没事啊,只过想起来与你说一说。”杜笋笑盈盈的为他整了整衣领。
“娘子,为夫走了。”
“相公,保重。”
魏长恭觉得娘子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哽咽,回头看却见她笑盈盈的模样,摇头以为自己看错了,便与她挥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他再也看不见,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杜若兰骤然红掉的眼眶,她看着远去的青帷马车,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巷口,旋身回到府里。
她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描了一双弯弯若蹙的柳叶眉,梳了一个凌仙髻,换上了一袭大红石榴裙,闭上眼笑着在屋中旋转,她这一生,也足够了。
官兵闯了进来,一路走来,这府中似乎静谧的过了头,只见一位红衣少妇端坐在花厅前,这样的艳色似乎太过不合时宜,目光流连不舍在廊外的夹竹桃花上,看见他们淡淡笑道:“你们来了。”
那语气轻轻浅浅,好似来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客人,而不是要命的罗刹。
“怎么不见魏大人?”
“我家相公他,自然是出门去了。”
“夫人还有什么遗愿吗?”大太监例行公事的问一句,他们这些赐死的活计最恼人,每每遇到一些不甘心去死的人,晦气得很。
“什么遗愿?”女子微微歪着头略有些苦恼的想,突然又笑得活泼继而道:“这样吧,我不想死的太难看,我想让他记住我最美的样子。”
“就这样?”
“就这个,难道不行么?”杜若兰冷淡道。
“这个简单。”大太监鲜少见到这样坦然赴死的女子,难得发了慈悲,语句柔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前朝余孽,杜氏若兰,鸠酒一杯,加恩特令自尽,钦此。”
杜若兰,是了,她是杜若兰,从来不是什么杜笋,她的父亲是梁国末帝,而她是最后一位梁国公主,前国余孽。
琥珀色的酒水在杯中澄净,杜若兰突然看着咯咯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众人惊恐万分之时,只见笑得张狂的女子端起酒杯一饮而下,身体倒在地上微微发颤抽搐,慢慢些微蜷缩了起来,接着嘴中涌出黑色的血来。
天旋地转,心如绞痛,杜若兰依稀看见魏长恭翩然而来,他对她伸出手,笑着说:“杜笋,我带你回家。”血水朦胧了双眼,她微微扬起笑来,嘴里涌出鲜血,无声的说:“好。”
“公公,已经断气了。”侍卫在女子鼻下一探,已然没有了任何感觉。
掀开帘子只见外面一架蓝布马车带着许多侍从擦肩而过,那整齐一致的步伐告诉魏长恭,这是御林军,不像赐婚,不像传旨,有些像抄家,可人未免太少了。
“回府。”心神不宁的感觉让魏长恭越发疑虑,最后一声令下,命人回府去,太不对劲了,一切都不对。
车夫问:“大人,这就回去?”
“立刻回府。”魏长恭看着飞快过去的马车,伸手按住突突直跳的脑仁,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可又一边祈祷着希冀是自己多心。
庭院深深,却远远听见府里的哭号声,只见满院奴仆神情惶恐跪了一地,魏长恭踉跄了一下,急匆匆的向内府跑去。
“娘子!”
杜若兰一袭大红石榴裙倒在花廊下,宽大的裙摆宛若一朵徐徐绽开的火红花朵,乌黑的发丝略显凌乱。
翩翩飞舞的花瓣落在她的发上、身上,略带苍白的面颊,唇角流下一道黑色血痕,一辈子铭刻进了魏长恭的心底。
魏长恭抱着杜若兰的尸身在花厅里坐了一天一夜,伤心欲绝。夹竹桃嫣粉色的花此时开得正好,一夜风萧萧吹落了许多花叶。
“夫人,夫人说她不想死的太难看,想让老爷记住夫人最美的样子”她抽抽搭搭的说完,又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娘子,你这样已然极美了,极好看的了。”魏长恭颤抖着手抚过杜若兰的脸庞,失声痛哭。
“你到底想做什么,义兄?”云竹鸢问他。
云野鹤坦然自若道:“我需要同盟啊,竹鸢,我让你嫁人,不就是为了寻求一起谋事的人吗。”
“义兄,是我小看你了。”
“竹鸢不要怨恨义兄就好。”云野鹤摇摇头,道。
“这人世变幻得太快,快的让人无所适从。”云竹鸢嫣红的唇吐出惆怅的语句,眸中淡淡清愁稍纵即逝,她不过芳华,却也变得这样沧桑。
楚敛这里也得到了消息:“魏夫人乃是前朝公主,被一杯鸠酒赐死,据说是司礼监掌印下的命令。”
“掌印?”楚敛怔了怔,随即道:“不是陛下吗?”
慕清明摇了摇头,道:“不是,据说宫里都听这位卫掌印的,虽说可能有谣传的成分,但依属下看,九成不会错。”
“一介宦官,竟然有了如此大的权力,难道摄政王不管吗?”楚敛对此极为忌惮,自古以来宦官乱政,都是大祸乱,他们乌衣骑,自然是有匡扶社稷的责任。
慕清明根据手上仅有的情报,分析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