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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林“呀”地捂着脑门,“娘,你可是淑女,怎么能对我动粗呢!”
看着一本正经的小茂林,嘟着的小圆脸像刘婶子蒸的小包子一样圆乎,大伙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花氏“噗”地一声破了功,“茂林说得对,你娘可是淑女呢!不该对你动粗。”
花漪看着自家夫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家娘子的礼仪可是礼仪最好的夫人教导出来的,“笑不露齿,行不摆裙”,“行莫回头,语莫掀唇”,那夫人的魔音这些年了,每每让她想起都要打个寒颤。
可是,自家夫人破功了。
呜呜~~~~(》_
第69章 低首下心()
楼上正在教女学生摆棋局的花氏,对花漪使了个眼色,花漪轻轻地颔首,便退出房间,往楼下去。
便见着张氏扶着肚子,从丁家娘子身后站了出来,直直地看着曲家娘子,语调平缓地问:“不知道曲家娘子,可知道女德是什么?”
曲家娘子看着眼前依旧镇定自若的年轻小娘子,不无嗤笑地说:“你当老娘没读过书,就不明理吗?天下的女子再不识文断句的,也定是知道女德的!”曲家娘子想起交在公瑾女学馆的银钱,对着张木已难再生一丝好脾气。
“哦,那不如曲家娘子也给我说道说道,也让我和这学馆里的夫子们知道哪儿不足了不是!”
张木脸上缓缓地露了点笑,看上去十分温和客气。
曲家娘子眼珠子转了一下,说:“不就是不得犯七出,要伺候公婆、夫君,疼爱小姑,不得忤逆呗!”
见张木一副闲闲的神气,觉得这读书人是瞧不上自个,忿忿不平道:“你别和老娘提这些有的没的,赶紧退钱!”
“曲家娘子嫌我学馆误了你家闺女,这银钱退也可!”
曲家娘子听到可以退钱,眼睛便亮了。周遭的人群也纷纷议论起来。
张木微微抬首,看向里外围着看热闹的人群,笑道:“不过,这道理,我们还是要讲清楚的!”
看了一眼有些焦急地盯着自己的曲家娘子,启口诵道:“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
张木背的正是班昭《女诫》里的第一章,曲娘子有些愣神,心里虚了虚,伸出手来要打断张氏,却被后头一人给拽了回去。
曲娘子回头一看,是见过的,那个学馆里常跟在那位花夫子身后的丫鬟,曲娘子想挣开,却发现这丫头的手劲像男人一样大。
花漪并不搭理曲娘子使劲挣脱的手,这样的一个乡野妇人,她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又听张氏诵到: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花漪不由的微微嗤了声,不伺候男的还威仪废缺,义理堕落来着。
张木一口气背完,看向曲娘子:“不知,曲家娘子是不是觉得草儿伏低做小、谨小慎微的还不够,故此特地来学馆里求个公道?”
曲娘子微微红了脸,红着脖子死磕道:“你别当我没听出你话里的意思,自古哪个女人不是伺候着人过来的!”
早已有些嘈杂的人群里,有一男子喊道:“身为女子就得遵女诫,守妇道!这是圣人之言!”
旁边的人都附和了起来,有人骂道:“你家开女学馆难不成是败坏风俗的!哪个识字的女孩子不会诵女诫的!”
“我家学馆里的女孩子不会!”张木平静地答道。
“如果各位怀疑公瑾女学馆的办学宗旨,可以带回自家的女孩儿,只是我想问问诸位,如果吴尚书家的小姐,也是这般谨小慎微、低于男子一头的女子,你们会敬佩于她吗?如果女子只会低首下心,俯仰随人,请问诸位将女孩子送进女学馆为的又是什么?”
张木虽然提起吴茉儿微微有些不适应,但是吴茉儿在此地还是有些名声可言的,先借来应应急再说。
一早便护在媳妇身边的吴陵,不由得对媳妇微微侧目,原来媳妇心里还想着这些,低首下心?俯仰随人?他才不要媳妇这样呢!
吴陵忽觉得想伸手揉揉自己的脸,总觉得好像被踩踏过一样。
“哎呦喂,你们不知道哇,这女学馆里的夫子不是寡妇便是老姑娘,你们还指望着她们能教出什么样知书识礼的女娃来?”
一个穿金戴银,如移动的首饰铺子的胖妇人扯着嗓门讥讽道。
张木看着她,心头有些恼怒,骂道:“哪来的刁钻妇人,我家学馆里的女夫子们寡居怎么了?没嫁又怎么了?是挖你家的坟,还是刨你家的棺了,要你在这里喷粪!”
“呦呦呦,大伙看看,还是识文断字的小娘子呢,这骂人的脏话可比乡野村妇也不差了,这样的人也能开女学馆,我呸!”胖妇人双手叉着腰朝地上呸了一口,一副要骂下去的架势。
张木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她怀着身子,可不能为这些人动气!
“娘,我不读了,你不要骂姨姨!”
曲草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拉着曲家娘子的袖子,呜呜哭道,散下来的发丝垂在脸上,印着泪水巴在水嫩嫩的脸颊上。
曲娘子看到自家女儿,身子一僵,骂道:“不让你在家待着看弟弟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木看着曲娘子一巴掌就拍到草儿的后背上,草儿猛一踉跄,小脸都有些惨白,张木不由有些心疼。从婆婆手里接过五两银子递给曲娘子,说:
“草儿还小,曲娘子教训孩子下手轻些才好!”
曲娘子一把抓过丁娘子手上的几块碎银子,白了张木一眼,道:“我家的闺女就不劳你操心了,自己立身不正,还妄想教导别人呢!”
草儿不舍地看了眼张木,昨晚上她就知道娘想让弟弟早一年入学,就想让自己别念了,弟弟的束脩才一月九百大钱。
曲娘子见女儿不挪步子,猛地把小草一提溜就往外头拽,小草一直咽咽地哭,“呜,茂林,相怡,我走了,呜呜~~~~(》_
第70章 春天拉媒()
曲娘子结结实实地摔了个马趴,张木、丁二娘都忍不住微微勾了嘴角,张木扶着腰,心里有点惋惜,如果不是怀着身子,真不会这般便宜了曲娘子。
“哎呦,亲家母,你快拉我一把,我这腰有点动不了了。”曲娘子想爬起来,却觉得腰部有点刺痛,怕是摔到了,也不敢用力。
张木神情一震,亲家母?草儿才八岁,她有个弟弟,也该是比草儿还要小上一点的,这亲家?
张木便看着那戴着一身亮闪闪金饰、银饰的移动首饰铺极夸张地扭着胯,往门口跑去拉曲娘子,对这胖妇人,张木有些本能的不喜。
她也曾在镇上程太太的身上看过这许多金银首饰,程太太也是有些微胖的妇人,只是,程太太穿着就显着一派自然的富贵雍容,这胖妇人怎么瞅着怎么难受。
胖妇人微微弯一弯腰,就想把曲娘子拽起来,奈何曲娘子感觉伤了腰,腰上一点都不使劲,胖妇人,原本只准备微微拽一下,意思一下就好的,没想到伏趴在地上的曲娘子竟然丝毫不配合。
“哈哈,汪家娘子,你这吃的肉可就光长肉,没长力气啊!”一汉子在边上乐呵道。
“可不,汪杀猪匠每日里揣着的是猪蹄回家,可不长手劲!”另一汉子附和道。
被称为汪家娘子的胖妇人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俩,脸上有些挂不住,手上猛一使劲,势要把曲娘子拽起来。
“哎,哎,亲家母,不劳你了,还是让我家草儿扶我起来吧!”曲娘子痛的皱着眉喊道。这蠢货,当真是蛮牛,这得把她胳膊拽断啊。
小草蹲下地去,拖着曲娘子的背把她扶做起来,曲娘子借着小草的小肩膀,慢慢地站了起来,对着大门吐了两口唾沫,才转身往家走。
汪家娘子也赶紧跟在后头,喊着:“亲家母,一道,一道。”
看着闹事的走了,众人也都散了。两个男子边走边议论道:“这女学馆也就二三十个女学生,请了那许多夫子,一年能挣几个铜板?”
“可不是嘛,这曲家娘子,约摸也是舍不得那几个钱,谁家愿意一月出一两银子给闺女交束脩啊!”
“这女子读书能有什么用,最多算个账,描个花样子罢了,费那许多钱作甚!”
……
两人议论的声音并不低,吴陵看了眼媳妇,怕她难过,捏着她的掌心,宽慰道:“娘子,没事,你想做就做,不是还没亏本嘛!就算亏本了,娘子乐意,我也从别处赚些银两出来贴补。”家里的竹篾店还是要开起来了。
“相公,没事,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张木看着一副唯她命是从的相公,笑道:“总有一天,女学馆会红火起来的!”她就不信,在这个已经允许二嫁,只有和离,没有休妻之说的朝代,还有那许多女子愿意将自己的女儿规矩成唯唯诺诺的木头人。
隐在门后面的花漪,这时才悄无声息地往后院的楼上,找自家主子去了。
房里的女学生已经去上李娘子的课了,花氏独坐在椅上,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对着寥寥数子的棋局久久不落下,听了花漪的禀报,左边的柳叶眉微微动了一下,“噢?张氏真的这般说?”
“是的,张氏确实说了学馆里的女孩子不会学女诫!”花漪点头肯定。
“低首下心,俯仰随人,可不是,不管身份多么尊贵的女子,哪一个不是低着头,守着心,一点一点熬过去的。”
花漪听着自家主子像是在低声呢喃什么。
小茂林到晚上才知道曲草退了学,眼里立即便挂了泪,对着李娘子哭道:“娘,我们不收她学费不可以吗?草儿那么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
“傻囡囡,不收学费,你姨姨和娘吃什么?”李娘子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也说不出安抚的话,她也是挺喜欢曲草这个丫头的,只是,听花漪的意思,那曲家娘子,是极为难缠的,这事,她们倒不好出头。
这学馆里却是正如外人说的,不是寡妇就是老姑娘,可不得好好地守着门户过日子,怎好掺合进这些事里,岂不是更给人家说嘴了。
李娘子这晚抱着女儿,久久难眠,她也被张木说的那几句俯仰随人的话,惊了心。
柳叶巷子的丁家,吴陵和张木看着绿云照顾郑老太太上床安歇以后,才回了房,老太太的身子这两日里倒是颇有起色,吴陵和张木也放心许多。
春日的夜里,一日日没有那样凉了,吴陵就穿着白色散裤在屋里忙着给张木端水洗涮,嘴里含着水的张木看着相公隐隐显现的腹肌,觉得手心有点痒,牙齿也有点痒,然后,便觉着喉咙里有点咸咸的,o(╯□╰)o,缓过神来,才发现,把漱口的盐巴吞了一点进去了!
张木一边咕哝哝地漱口,一边庆幸,幸好这个地方没有牙膏!
吴陵再回来,张木便发现早该爬去前院里自己窝里的美人竟然跟着过来了,摇着尾巴极有节奏地迈着步子跟在吴陵后头。
“相公,你怎地把美人带过来了?”
“娘子,这是春天,你知道吗?”见媳妇皱着眉,有点不明所以,吴陵好心地点拨道:“春天,小猫最喜欢夜里叫唤勾搭夜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