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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左右瞅了瞅,眼睛定在捧了茶水的杨休,杨休深深蹙了蹙斜飞入鬓的眉,吩咐的饭菜皆是淡淡的口味,还着意叮嘱添一份去热的沙葛绿豆汤水。
青离跪坐下木制地板,伸出冷冷的手捂了捂金钰的光洁而黏腻的额头,转头望住啜了口茶水的杨休,“钰儿发热了,汤水不成,还要送去医馆问过病抓了药。”
杨休搁下杯儿,正要披上外袍,李纯抱了身靛青的长袍,竖着的铜镜旁试身,“我熟悉青石镇,更熟悉药理,还是我动动腿骨”,比过后觉得喜欢,屏风后换穿过来,灵活的纵出了门。
金钰伸出指头计算,李纯进客栈两个时辰,换了六身衣裳,第七身才算对上脾胃,啧啧两声,破着嗓子道:“纯儿似乎比女孩子更爱美。”
杨休咬了只瓜子,吐出皮来,“爱美没什么不好,我看纯弟很特别忒讨喜。”
青离摩挲笛子的手顿住,好看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李纯不与杨休争美人,方看得顺眼些,倘若对做情敌,说出的话便是恋衣狂、假正经。
假正经在医馆外莫名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揉了揉微微有些痛楚的鼻子,扶着门框儿,短腿短胳膊的跨过过高的门槛,叫住了收诊的郎中,口若悬河的默药方。
郎中抬臂捏了捏下巴,断然拒绝将药配给假正经,假正经恼羞成怒的跳起脚来,头顶的“小花”跟着一颤一颤的盛开,“我都上千岁了,还很小么。”
假正经的身量比案桌还矮一分,郎中撇了撇嘴儿,小孩子不诚实,尽大话来吓唬本公子,巧劲向外搡了一把,搡去了门外头,“天黑透了,快回去。”
门砰的一声合上,假正经触了一鼻子灰,一个跟头纵上不高的屋脊,探出小手抽了几片瓦砾,倒着身子缩进去,药柜间翻找着咚咚的响。
中下排找了个遍,寻不到珍珠粉,跳上了柜台,向右移了几步,手脚并用,爬到顶排的木屉,头朝下一格一格的找,拉开的尾屉内时捏住一只金光夺目的珍珠,一对硕大的白珠,包在布袋中裹住。
正要抽身,郎中阵阵闷哼的声音从深处透出,跳落地上,好奇的寻过去,进到了后屋,落地的帐子内影影绰绰两道交迭的身影,背过身子压了压快出嘴的悸动。
一股浓郁的阴气钻来鼻中,愣怔了会儿,睁大眼睛看着一颗鲜活跳动的红心从胸腔脱出,吸入女子的微启的樱唇内,化作一团黑雾从屋脊缝隙遁走。
李纯快步过床头,单手撩开帐帘,觑了死透的郎中裸着身子,脸上还挂着残留的笑,叹着气的离开药铺,边走边念叨,色字头上悬把刀,还是别碰的好。
棒子声声,一慢两快,敲破了夜里的沉寂,值夜的更夫换路时望了眼旁过的小孩,定睛看着小孩点地腾起来那瞬,吓得抛了两根棒子,跌翻在地。
双肩开始瑟缩,连滚带爬的退靠在墙角睨着小小的身影越飞越远,去向了主街。
那主街一端通向当地百夫长的大宅,另一端则是镇上最大的湘平楼,回楼的李纯叩开正门,开门的小厮望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手中拧着浓浓草药气息的包裹,嘿笑道:“少爷手中的药需要小的去煎汤么。”
李纯吧唧了两下嘴,包裹移手,有板有眼叮嘱煎煮的要领,蹭蹭的上了楼。
小厮垫了垫药草,旋足抬步,脚底心硌了下,慢慢移开脚,左右两排灯烛的映衬下,一枚闪着耀眼金色的珠子滚了两滚,滚去显眼的位置。
走过去,弯腰拾起来,粗糙的拇指与食指捏在眼皮下细细望了望,茫然不知货色,上下牙打颤的磕了磕,贪婪的挑起一只浓眉,掐入自己的囊袋,过到后厨内哼着小调把了陶土罐子刷洗,更是开心的塞了洗净的药草,注了两碗水进去,架在旺旺燃烧的炉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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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跳梁小丑()
甜瓜的口味极好,金钰卯足劲的吃了十块,眨了眨眼皮,换眼间,李纯满脸死灰的走进来,悻悻坐在矮几对面,软了嗓子贴话。
李纯亦欢喜甜食,挑了大块咬进嘴里,化开的清甜的汁液压住心里的沉闷,蠢蠢道:“钰儿姐姐欢喜杨休,是不是看上了他的颜色。”
出屏风后的杨休脚步一滞,不明他话里的意头,转眸专注的望着金钰,金钰嘴里含了食物,大着舌头说:“哥哥先喜欢钰儿,钰儿见他老实巴巴的,会一心对钰儿,才许下了婚事”,屁股挪了挪,靠近李纯,定定望着他交心的又说:“哥哥的颜色不及蛇哥,若钰儿真好那口,就不会选他”,认真起来歪着说:“面皮生得好的心肠坏,还十分的不可靠。”
轮起相貌,也未必会比不过青离,而面相美的,也有心肠好的,杨休眨了眨长长的眼睫,有些哭笑不得,李纯头上的“小花”动了动,灯烛的辉映下,平顺挑着的眉道:“罢了,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吸人阳气挖人心肝有违天道,你万千不要做。”
金钰斜着眼睛细细打量李纯,深邃的两只小眼却探不到底,杨休转了转有些发僵的脖子,含笑接过小厮送来的药汤,服侍金钰吞咽进去,便催着各自安寝。
夜深人静,却另有波澜,四人大早出了客栈,刚行至百夫长宅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堵着了去路,青离抢步过去,挤进人群,两眼睁圆的看着地上平铺了七具尸身,明明死透彻了,却一脸笑意,活脱脱就像活着般。
搓了搓有些涩的眼,定在一俱尸上下打量,没有捕捉一丝痕迹,蹲下身子聚拢神识透看,护养元气的心脏空了,胸膛却是完好无缺。
随后挤来的李纯望了短短一眼,跌下面色,扯出了青离,碎念了许久,决定撒手不管,却在刚走两步时,有人跳出来指认李纯为凶手。
百夫长觑了觑作证的郝大叔,郝大叔颤着长指下指着李纯磕磕巴巴的说:“昨晚小人上值,看着他能飞,而且神色有异”。
青离拉着脸,沉声道:“能飞便是凶手,那在场的好些人都有嫌疑。”
围观的人热声附议,郝大叔短了短脖子,已是词穷意尽,正恰百夫长的手下将湘平楼的一个小厮拿来问话,并取出重要的物证坐实了他的嫌疑。
小厮跪着双膝喊冤,抬手侧指着李纯,“珠子是这个小公子落下的,小人斗大的担子也不敢害人性命。”
一人指正可以不当回事,若是两人同时,百夫长与众人的目光刷刷的看向李纯,李纯堕进河中也洗不清,金钰侧身进来插进口,“纯儿不会杀人的。”
杨休后跟上来,“拿人要人证物证俱全。”
陈邢搁下担儿贴来话,一字一顿,字字清晰,“杀头之事大意不得,百夫长可要端端正正的办理才是。”
百夫长还算端正的将他们四人请去他置下的外宅,那外宅虽不阔绰,却十分雅致,金钰四面看了看,桌椅是红木打的,沉而结实,桌面上铺有细软的质料,几件赏玩之物摆放的也很得体,唯一不爽的便是他不端正的使了人手,无时无刻的监视着一举一动和字字言语。
青离随性惯了,被这般拘着,拍桌案甩椅子,心里好生不耐烦,杨休倒不觉得甚,细细宽解他,先看过形势,再见势脱身。
陈邢重理了头面,布带系发,现下嗓子干渴,向外要茶吃,央求了半日,别说茶,半星水也不与来,顿时火气,“死刑犯要水,牢差都会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屋外侍立的两人面面相看,一人转出了视线,好一阵工夫,“客客气气”的端来了壶子水和泥胚制的茶杯,金钰捏了只在手中,表面粗糙,摩挲在上面有些硌手。
把过壶倒了杯儿里,水色暗红,上等的红茶的气味中些些异样,打住了端杯的陈邢,耳根处喃喃数话。
陈邢浮躁的舔了舔发干的下唇。
青离抬起手,口中默了个决子,一壶龙井赫然在掌,再变没了外面送来的,四人佯状没有防备的畅饮。
一壶见底,昏的东倒西歪,再半注香不过,手脚被粗绳捆绑起来,串成一串,拖拉拽出屋子,支在立着的大石柱子上。
青离微微睁开一只眼,脚下全是砍来的桃木,移了移眼,一个青松骨廋的身段着了明黄的道袍,一手执了浮尘,一手掐指,闭眼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不觉有些好笑,也很期待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噗嗤”,一盆恶臭从左侧面泼了过来,恰污了李纯光鲜的靛青袍子上,李纯火上脑门,被缚的杨休用手臂蹭了蹭他肩,示意稳住气性。
围观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些人开始怀疑道士的能耐,有些压根不相信这四人是妖,至少那个呆头呆脑的书生和大汉不是。
道士自己也有些慌,却有几分浅浅的本事,开始抛糯米显身手。
登时,一把一把的糯米四面过来,金钰颈子有些痒,左右歪了歪,米粒钻进了背脊,往下顺入了腰间,鼓囊囊的,沉不住气的抬起头,嘴巴硬实道:“臭道士,玩够了没有。”
青离直起脖子,俊逸的面庞朗朗大笑起来,杨休并陈邢也不在掩饰,陈邢先开了口,“不知道长才刚泼得是不是黑狗血。”
人声鼎沸中,道士抬手,手背抹过颊上的热意和冷汗,出了杀手锏,“放火。”
一根一根燃着的火把从右侧抛来,着枯枝的刹那,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李纯是草木精华,本能的畏惧火,青离动了动唇,透明的气罩密实的封住了他周身。
陈邢喘了口气,凑杨休耳畔说:“他们要烧死俺们,俺们还要坐以待毙么。”
杨休举目望了望亮出来的繁星,低头平静的望外睨,火苗蹿成火舌,已是一片汪洋,再压低头,火触来了鞋尖,正要松脱绳索,水从左面泼来,接而听到熟悉的声音大作,“他们不是妖,你们这样做有违孔孟之道。”
“哗啦”,似乎有一车水倾倒过来,那个熟悉的小厮踩过火苗过来解绳子,杨休咽了咽口水,接而过来的八人皆是湘平楼的人手,心肠揉动,铭记在心。
青离腾身出去,按住要脱逃的道士,“谁派你来的?”
道士缩短颈子,声音发颤,“好汉,好汉饶命,是个女的使了银子让我作的法事”,掐着颈子的手紧了几分,“说个具细来,不然让你死没全尸。”
“她,她细纱掩面,贫道看不真切”,道士顾及自家性命,抖落了干净,青离却没有从中得到一丝有用的信息,便使了小厮困绑起来,送入客栈地窖中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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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恶心的妖物()
上京的途上一波三折,青石镇上掏心重案横着,原本可以早些离去的四人住回了客栈中,客栈东家季匀排好佳肴和好酒款待,席间更是和声细语,生怕半分担待,让奇能异士心中不痛快。
青离四面扫看,陈邢闷着吃肉,一句话也没添,李纯欢喜酒,意在其中不能拔身,而杨休顾着金钰,两人眉来眼去,更是半丝闲也没赏,不由咂了咂嘴皮,百夫长开罪人,似乎不干季匀的事,且季匀在万分关键时,江湖出手,拔刀相帮,似乎这样会暗伤了他的心,何必了。
季匀浑然不觉,眨了眨有些疲乏的眼,说的更是起劲,当说着店内伙计和他之前的行当时,陈邢提了几分兴致,“你们之前真是窃贼。”
金钰灵活的动了动眼,起了兴致,杨休轻轻侧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