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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听,冯翁果真如褚直梦中一样,在熊耳山非常有名,因为想拜冯翁为师,想请冯翁出山做厨子,想到冯翁处蹭吃蹭喝的人太多了,冯翁不胜其烦,只知道他住在熊耳山上,却压根找不到人。
这也是褚直在梦中没有请到冯翁的原因。
但他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找到冯翁。
熊耳山下有不少竹木搭建的寨子,原来在这里居住的是一个少数民族“熊耳”族。
路上两人已经商量过,假如还跟褚直梦中见到的一样,仍是要先从这些熊耳族的村民们下手打听冯翁的下落。
不过两人打听了两个寨子,遇到的村民都说只知道冯翁在山里居住,具体在哪却不知道。
眼见天色将晚,想到过了今晚时间就过了一半,褚直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二娘心里也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么晚上山危险太大,找到找不到冯翁今天晚上得先找个住的地方。正思量间,山路上忽然横冲过来一头水牛。二娘急忙把褚直推到路边,那水牛“哞”了一声从两人面前跑过去,二娘这才看到后面有个小女孩大声哭着叫牛停下。
二娘足尖一点朝受惊的水牛掠去,没多久就抓住了水牛拖在地上的绳子。
那牛的力气大,她的力气更大。几番较量下来,等小女孩跑过来的时候,水牛已经被二娘牵着吃草了。
小女孩极为感谢二娘,仔细一瞧,这不是方才找自己打听冯翁的人吗?
“大哥哥,你们别找了,每个月都有人来找冯翁,没有谁能找到他的。”
二娘微微一笑:“找不到我就不找了,可现在天黑了,我得先找个住的地方。”
小女孩仔细看了看二娘和褚直,虽然他俩都戴着帷帽,可隐约露出的下巴,说话的态度,还有帮自己抓住了水牛小女孩道:“两位哥哥要是不嫌弃,去我们家住一晚吧?”
还是古人淳朴,二娘心道,嘴上道:“好,我们不会白住的,我付给你银子。”
小女孩连连摆手:“你帮我抓了牛,我还没谢你,我爹娘也会谢你们的。”
二娘和褚直跟着小女孩进了寨子,许多人看见女孩带着两个生人只是笑笑,有的还过来打招呼。
二娘不由奇怪:“你们寨子里的人很好客啊!”
小女孩抿唇一笑:“大哥哥,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找冯翁,我们都习惯啦!”
原来是这样。
谈话间,二娘知道这小女孩名草,父亲壮,母亲刘氏,家里还有一个小弟春豆,一家人靠种地和打猎为生,寨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是这样。
两人跟春草去了她家,见春草家是一幢竹楼,上面住人,下面喂牲口。那个气味,二娘没觉得什么,褚直想捂住鼻子,见春草爹娘都迎出来了,只好作罢。
听说二娘帮春草拦住了水牛,春草爹娘十分感谢。水牛可是春草一家最值钱的东西了,春草爹娘坚决不收二娘的银子,把自己家最好的一间屋子让了出来请二娘和褚直居住。
褚直发现他能透过屋里的地板缝儿看见下面栓的羊。
二娘趁他研究的时候出去找春壮夫妇说话去了,在寨子里她还看到一个现象,好多人在门口打草鞋、搓草绳,春壮把他们让进来就回院子搓绳子去了。
“大哥,您这是干什么?我看好多人都在搓绳?”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今天晚上是仙昙花开的时间,我们寨子里的人都要去采仙昙花。”
“仙昙花?能吃吗?”
春草正端着碗上楼,听见二娘问,扑哧一声笑了:“大哥哥,仙昙花能吃也不能吃,它要和紫鳟鱼一起吃才最好。”
“什么大哥哥?要叫叔叔!”春壮冲春草挥了一下手上的草绳,春草吐了一下舌头跑了,开始二娘和褚直戴着帷帽,她直觉叫了哥哥,等摘了帽子,春草眼睛都看直了,寨子里哪有这样好看的哥哥?决不能叫叔叔。
二娘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春草八岁,她二十,叫哥哥更好。
倒是春壮有些不好意思,刚开始没看清两位客人的容貌,等对方摘了帷帽,春壮顿时觉得自家那最好的屋子也委屈人了。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熊耳山有一宝,就是熊耳山下碧幽潭里的紫鳟鱼。这鱼味道极鲜极美,但吃这种鱼,一定要和仙昙花一起吃,否则就会中毒而死。仙昙花长在我们寨子南边的悬崖上,它只在这一两日开放,每年我们都会去采仙昙花,当然不是为了吃紫鳟鱼,而是卖给买它的人换些柴米油盐。寨子里的人一直都在注意着,今天晚上就是仙昙花开花的时间了。”
二娘耳朵动了动:“只有刚开的仙昙花有用吗?那平时吃不成紫鳟鱼了?”
春壮:“干花也能用,不过紫鳟鱼最好的吃法是生切成片,用仙昙花瓣包裹着入口。现在碧幽潭外面都有好多食客在等着呢。”
那不就是生鱼片吗?
二娘想了想道:“都哪有仙昙花?”
春壮:“整个熊耳山也就只有我们寨子里有。”
二娘:“那我能去采吗?”
春壮上下打量了二娘一眼:“小兄弟,要说采,是人人都能采的,那是山神给我们的礼物。但恕我直言,就你这身板,想爬上数十丈高的悬崖,我看不容易啊!”
难怪一个寨子里的人都在打草鞋、搓绳子。
二娘微微一笑:“春壮哥,我就去瞧个热闹,到时候我给你帮忙。”
春壮想这两人是不知道那悬崖有多高,反正去了就知道,也就点头同意了。
二娘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褚直,上楼一看,褚直把人家床上的被褥全掀起来了,自个儿坐在床架子上,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
见二娘进来,褚直实在忍不了了,让她看下面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羊吗?你没见过?”二娘面不改色道,褚直这公子哥的脾气能忍到现在才发作也算难得了。
“我怎么会没见过羊?关键是晚上睡觉它会叫,咩咩叫!”怕二娘听不明白,褚直索性学起了羊叫。
两人还要在此住上一晚,二娘立即捂住了他的嘴:“我在青牛村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你要是嫌弃就自己去住外头!”
褚直挣扎中听见这话,默默闭嘴收拾床去了。
二娘被他一打岔,忘了仙昙花的事情了。这几日能看出褚直已算是竭力忍受苦楚了,可他以前过的是那样的日子,被赶出来有司马瑶、王宁等人的照顾,实际也没吃什么苦,他那样的身子骨也吃不得苦好大一只花瓶,二娘心里叹了口气,听见春草在外面叫就出去了。
原来春草娘已经烧好了晚饭,春壮吃晚饭就要跟寨子里的人一起去采仙昙花了,春草和春豆都很兴奋,他们也要去看热闹,实际上这几乎等同于寨子里的节日了,只要没事,男女老少都聚集在猴儿崖,也就是长有仙昙花的那个悬崖下面看谁家的汉子采的最多。
二娘见饭桌上有一盆鸡,知道是春壮夫妇特意为他们杀的,感谢之余就又和春壮夫妇聊了起来。
且说褚直本来是随口抱怨,等二娘出去了,铺着床铺着床忽然觉得味不对起来,二娘是不是嫌他太无能了?
想想这一路,干什么都是她出面,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被她抱好,别掉下马去了。
再往远处想想褚直开始坐立不安了。
楼板下面的羊叫得他心烦,二娘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褚直坐着坐着忽然嗅到了一股饭菜的香气,看看外面天都黑了,他琢磨着是饭做好了,为什么没人来叫他吃饭?
顾二娘不会生气了吧?
褚直脑子里不知怎么升起了这个念头,连顾二娘为什么生气他都搞不懂,就是觉得顾二娘肯定是生气了,要不怎么不来喊他吃饭,他饿了!
最后,褚直一步步自己下了楼,山不来,他可以走过去。
春壮家吃饭的地方是在竹楼前面的一个小屋子里,走到门口,褚直就看见顾二娘正跟春壮一家聊的开心。
春壮正得意地说到“那一次我摘的花儿最多,卖了钱给春草娘买了一支银簪子”浑然不觉褚直来了。
二娘最先看见褚直,猛然想起忘了叫褚直吃饭了。
春草娘忙站起来:“公子,快请用饭。”方才跟二娘聊的太热,想来这位公子应该不会介意。
褚直走过去笑道:“听见你们聊的开心。”
他用余光瞥了二娘一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见她有那么多话。
二娘感觉到了也不好说什么,她这不是在打探冯翁的消息么?
吃了饭,二娘想到这一路把褚直累的不轻,两腿内侧都磨破了,就对褚直说:“吃罢饭我跟春壮大哥出去一趟,你就在这儿好好歇着。又对春草娘道:“大嫂,劳您给烧点热水,还有能把下面的几只羊给栓到别处吗?我这兄弟晚上听见声音睡不着觉。”
春草娘见这两人气度斐然却浑无架子,尤其是这顾公子,立即笑呵呵应了。
春壮已经背上背篓准备出发了,褚直咳了一声,把二娘给叫道一边。
“你干什么去?”
二娘刚才忘了说仙昙花的事儿,现在怕他担心也不说了,就说去给春壮帮忙,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我也去。”褚直愈发觉得她是怕他拖她的后腿。
“别闹,春草他娘给你烧了热水,你先泡泡脚,自个儿把药上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褚直觉得自己成了看家的小媳妇儿了,他见春壮在门口等着,不跟她啰嗦了。等春壮跟二娘走了,就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春草、春豆都跟在后面,吃饭时他们听见顾哥哥叫这位好看的不得了的大哥哥回屋里休息,都以为这位大哥哥不去了。现在见他慢慢跟在后面。小孩子抵抗力弱,哪怕褚直看起来有些冷淡,慢慢的也凑了过去。
二娘在前头听着春草姐弟跟褚直讲仙昙花的事儿,感觉褚直的眼神快把自己的脊背给射穿了。
她还不是想让他好好休息,不领情就跟着吧。
“春壮大哥,要是我一个人把仙昙花采完了,你们会不会打我?”
听见二娘的话,春壮没忍住笑了起来:“好兄弟,你要是能把所有的仙昙花都采完,我们不但不会打你,还会奉你为上宾,我们族长都要敬你酒哩!不过别说采所有的花了,只要你能把花王采下,我们就佩服你!”
二娘也琢磨着她可能没那么快能把所有的仙昙花采到手,听到“花王”时眸中一亮:“什么是花王?”
春壮:“就是生长在最高处、最大的那朵仙昙花。那朵仙昙花我们是不卖的,谁采到谁就是我们寨子里最勇猛的人。”
二娘心想“我可没兴趣成为你们的勇士,不过冯翁作为一个资深的吃货他肯定想要这朵花,那就是它了。”
“那我要是采了花王惹了众怒,大哥你可得为我说句话,我并不是想要花王,而是为了找冯翁。”
吃饭前春壮已经知道二娘是为了冯翁而来,当即道:“这个好说,你采了花王,我请你喝酒。”
二娘:“一言为定!”
说话间,春壮带着二娘已经走近了猴儿崖。
只见四处都燃着火把,隐隐约约能看到前方有一座二三十丈的悬崖,就像被利斧当空劈开一般垂直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