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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烛光亮起,二娘凑近看那簪子,发现褚直脸红扑扑的。
褚直借着烛光一看,认出是他赏给李桂的。
二娘本来想卖个关子,见他着急,不为难美人了,坐在床下脚踏上低声把事情给褚直说了。
原来李桂自从奉命秘密守在城隍庙等候医圣,并不曾回来过。直到昨日才听到风声,得知褚直性命危在旦夕,慌得他一路跑了回来。可到了国公府大门口,竟被门房赶了出去,说李桂好些日子不在府中,已被逐出国公府。李桂纠缠,小厮们就动起手来。李桂不是对手,正巧此时遇见了看管花园的一个小童陈济,那陈济说晚间放李桂从花园角门溜进去。结果李桂刚进来走了没多远,就听有人喊着捉贼,也是他机灵,撒丫子就跑。他也是在府里多年的,熟门熟路的,跑了一阵子,到绛云轩被捉住,对方直接把他塞到麻袋里打了起来。
二娘讲话的时候垂着头,褚直只能看到她漆黑的头顶,却莫名地觉得她语气里有一种意味深长。褚直一面埋怨李桂如此不经顾二娘恐吓,一面良心不安地把二娘想知道的给补充了,不过补的也不多。
“唔就你这身子,居然弄了二十多年也没把你弄死,换我我一根指头就把你戳死了。”
褚直对她仅有的一点好感立即消失了。
“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是谁给你下毒?下的什么毒?”
褚直知道是谁,也知道毒下在哪了,可他不能说。一是时机未到,二是把尚没有发生的事情告诉二娘,他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那你就只是觉得府里的大夫都被想害你的人收买了?”
“不是,这种毒非常奇异,胡太医并不知晓。”
“那你怎么知道城隍庙的那个人能解你这毒,你还专意让李桂在那等着?”
褚直不明白一个村姑怎么那么不好糊弄,想了想道:“我偶然在花月楼见过那人一面,他观我面像,说我中毒已深。当时我只以为是笑话,后来我察觉身子不适,跟他说的症状完全一样,才知他所言不虚。遂命人到处找他,可惜遍寻不获,他最后一次出现就在城隍庙,所以我才让李桂在城隍庙等着。”
也解释得通二娘点了点头:“我对李桂说明天你会去城隍庙找他。”
褚直:“我能出府吗?”
二娘:“也不用你出府,我来想办法。”
褚直无异议。
两人都没发现第一次合作就这么顺利完成了。
第35章 请医入府()
商量完,二娘回去继续睡她的窄榻,这一点两人也没有异议。
次日一早,二娘让敛秋揣着褚直的簪子出了国公府。
陈妈妈听二娘说派敛秋回去报个一切都好的口信儿,满心同意。褚直身子不好,都没回门,现在只是派个丫鬟捎个口信,那自然是可以的。
除了让敛秋去一趟城隍庙,二娘还交代了敛秋一些别的事情,重点打听一下安定侯府附近有没有空置的宅子出售。
钱家那笔银子还上后,二娘手上还剩几百两银子,大宅子买不起,小四合院估摸着能够买一座的。这也是因为是在燕京,在青牛县的话,一座宅子也就几十两银子。
昨晚二娘救李桂出去后,国公府里乱了一阵,早上陈妈妈过来的时候,又特意嘱咐了一遍:二娘只需要照顾好褚直,晨昏定省的老太君都给免了,罗氏那边也是一样,什么时候褚直完全好了再去不迟。
说到国公府里接连被贼闯入两次,陈妈妈也是一脸郁卒,她在国公府里一辈子了,就今年事儿多。上次那个光砍树,昨天那个还说闹鬼了,喊着要请道士来捉鬼。为这事儿今儿早上老太太还把太太给骂了一顿,交待一定不能传到会春堂,别惊着褚直了。
二娘看陈妈妈不想多说的样子,打消了跟她打听“看园子的李妈妈”的念头。褚直根本不管内宅,燕过来一问,府里姓李的看园子的婆子有十多个,谁知道是哪一个。
由此可见,设下这条毒计要除掉褚直心腹的这个人非常狡猾,很可能逮住了李婆子也不一定能问出来什么。
陈妈妈坐了一会儿,她现在两头跑,见褚直气色好了许多,二娘什么都井井有条的就要走,临走忽然想起来个事儿,问二娘会打同心结不会。
二娘有点尴尬,想绕开这个话题,就听褚直一声嗤笑。
陈妈妈立即就明白了,笑着走了。
二娘盯了一会儿褚直,他今天换了湖绿褶儿,皮肤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手上拿着一把湘妃扇,倚着床在那儿看着扇面上的美人儿。
“我说你你还不服气,有本事你给我打个,同心结不成,就寻常的梅花络子。”他头顶上跟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抬道。
二娘心想我会我也不给你打,反激他:“我是不会,那你会吗?你会你教教我呗。”
褚直一听,莫名想到他手把手教她的情景,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两下,扇子一合道:“外面的树是你砍的吧?”
二娘以为他不会注意那些树了,没想到还是提起来了,眼珠子望着格子架上的自鸣钟站起来:“你该吃药了
。”
刚走了两步,听褚直在背后哼道:“要砍就砍干净,下次把根也挖了。”
二娘背影一顿,快步走到外面燕、安兰进去伺候褚直吃药。
从明堂过,二娘看见廊檐下站着一群丫鬟,本来想叫两个过来帮她收拾东西,最后自个儿进了西次间。
会春堂褚直的东西琳琅满目,她的大件嫁妆都收在府里库房里了,钥匙在她这儿,只有贴身要用的东西抬到会春堂了,有两箱二娘放在西次间,想着有时间了自己收拾一下。
换个人肯定觉得一个丫鬟不够用,不过对二娘来说,多一个丫鬟反而多了一层束缚。
她一个人在屋里把箱子里的兵器擦了一遍,不由有些怀念起师父和师兄弟来,什么时候还可以白马啸西风呢?
等褚直死了?
这个念头跳出来,二娘嘿嘿笑了一会儿。
晚饭前敛秋带着李桂的信回来了,二娘摒退丫鬟,燕外面守着,褚直床前听敛秋回话。
李桂信中说白锦现在就在城隍庙,他开了义诊,每天都有很多人找他看病,也有大户人家请他到家里看病,褚直随时可以去请他,不过要在下月前,因为白锦下个月打算离开燕京。
说完李桂的事儿,二娘便问家里的事。她不好叫褚直回避,褚直就在一边听着。
顾山、许氏、如豹一切安好。
如虎从刑部大牢出来后,反正花了银子赎罪,仍可以回神卫军。不过有了污点后难以得到重用。那曹爽仍在神卫军,不知怎的给如虎放了个长假,如虎现在就在家里休息。
出人意料的是钱家忽然提出要在九月十九日迎娶顾诗蕊。二娘掐指一算,这不就剩下半月不到了吗?
只要钱益不再纠缠她就行,不过钱益现在可没办法对付她了,说起来这就是褚直的功劳了。
二娘很想赞赏一下褚直,却见这位爷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手中的书卷,根本就是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姿态。
那就不用谢了!
敛秋说她娘带了一包东西给她,二娘趁机跟着敛秋到了西次间。敛秋取出两封信交给二娘,一封是忠义堂来的,原来她师父周复和一干师兄弟已经到了燕京了;另外一封是大和尚来的,说她既然嫁到了国公府,就别忘了他这个大师伯,有好酒好肉想着他。
二娘暗里“切”了一声,最后打开包袱,一看差点闪瞎眼,用手指勾起了一条粉红色鲤鱼戏并蒂莲小肚兜问敛秋:“这是什么?”
敛秋心想许氏可真太了解自个儿闺女了,她看着二娘这不开窍的样子也跟着着急,拿过肚兜塞在二娘手里低声道:“我的好二娘,你怎么不着急呢?三爷的身子好了,你就该这外头一群群的,你不怕吗?再说等你有了也是个靠山”
二娘伸指弹了一下敛秋的脑门,想的真多,就褚直那身子,她能吸上吗?
二娘跟敛秋走后,褚直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下来随意走走
。看见西次间门口露着敛秋一段裙子,还在轻轻动着。心想不知二娘跟敛秋说什么还没说完,慢慢朝西次间走去。
他大病初愈,步履缓慢,且地上又铺着毛毡,里面两人竟都没听见。
褚直尚未走到门口,就听二娘说“程喻那儿有消息吗”,敛秋答“没有,您要不放心,我去一趟狮子头街的文宝斋。”。
二娘寻思着欠了程喻一万两银子,欠了顾诗华三千两银子,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上。既然对方不催她就先不着急,摆了摆手叫敛秋打开箱子,把她娘精心给她准备的一包贴身小衣塞在箱子里,往褚直卧房去跟他商量什么时候请白锦过府看病。
回去褚直还坐在床上看书,脸上带着些病态的红晕。
褚直身子现在很虚弱,鲁老太君是不可能放他出去的。
他的病又一直由胡太医照管,胡太医是个有水平的,这次也是胡太医出了大力褚直才转危为安。那白锦不过是个游医,贸然请他入府看病、换方子,老太君肯定不会同意。
两人决定在九月十五日老太君去灵隐寺上香这天请白锦进府。
李桂也这一天回来,只要褚直露面,就没人敢动李桂。
定下日子,二娘又叫敛秋跑了一趟城隍庙送信。不知不觉过了几日,褚直身子渐好,饮食也多了些,只要不接触能引发他呼吸困难的东西就可以了。他一能正常吃饭,二娘就基本无事可做了。可她也不能在国公府里到处乱逛,至今她还没有正式拜见镇国公褚陶和罗氏,褚直也不提这事儿。
好在这一天褚七娘来了一趟,还给二娘带了一盒子花月楼的点心,稍微给二娘解了些闷。两人说话的时候二娘就吃的差不多了,等褚七娘走了,饱腹之后的困意上头,便在西次间的床上睡了一会儿。
醒了之后,春燕来请二娘到后面坐坐。
原来会春堂后面有个小园子,褚直嫌屋里闷热已经去后面纳凉去了。
此时晚霞满天,微风拂过树叶婆娑,尚未走入园子,便听得一阵呜咽婉转的箫声。
接着水流般的琴声响起,又有笛子来和,最后却是一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声。猛然一阵笑声,原来中间那位穿着霓裳舞衣的舞娘旋转不过琵琶,差点跌倒,恰被人扶住,笑成了一团。
二娘跟走错路了似的看着眼前一切。
褚直放下嘴边的笛子:“二娘,你来了,快过来坐。”
安兰、妙菱、碧檀、抱琴、芳芝等纷纷起身:“少奶奶。”
中间那舞女也转过身来,摘了面纱,露出尖尖的小下巴和水汪汪的杏眼,原来是樱雪。
二娘笑笑,走了过去。
春燕搬了凳儿过来,二娘在褚直身边坐下,看他拨弄面前古琴。
褚直宽大的袖子拂过琴弦,侧脸对着她笑:“安兰琴弹得好,妙菱会吹笛子,碧檀琵琶一绝,樱雪跳舞最好,二娘你会什么?你一定会的更多吧?”
二娘脑子里盘旋过几个回答,最终微微一笑:“我自幼在乡间长大,并不会这些,叫三爷失望了
。”
二娘坐在那儿喝了一杯茶起身回到前面。
敛秋气的要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