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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渊根本没有在想这件事情,但既然文王说了,他就点了点头。
“好,我陪王爷在花月楼逛逛吧。王爷虽然来过很多次花月楼,不过未必见识过花月楼的全貌。”
据说花月楼下面有座地宫,宝图就藏在地宫之中。褚陶不要怪他卖祖求荣,既然他是国公,花月楼也是他的,那么他想怎么处置宝图都可以。
“好。”文王欣然允诺。
褚渊虽然让他不舒服,但跟褚渊打交道有一样好处,就是对方十分上道。这样的人将来成了臣子,就是那种政绩十分了得,却怎么也得不到提拔,也得不到皇帝宠爱的那种。
褚渊带着文王游览花月楼,两人侍卫跟随在后。花月楼地上的亭台楼阁观赏完毕,褚渊带着文王向后厨走出。这个后厨并不是跟后院相连的那个简陋厨房,而是位于花月楼中部,没有三大掌柜的准许,花月楼的普通伙计根本进不去的一个厨房。
梅玖和张顺意正在后厨门口等着褚渊。
“国公,这里是后厨,里面人多手杂、油烟呛人,莫弄脏了贵客的靴子。”
文王站在门口往内一探首,只见帘子后面油烟缭绕,热气逼人,数十个厨子站在灶台后面卖力掀锅炒菜,数不清的伙计、学徒拎着、端着、举着各种食材穿梭其中,木柴的噼啪声、吆喝声、风箱声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这样一幅震撼的百人庖厨图真是难得一见。
在此背景下,褚渊也没有提高嗓音:“现在花月楼是我的了。”
言外之意,我爱怎么弄怎么弄,包括让你们滚蛋。
梅玖似乎没有看懂褚渊的眼神,不亢不卑道:“国公想必有些误解,拿到红月令还不是花月楼的掌门人,紫月令才是。”
“国公,花月楼暂时还归我们三个老东西管着。”张顺意补充道。
冯石躲在一角,他不敢看文王的脸色,他没想到梅玖和张顺意叫他来这儿是为了堵褚渊和文王。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对手了。”如果眼神能够变成火焰,大概梅玖和张顺意已经化成锅底的灰烬。现在给他说这个,他们给他安排给一个对手争夺紫月令啊?!
“两位,你们的意思不会是国公只能拿到红月令吧?”文王一向自认皮厚心黑天下第一,现在觉得花月楼这两个老东西才是。
梅玖歉然道:“国公拿不到紫月令的话,花月楼就只能等褚家下一代子弟了。”
张顺意望了文王一眼,补充道:“这都是按照褚家祖上的规矩来办,这是家事。”
文王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了张顺意,把他掂的只能用脚尖撑着身体。
张顺意不由咳了起来,梅玖皱了皱眉,对无动于衷的褚渊道:“国公,这不但是褚家的规矩,也是花月楼传下来的规矩。还有,怕是您还不知道,在掌门人不在的情况下,我们三大掌柜,只要有一人觉得有人威胁到了花月楼的安危,就有权解散花月楼,到时候人去楼空,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以为你们走得了?”文王使劲掐着张顺意的脖子。
梅玖双手猛地冲上一抱拳:“我等皆忠于花月楼,忠于褚家,家主让我等死,我等立即肝脑涂地!”
梅玖身后的厨房里,锅碗瓢盆猛然发出一声齐响!
褚渊和文王猝不及防,被那气势震的肝儿猛地一颤。
“梅玖,我问你,花月楼到底是不是褚家的?”褚渊强作镇定,方才他听到梅玖说的是“家主”,他虽然袭了爵位,成了国公,却非褚氏家族的家主,家主至今还是那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褚陶。
梅玖面容不改:“花月楼是褚家的,但花月楼听从的是褚家祖训,而不是哪一个人的哪一句话,这是从褚家祖上就定下的规矩,就是老国公也无权更改。国公爷若是不解,可以回去翻阅祖训;若是国公爷想改掉这条规矩,也请先把祖训给改了!”
“只要国公爷拿到紫月令,我等随意国公爷处置!”梅玖说完一撩袍摆给褚渊跪下了。这是摆明了褚渊要是想闯进去就要他的尸体上踏过去,想到里面厨子方才那震耳欲聋的一击,褚渊已经预见了如果他带人硬闯进去,只会是一个玉石俱焚的结果。
他示意文王放开张顺意,对梅玖道:“好,那我就先回去改祖训!”
梅玖跪在地上道:“老奴就在花月楼等着国公爷。”
褚渊拂袖而去。
文王还略有迟疑,他眼皮一抬,梅玖和张顺意就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了,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爷,这是花月楼后厨禁地,您要想用膳的话,还是前头请吧。”
这些老家伙最好别落在他手里!文王气冲冲的走了。
“两位大哥,你们唉,我去前头瞧瞧。”冯石跟着找了个借口走了。
张顺意担忧道:“我怎么觉得三掌柜最近有些奇怪?”
梅玖制止他继续说下去,两人进了挨着后厨的一间小屋子。
“褚渊为国公之子,他也是凭本事得到的红月令,花月楼传给他也合规矩,但国公清醒之时,一再嘱托花月楼不能落入皇家之手,褚渊与文王走的如此之近,着实令人担忧。”梅玖道。
“所以大掌柜你才籍此为借口可惜国公昏迷多时,我等也无良策啊!”张顺意长叹。
梅玖:“我也并非为难他,没有紫月令他的确难以号令花月楼,我只担心他回去篡改褚家祖训,届时我等拿他无可奈何啊!”
“到时候”张顺意已经想到那个可怕的结果。
“大掌柜,我看这事还得去请老太君,好歹她是褚家的长辈,万一褚渊真的想改动褚家祖训,也只有老太君能阻拦他。”张顺意想到一个好主意。
梅玖点点头:“我也正是这样想的。”
两人说完,便着手派人去找老太君去了。
殊不知,就在两人离开这间房屋后,墙角的柜子咯吱一声,从里面钻出个身材瘦小的伙计来,那伙计眼珠子转了几圈,瞧着外面没人,隔壁厨房里厨子们都在热火朝天的干活,他溜出去就去找冯石去了。
这小伙计正是冯石安排的专意打探梅、张二人的奸细。只不过今日也是凑巧了。当时褚渊、文王带着人要进后厨,那小伙计正在这间房里擦茶壶,担忧外面打起来就藏在了这房里,不想梅、张二人进了这屋里密谈,正被他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
那冯石早就被文王、褚渊收买,得到信儿就立即给褚渊送去了。
且说褚渊得了红月令,不但没得到一丁点欢喜,还气得胸疼回了镇国公府。九娘早得了文王将在三日后娶她过门的消息,正喜气洋洋地等着褚渊,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跟大热天的猛然进了冰桶一样,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发颤。
“哥,要我说反正他也醒不了了”九娘话没说出来,褚渊却看懂了她那狠光。
弑父,他怎么能弑父?
“你胡说什么?”褚渊忍不住喝道。
九娘笑了笑,褚渊眼神看着可怕,她却看出那不是怕她,而是恐惧他自己!
“哥,你好好想想,万一他醒过来,咱们还剩下什么?娘是他害的!他不但要除掉娘,也要除掉我们,他心里从来只有那个贱人和贱人的野种!”九娘觉得自己跟在文王身边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她现在可以平等地跟褚渊说话。
“你”褚渊觉得九娘陷入了疯狂之中,正待叫她冷静一下,外头忽然有人来报冯石派人来了。
九娘立即走到后面,褚渊叫人进来,等人走了,九娘冷笑着走出来:“怎么样?他根本就不想把花月楼传给你,现在还要老不死的回来,你等着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来人,把她给我送回房去。”褚渊烦不胜烦。
九娘虽然被褚渊赶走了,却很得意,因为她看出褚渊心动了。
夜,渐渐深了。
褚渊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站起来的时候关节都有些僵了。
他刚站起来,外头立即有人探进脑袋:“国公爷,可要用饭?”
褚渊一直没有吃饭,他却一点也不饿。
“不了,我去稻香村看看老国公。”
最终,他还是派人去阻拦老太君回来。而这府里,就差最后一步了。
走在褚渊前面的侍卫手上提着一盏灯笼照路。
褚渊看着那灯笼,觉得就像什么东西的眼睛在望着他。
他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呢?褚陶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责骂过他吗?没有,只除了那一日,他说的也不过是“既然你知道了,那就跟你娘一起”
在他心里,什么东西“哗啦”一声就塌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竭力争取的一切,父亲的宠爱,父母的恩爱,国公府嫡子的荣耀、富贵,旁人的艳羡,他努力的向上爬、算计,得到的全是假的。到头来,他只不过是一个可笑之人。
他拥有什么呢?
褚渊无意识地抬起手来。大约就剩了这一双手。
父亲觉得可以掌握儿子的生死,却没有想到儿子已经长大,不能任他摆布。反抗的儿子是可怕的,就那么一下,便把老子给击的头破血流,再也醒不过来。
褚渊将手掌举起来,他感觉到指间空空,他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人,但是,如果他把这双手对准整个国公府,把眼睛贴上去,整个国公府就像握在了他的手上一样!
“国公爷”侍卫被褚渊的怪异举动吓住了,他原以为灯笼不够亮,生怕褚渊怪罪,忙举高灯笼靠近了褚渊,却忽然看到了褚渊藏在手指后面可怕的、惨白的脸。
一时间,侍卫感觉就像雨夜看到了鬼魅,幸好他训练有素,内心虽然惊涛骇浪一般,脸上勉强维持住了镇定。
而褚渊也在这一刻恢复了平静:“无事,继续走吧。”
国公平静的就像一口黑暗的深渊侍卫兢兢战战地打着灯笼,褚渊这一路却再无停顿。
夜黑的可怕,连月亮也不知道躲哪去了。褚直搓着手,不耐地裹紧了衣裳,五月初,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他虽然如此,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动静。可惜眼睛在这种黑夜里能派上的用场不大,还不如耳朵好使。褚直猛然觉得耳朵后面多了一口气,他一个激灵,险些吓尿出来,嘴已经被人从后头紧紧捂住,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褚直张嘴就狠狠咬在那手上,他都没想好要不要搭理这个混账东西,就敢来偷袭他?
“姐、姐夫你松口啊!”声音响起,褚直才发觉异常,身后的人完全是挂在了他背上,那腿蹬在他屁股上,分明是一个还不及他身高一半的矮子,声音也是男的。
“先松口,我们得赶快进去办事,你要跟我算账回家再说,给个面子。”这才是顾二娘。
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顾二娘,还有她四周站着的黑影,褚直不甘不愿地松了口。
“属狗的啊”赵洪天看着自己快被咬掉一块肉的手。
“刚才你不还说要跟你美人姐夫好好亲热亲热么?”角落里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嗤笑。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我哥,不用说了。”二娘简单的一一介绍,顾如虎站在远处冲褚直打了个招呼。
褚直怀疑自己是怎么把气给咽下去的,实际上他做到了,还冲几人点了点头。
“还算有气度。”角落里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