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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长歌录-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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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锦云哈哈一笑,道:“你哪里想得到我们世家大族的根盘得有多深?若要查什么人和事,丝毫不难。成无心曾帮着安禄山招揽各地有势力的家族,而他又是祅教萨宝,查他的过往只是轻易之事。当年祅教在布政坊被人杀了数名教徒,此案轰动一时,最终却成了悬案,而江湖上传闻是金西帮下的毒手,将这两者仔细一推敲,便知其中必有隐情,恰好成无心不远万里前去蜀中偷会兰陵,而收养兰陵的御剑山庄庄主虽然被赐了李姓,却是贵妃杨玉环娘家的远亲嘿嘿,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任何人也不难猜想到这里面的玄机了。”

    萧云听得锁紧眉头,心想:“你自以为得意,却不知兰陵和成无心早也知道了你的底细,大家你来我往,也不知到最后是谁利用了谁!”当下淡淡道:“太子想要夺取皇位,必得令圣上权威尽失才有机会。只有潼关城破,才有可能。这一点上他与安禄山目的一致。眼下安禄山不日便会兵临长安城下,虽说叛军占了绝对优势,却也希望唐廷内部越乱越好。而成无心能做安禄山的军师,自然心智远胜常人,怎会在此时起心要杀太子的得力臂助?而潼关利守不利攻,又怎会城破?”

    刘锦云微微一怔,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不错,此番为令潼关失守,太子是下了大力气的,与成无心暗地里合作,挑起杨国忠与哥舒翰之间的猜忌。终至玄宗皇帝听信杨国忠建言,强令哥舒翰兵出潼关,与安禄山的精兵短兵相接,最后一败涂地。嘿嘿,若非如此,潼关城哪有那般容易被攻破了?至于成无心假借你手来杀我,却是有几个原因,待我歇一口气,慢慢向你道来。”说着面露诡异笑容,不停打量萧云。

    萧云被他瞧得一阵心烦,虽然对方面上带笑,却明显能感到对方掩藏不住的恨意。蓦的觉得心头发慌,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不踏实之感,当下暗运内力,说道:“你故意说得这般仔细,无非是想拖时间罢了。”刘锦云顿时一惊,忽见萧云手中的长剑晃了两晃,似乎搅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晃荡,浑身又热又软,极是舒服。

    萧云眼见施展“噬心窃魂大法”得手,问道:“你为何要拖延时间?”刘锦云犹如被灌了迷药,嘟囔着道:“你要我死,我也不能让你好过。我要让你担负害死兰陵父母的罪名,令她记恨你一生一世!”他这话嘟囔着说出,与语意的怨毒极不相衬,听来怪异无比。萧云大惊,追问道:“你怎样让我担负害死兰陵父母的罪名?”刘锦云面露得意的微笑,道:“兰陵等不到我的消息,自会错过救出她娘的时机。太子早已布好了局,要将成无心、杨玉环、杨国忠等人一并诛杀在半途上。你杀掉我断了给兰陵的讯息,自然这些人都算是你害死的。”

    萧云急得浑身发麻,不由自主忘了继续施展“噬心窃魂大法”,沉吟道:“你是说圣上打算弃城逃走么?”刘锦云神思渐回,先是微微诧异,接着抬头看看天色,笑道:“他不是打算逃走,此时只怕已经离开长安城数里之遥了。”

    萧云阿呀大叫一声,起身颓然退后数步,喃喃问道:“原本兰陵等你探到圣上出逃的确切时机,好在半途拦截救出贵妃娘娘,是么?”刘锦云笑着点头。萧云又问道:“圣上打算今日凌晨出逃,你昨夜本是去给兰陵送这消息的,是么?”刘锦云又点了点头。

    萧云抬首望天,只见朝霞已由红变黄,卯时已过一半。他心怀补救的希望,又问道:“圣上打算逃去何处?”刘锦云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敌兵东来,想是多半向西吧。”

    萧云钢牙咬得咯咯作响,猛然抓住自己的头发挥剑齐中割断,向西拜了九拜,喊道:“爹,娘,孩儿不孝,为了救人,只得放过这个大仇人啦!”当即起身将剑掷还给刘锦云,道:“我饶你性命,你赶紧去向兰陵报信。”

    刘锦云迟疑着拾起剑来,问道:“当真?”萧云仰天说道:“若能救得贵妃娘娘,我与你的仇便一笔勾销。”刘锦云站起身退后两步,道:“可我却要找你寻仇。”萧云点头道:“你向我寻仇时,我才动手杀你!”刘锦云又退后两步,大声叫道:“好,一言为定。”萧云不再多说,腾身飞掠下山,顺着官道往前疾奔。

    不一刻瞧见前面有商队行来,当下快步迎上,拦住领头的骑卫。那骑卫见他狼狈不堪,浑不当回事,懒洋洋的问道:“何人胆敢拦路?”萧云上前两步,倏的探手抓住那人脚踝,将他脚后筋一扯,顿时将那人扯得浑身瘫软,坠下马来。萧云抽出那人的长刀,喝令余人不得靠近。又问那人道:“你们是何处的商人?”那人不敢反抗,回道:“是泉州的行商。”萧云扯下成兰陵赠与的金链,塞进那人手中,道:“这是借马和刀的抵押,来日去泉州向你赎回,好好保存,倘若有失,要你赔命。得罪了!”他身无长物,却又不愿持强抢马,只得将成兰陵赠送的信物抵押出去。那人被他制住,哪有拒绝的勇气,闻言答应不迭。

    萧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商队派了几骑追赶一阵,被他远远甩掉。一路快马加鞭,绕过长安城外直奔咸阳。倘若玄宗皇帝一行人是往西奔,咸阳便是必经之途。

第215章() 
第170章

    渐渐已至月盖头顶时分,萧云抬头北望,夜色朦胧中远方闪现出两座气势恢宏的小山暗影,心知那便是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合葬的乾陵,已至咸阳城外了。想及前途还可望见高祖李渊等当朝先帝们与前朝西汉各帝王的陵墓,不由得引发几许感慨,忽觉天下兴亡、朝代更替这样的大事,若放在几百年的时长里一看,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急驰入城,只见城里一派冷清,沿街只瞧见孤灯几盏,大道上丢弃着大量杂物,马粪尤多,心想:“看来圣上一行早已经过这里了,哎,天子蒙尘,天下的百姓也跟着遭殃阿!”他往年屡次行经咸阳城,记忆中此地从来都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热闹,与眼前所见到的冷落凄清直如两个世界。

    他听见座下马匹不停打着喷子,下马察看,只见那马已口吐白沫,快至体力的极限。他暗暗皱眉,但眼下情势紧急,却是无法爱惜马力的,当下一狠心跃回马背,用力一夹马腹,穿城冲了出去。

    一路所见的马粪颜色还新,当知玄宗皇帝等人离开咸阳不会超过四个时辰。他心下微微一喜,看来玄宗皇帝等人行进速度缓慢,此时应还未到达离此五十多里地的金城,今夜定是在那里暂宿了。

    他驱马狂奔了二十来里路,只听座下马匹发出一阵“呃呃”闷响,终于不支倒地,呜呜哀鸣数声,活活累死过去。萧云垂头低叹,摸了摸那马的脖子,起身徒步追赶。地势渐有起伏,道窄林密,行走难以迅速。走了良久,才行进了十来里路,离金城还差近一半路程。而这一半路程,全在山林间迂回盘旋,更难速走。

    萧云不敢稍停,一往直前。忽听兵刀撞击声从前方传来,心中一跳,暗道:“糟糕,太子已发动阴谋了么?”当即放轻脚步,循声而至,只见道旁横七竖八的躺了数具尸首,服色混杂,却无官差,心下顿时稍稍一松,但不难想象,此时此地有这些江湖人物拼斗,多半与玄宗皇帝逃难有关。

    右侧是一片密林,倒伏的尸首一直延至林中。萧云悄然进入,只见林中更是四布死尸,血腥味扑鼻。耳听呼喝声渐消,心知相斗的双方已将至胜负立分之际,加快脚步往声音来处潜近,忽觉阴风吹来,陡生警觉,长刀横斩右侧,顿时与前来偷袭之人的兵器碰在一起,将来偷袭之人的兵器磕飞出去。他顾不得伤敌,连忙扫眼观察形势,只见前方光影憧憧,数枝火把散在林中各处,两丈开外有两人正围攻一名使剑的壮汉,那壮汉手中之剑极为宽阔,却不是成无心是谁?

    萧云又是一惊,心想成无心怎会在此?难道这便是太子李亨步下的局么?若是这样,那兰陵的娘亲杨玉环情形岂非也已不妙?他正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又有劲风扑来,当即回身准备御敌,见是一名黑衣汉子手持桃花亮银枪迎面刺来,却在枪尖扎到离他面门数寸之外,便无力垂下,那黑衣汉子闷哼一声,扑地摔倒,口里有气无力的叫道:“这里还有贼人教主小小心呐”萧云眉头轻皱,又听脚步声响,却是刚才被自己震飞兵器那人跌跌撞撞奔了过来,看攻击自己这二人的架势,似乎筋疲力竭了一般,就连走路、说话,也都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萧云回头观望,攻击成无心的其中一人已被他当场腰斩,剩下那人高声惊呼,却不逃走,反是更加拼命抢攻。萧云迫开纠缠自己的两人,快步奔向成无心。忽觉脚下一绊,被人伸脚挡了一下,当即吸气前冲,将跌势化解,挺刀回望,却见数名黑衣大汉躺倒在地,不能动弹,刚才伸腿绊自己之人缓缓爬动,比最初偷袭自己的两名黑衣人更显力弱。他顿时明白过来,这些黑衣人均是成无心的手下,却不知如何被人下了药,均失去了战力。

    他不与这些人纠缠,回身朝成无心奔去,眼见刚才奋勇剪除一名敌人的成无心剑势大减,只守不攻,连脚步也略显虚浮。剩下那攻击之人却一刀紧似一刀,步步进逼。

    萧云此时唯有救杨玉环脱险的念头,心中暂时将成无心视作为帮手,当即扑了上去,一刀便将攻击成无心那人砍死在地。他微微一怔,未料如此容易便杀了此人,却不知那人与成无心战至此时,早已成了强弩之末,加之认为此处敌人都已丧失战力,才被他一招击杀。

    成无心却犹不收招,阔剑连舞三朵剑花,这才退后喘息,望见萧云也不惊讶,沉声道:“你来了?”说着脚下发软,缓缓坐倒在地。

    萧云心下生疑,问道:“你早知我会来么?”

    成无心闭目调息,片刻后怒睁双眼,嘿嘿冷笑道:“刘锦云又不是蠢人,自然猜得到是本座将他的行踪透露给你的。他为求保命,还不告诉你前去给兰陵报信的事?你杀了他么?”

    萧云不答反问道:“你为何要阻挠兰陵搭救贵妃娘娘的计划,难道你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这个么?”

    成无心面色一凛,站起身来,道:“蠢小子,你眼中的本座是个什么模样?”

    萧云闻言一怔,不明他所问何意,道:“冷酷无情的猥琐之徒罢了。”

    成无心仰天大笑,忽又面色一冷,厉声道:“你可知本座年轻时曾被江湖上誉为‘玉面惊雷’,意指本座容貌俊美、剑法无双,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一腔热血,立志做一番大事业,却不料与兰陵的娘遇上,从此便被迫离乡背井,颠沛流离,再不敢让人知晓本座的名号,躲躲藏藏数十年,一生已过去大半。眼下本座面上除了伤痕、风霜外,哪里还有当初一丝一毫玉面临风的影子?你说换了是你,会甘心么?会甘心么?”

    萧云见他连问两问,情绪异常激动,当下叹了口气,道:“这与你阻挠兰陵救她娘有何干系?”

    成无心道:“我不让她偷偷救走她娘,是因我要堂堂正正救她娘回来我要让环妹,让那老头子,让天下的人瞧瞧,我成全凭借实力救走了自己的妻子,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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