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范府管事忙去打探消息,不多时赶回来回禀:“大小姐,前面出了点麻烦。一群儒生逃到了碧云观,刑部衙门的差役们正在缉拿他们。他们堵住碧云观大门,我们进不去碧云观烧香了。”
明前奇道:“儒生们犯了什么案子?”
范府管事见事情瞒不过,压低声音说:“大小姐别急,先听我说。近日朝堂上有人联合写匿名信告了掌印司礼大太监和御马持符大太监一状!告他们滥用职权,图谋造反。还告他们鼓动皇上与鞑靼刺尔国和亲,丢尽了大明朝的脸。要皇上查处东厂和太监们。这些人的本事奇大,把匿名状子直接递到了御前书房。却被宫里的大太监刘瑾和伍怀德截住了。反咬一口,说他们才要谋反。现在他们和刑部联合起来正满城抓捕着匿名告状人,已经抓了一百多位官员下东厂诏狱,严刑拷打,要他们招供出幕后主使。还打死了多名官员。咱们刚才经过午门时,看到的数百人跪在午门喊冤,就是这些官员的家眷,求皇上放人的。”
“皇上怎么不管?”明前大惊。
“皇上恐怕还不知道此事呢。”管事苦笑:“大太监们蒙蔽皇上,奏折都不往皇上跟前递,皇上很可能不知道此事。所以那些官员的家眷学生们才集合了几百人齐跪午门,要把事情弄大,求皇上管管。不然被抓的官员们就是被打死也是白死。”
“眼前的儒生学子们就是那些官员的门生们。官府也要抓他们,他们听到了风声,就跑到碧云观了。这是董太后经常上香的道观,他们盼着能被董太后遇见庇护。但是衙门的差役也追到这儿了。碧云观的道士们也不想惹麻烦,就紧闭山门。咱们今天没法烧香了。”
明前目光微闪,脸色凝重。
本朝年号元熹,不复开国盛况。百余年来,法纪废驰,朝纲日紊,已渐渐有了衰败之相。无熹帝很信任宦官太监们,大肆任用他们理国监国。太祖皇帝曾下令宦官不准干政,过了百年,早变成了一张废纸。如今太监们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已成了常态。还把持着“东厂”,靠侦缉百官世族的权力,经常扣政敌们一顶叛逆帽子,就消灭政敌并且抄家灭门。早成了朝堂上的大患。
本朝更有五名权倾朝野、红得发紫的大太监。分别是刘瑾、伍怀德、张宁府、李炻、宁浩石五人,深受元熹帝信任。人称“五虎”太监。
明前身为一个丞相小姐。有时候也听父亲说起朝堂政事,或者由女先生于秀姑之口知道几分时政。一位贵族女子往往要嫁给名臣或大族世子,缔结两姓之好的。多多少少都得了解些朝堂中事。最少要知道自己家族的政治倾向,父亲的施政方向,以及未来要嫁夫君的政纲派系。
于秀姑先生是前朝名儒于太师的后人,是个站在朝堂外的人。平常不多跟明前谈这些凶残龌龊的朝堂政事。但时间久了,与明前半师半友,言谈中就不经意得放松了警惕露出了些口风。
她对这些手握重权的太监们很不以为然。脸上不透风景地笑说:“太监么,本来就是低贱的服侍人的人。身体残缺,心性自卑,也没家族后代,只得把满腔热心都放在黄白之物功名利禄上了。所以,一旦爬上高位,能把持朝纲左右皇上,转眼就变成了天底下最狂妄自大的人。行事偏执,不可估量,而且极度仇视正常人。御马大太监刘瑾曾因为一个宫妃无意的闲言,便寻隙杀了她一族。一语杀千人,世人常称他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明前,如果以后遇到了掌权大太监或他身边的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可露出一点轻视之意,否则会惹来杀身大祸。”
明前牢牢记住了秀姑先生的话。
而且她的父亲范勉更是正统的儒生,是强烈反对太监们干政的清流党派的党魁之一。与五虎太监暗斗多年,七年前更把有救女大恩的司礼掌印大太监伍怀德的养子崔长侍拒之门外不准他登堂入室。由此可见他多么痛恨五虎太监。因此,明前非常清楚自家站得是什么立场,又知道父亲的仕途行得多么艰难。想到这儿她心头泛起一股燥热。立刻命令不去敬香回府。免得惹上麻烦。
范管事指挥着下人们拉马车拐弯,后方却涌来了更多的车马。一时间调不了头,路堵得死死的。
这时候官道后方又冲来了一队官兵。旌旗招展,人强马壮,足有上千人。他们强行驱散了官道上人群,包围住了碧云观门前的儒生学子们,然后扬鞭痛打。
儒生学子们轰然大乱。一个人眼尖,认出了来人,高喊:“不好,东厂的锦衣卫来了!”
***
人们大惊失色。养娘李余娘,正神气得指挥着马车拐弯,听到东厂锦衣卫几个字,吓得胖脸煞白,像被老鹰抓着的兔子一样,惊恐地逃回了马车上。她对锦衣卫有种挥之不散的恐惧感。
明前也小心翼翼地掀开马车帘望去,心里霍得一跳。
后面赶上来的果然是一群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青绿色的锦衣卫官服,像扑天盖日的旗帜漫天撒来。
锦衣卫是皇帝的私人亲军,跟东厂不是一个体系的。但东厂办案时喜欢从锦衣卫里抽人手帮忙。锦衣卫跟着东厂办案也能捞到好处,也爱跟东厂混做一势。于是人们一看到锦衣卫出动,就知道东厂太监也到了。而驻扎在京城的锦衣卫南北镇抚司总衙门的锦衣卫们更是气势昂然,鲜衣怒马,嚣张得不得了。他们冲进了平民和儒生群里,像恶狼冲进了羊群,搅得人群大乱。
后面稍远处,骑马奔过来一些锦衣卫和东厂官员。人群中簇拥着一个清秀俊美的年轻人。那人穿了一袭麒麟补子的白色曳撒官服。白衣胸口刺绣着“麒麟流风”的补子,下面穿千道褶子的宽如扇形的曳撒,整个官服银光闪烁光彩夺目。
明典规定“麒麟补子”,只有公、侯、驸马、伯才能穿着。被称为一品麒麟。后来扩大到皇上钦赐给三品以上的近臣们穿着。这个人年纪极轻,却能穿着一品麒麟的官服,看懂的人都暗自心惊。他的官服也不是文官的大红纻丝纱罗服,武官的青绿锦绣绢纱服,而是银白色。更衬得少年白衣胜雪气质倜傥,通身的风流气派。
那个人的长相更是光彩夺目。面容俊美,长眉带彩,一双冷煞煞的如星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天生带着三分风流之意。身形纤细,如一个文弱秀气的大家公子。但他的气势很冷硬,面容淡漠,眼神锐利,嘴唇抿得如刀锋。看人时眼光如冰如火,冷得冻煞人心,又热得烧人魂魄。身姿笔挺得像一杆迎风的铁枪。身后带着很多武夫军士,他却如众星捧月般的,一月独挂天庭。辉辉然浩浩荡得夺人神魂。压迫得周围的风景尽皆退去,只剩下一人独立于天地间。
明前的心砰砰地狂跳起来,全身止不住得微微战栗着。她认识这个人!这人赫然就是七年前在河南省陇中府小陇县救过她,千里迢迢地护送她上京的御书房长侍——崔悯。
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他!明前惊呆了。
多年不见,他长大了。上次看见他时他还是个十三岁少年。人冷漠,行事狠辣,像一把犀利冰冷的刀。那时候他还没脱离少年人范畴,她还记得他最后怒视着自己的恼火模样。
但是七年后的今天,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长高了些,容颜退去了稚嫩,姿容更盛,气度更恬静,眼光更超然,脸上带着怡人的暖意周身充盈着温润。变成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了。虽然穿着锦衣卫官服,戴墨纱绢帽,腰悬绣春刀脚蹬粉底靴,一派武人装扮。却更显得他文弱纤细,像一枝使人怜惜的幽雅君子兰。
但是,只有明前知道,这个人是个心性冷酷凶顽的酷吏!
她刚回到范府时,还因为他姿容太美,幼稚地怀疑他是个太监。后来问于先生,才知道“长侍”是皇上御书房的侍从职务名,不是太监职务名。他是个没品阶的御书房侍从。
这个位置可大可小,可上可下。可以说是最不入流的端茶倒水的小侍从,也可以说是深受皇上宠爱的心腹近臣。他跟东厂锦衣卫在一起,可能是被皇上指派到东厂监案,也可能是东厂借去办差的。但无论哪一点,能在皇上身边厮守能被指派到东厂,都不是个简单人物。而当时皇帝御书房里叫“崔悯”的崔长侍,却只有一个,就是东厂掌印大太监伍怀德的义子。
老师说这个少年办了“范勉失子之案”后横空出世,一举成名。成了全大明官场最耀眼的少年俊彦。后来他加入皇帝的锦衣亲军,成为锦衣卫千户,管辖着上千人队伍。多次替皇帝出京办差,几乎次次都是毫无失手的报捷归来。声名显赫,受尽封赏,成为元熹帝最喜欢的少年英豪之一。养父权重,自身又俊美能干,是京城里风头最劲的踏马观花的美少年。
于先生含蓄地道:“是明前的救命恩人吗?远观还成,近看不行。这种带毒的高岭之花,远远眺望一眼倒是不错的风景。听说公主极喜爱他。”
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他了。七年间的读书弹琴风花雪月,使明前几乎淡忘了相府之前的小山村往事。但是一看见这个人——崔长侍,她霎时间就觉得内心搅痛起来,猛然回忆起了很多的痛苦往事。这个人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靠着车里远远地斜睨着他,秀眉紧蹙,紧咬樱唇,觉得百感交集。
——真是冤家路窄。
第十三章天师退敌()
那位崔长侍也未想到有人在远远偷窥他。他策马而出,对着上百位儒生学子,居高临下地喝道:“诸位学子不在国子监读书,私下聚集在碧云观外面骚扰道场。这成何体统?快速速散开,不然就以聚众滋事之罪逮捕你们。”
儒生学子们被锦衣卫赶得满山乱跑,纷纷鼓噪大骂:“你们这些奸宦祸国殃民,乱抓忠臣。现在根本没人逃进碧云观,还想污陷我们。你们才该千刀万剐呢。”“我们清流儒派是治国正统,这里是董太后的碧云观。还不赶快退下。”“姓崔的,你跟你干爹都不是好东”
崔悯根本不理会他们。他平静地策马来到观前,举起佩刀,高声宣布:“朝廷大事与你们这等学子无关。锦衣卫奉皇上旨意抓人。莫说他逃到了碧云观,就算是逃进皇宫,我们也照抓不误。逃犯和你们有没有犯罪去向刑部申诉,现在你们占领了道观闹事,扰乱民众上香。就是该杖刑的大罪!来人啊,驱散他们。”
儒生们不服地大喊:“你敢殴打儒生?我们可是天子门生,见官都不跪。你们这帮东厂的走狗竟敢用大棒子打我们。真是奸宦当道亡国之兆啊。”
崔悯听了这话,俊脸上泛起红晕,嘴角翘起,被气笑了。这一笑竟是异样的精彩纷呈。他立刻抬手点名字叫了几名千户过去,抓住那人拖出来。狠抽他的大嘴巴。他也猛然沉下脸,神色严峻地喝道:“住口!亡国之论也是你们这些酸儒秀才说的?学了十多年的书,都学到了什么东西?读书确是能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法子,但现在你们只学会了抨击时政,就能治理天下了?经济仕途务农治灾平盗传达政令,你们又懂得多少?光知道纸上谈兵怦击朝纲,把党派私欲压于国家之上。从前朝到现在,光是党争灭国就不知道灭过多少回了。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