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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凤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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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多过真心哀悼。

    葬礼前,王家的人自然也都来了。王靖贤和王夫人心知肚明,王氏刚刚倒戈几日,便命丧王府,大多是林邦彦的手笔;但这二人却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将这事抖落出来吧?于是便只好作出一副戚戚哀哀的样子,在灵堂里低头抹泪。

    “弦歌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林弦歌刚刚与林乐仪清点过今日家仆下人所披的白麻布数量,刚想进灵堂歇歇脚,便瞧见王家夫妻二人在灵堂里与老王妃叙话。她与王家人并无血缘上的联系,但因王氏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便只得称一声外祖父母。

    王夫人有些跋扈地望着眼前两个姑娘,不知是故意还是的确口无遮拦道:“你林家的几个女儿,我看都不如彤儿,怎么,如今亲娘去世,还不将彤儿接回家来吊唁?”

    老王妃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正待开口,只听得林弦歌悠悠道:“回外祖母,我们姐妹两个蒲柳之姿,自然不如大姐姐花容月貌。只是容貌平平不算过错,大姐姐惹怒了父王,回不回得来,还得瞧父王的意思。”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王夫人话音未落,却被一旁王靖贤的眼色拦下。

    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颊清瘦而有凹陷,一副仙风道骨的文人面相。王靖贤走出两步,望着林弦歌,沉声道:“林弦歌,你就是那个靳家的丫头?”

    竟然先提靳家,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林弦歌微微蹙眉,应了一声。前世她对王靖贤也有几分了解,因为他是朝中为数不多的皇帝的亲信。当日三皇子与太子夺嫡,王家与沈家一样始终中立,一文一武,稳定朝中局势数年之久。

    “外祖父莫非与靳家也有旧交?”林弦歌出言试探,暗中却捏紧了衣袖。

    王靖贤却不上钩,只淡淡道:“当日都是同朝为官,自然识得。”

    因东晋最忌女子谈论政事,老王妃在一旁听着,暗中递了个眼色给林弦歌。所幸王靖贤也是个不苟言笑之人,想来也不屑与林弦歌一个年轻女子多谈两句。

    这头王夫人抚棺哀恸,口中念来念去都是她那苦命的兰儿和彤儿,正拿帕子擦着眼睛,就听得外头一阵喧哗,有下人高声来报:“明惠郡主到!”

    灵堂中的众人一时都怔在原地。原本以为林邦彦铁了心要将林管彤送到家庙,没成想还不过半月,就将人接了回来。

    一行人,林邦彦走在最前头,显然是他亲自将林管彤带回京城的。此外,还有林翰飞并林管彤的几个丫头,若不是早知道林管彤是去家庙中领罚,看这阵仗,还以为林管彤的身份越发金贵了。

    林邦彦领头走进灵堂,替王氏上了一炷香,这才对着身边始终垂首不语的林管彤低声喝道:“孽女!还不快来给你母亲上香!”

    林管彤抬起头,林弦歌这才看见,她往日的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似乎随着那家庙中的清苦日子清减了三分。樱唇苍白,下颌削尖,就连那双汲着春水的杏眼下也是一团乌青,显然,家庙中的日子比不得王府里锦衣玉食金尊玉贵。

    “母亲。。。。。。”林管彤唇瓣微启,刚要开口,却已经带了几分颤抖的哭腔。她怔怔地望着停在灵堂的棺木,忽然,一颗泪珠落在了那精美光泽的木纹之上。王夫人见状,作势要将掉眼泪的林管彤拥在怀里,却被林邦彦不经意一般挡住了脚步。

    林弦歌在旁冷眼看着,心中冷笑。怪道林邦彦要亲自将林管彤迎进来,原来是怕王家的人再趁机与林管彤接触一番,果然是个老狐狸。

    王氏的葬礼不必多言,自然是京中名门望族都派了人来。待上了香,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便只留下亲属们在灵堂守灵,但大多数都是身娇肉贵的名门贵妇,待久了自然也懒怠,借着各种名义早已回房歇息了,最终留下的,只有林家的众子女们,林骏德、林丝竹因年纪太小熬不住,也被带回各自的院中。

    “妹妹,一天下来你只喝了些白粥,这会还在这守着,只怕身子熬不住。”林翰飞有些忧心地看着林弦歌单薄的身子,忽然开口道。

    尽管与前世的林弦歌一样,林翰飞对王氏多加尊重,却也仅仅止于尊重了。因母亲去世时他已懂事,故此对继母一向没什么好感。其他几个弟妹,也因为接触甚少,感情不深。唯独林弦歌是他的亲妹妹,又聪明懂事,别人可以不关心,但对于林弦歌他向来上心。

    听闻此话,林管彤却将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瞪了过来。母亲尸骨未寒,林翰飞却在这儿担心林弦歌因为守灵受累?

    林弦歌心中了然,笑道:“大哥过虑了。为母亲守灵,众人都吃得清粥,我又如何吃不得?若是大哥实在担心,可否去我屋中叫冬渔送几丸清心丹来?待了这么久,心里有些发闷,还是得备下。”

    林翰飞自然同意,叮嘱了几句便留下三个姑娘在灵堂中。眼瞧着林乐仪娇娇弱弱的,也是有些站立不稳的模样,林弦歌又轻声道:“三妹妹,昨日祖母吩咐我们整理清点的纸马纸人,只怕明日就要用了,我想着还是得再清点一番才稳妥。。。。。。”

    林乐仪是何等狡黠的姑娘,当下忙不迭地接口道:“二姐姐放心,我去就是了。只是辛苦你和大姐姐在此守灵。”

    “无妨。”林弦歌微微一笑,毫不理会林管彤愠怒的目光,“你瞧着这该守的人也只剩咱们这几个了,再少一个,但能保证明日母亲发丧万事无缺,也是理所应当。”

    望着林乐仪被丫头扶着走出灵堂那孱弱的模样,林弦歌暗中轻叹。这东晋的女子被娇养得太过了些,从前她也是如此,到了北狄一个月,就险些因身子不适而丧命。如今只不过是守灵半日,她却还撑得住。

    “林弦歌,你什么意思!叫他们都走了,谁来给母亲守灵?!你存心羞辱母亲!”林管彤尽管心中激愤,却不敢大声斥责。毕竟她莫名其妙地被送到家庙中清修了几日,那几分飞扬跋扈却是被磨去了几分。

    林弦歌转过身,平静地与林管彤对视:“我无意羞辱母亲,只是,有些话想单独说与大姐姐听。”

    “你胡说!我跟你没话说!”林管彤此时虽仍然出言不逊,心里却是因孤立无援而有些发虚。她眼见着老王妃、林邦彦和林翰飞对于林弦歌的宠爱一日多过一日,自己却先失了弟弟,又丧了母亲,这府中再无一人能护着她,心下不由得悲凉万分,又滴下泪来。

    “大姐姐不想知道,母亲究竟是如何病逝的?”

    这句话似乎戳中林管彤的心。她抖索着嘴唇,尽管是这副虚弱消瘦的模样,却仍然有几分病弱西子的风姿。

    “母亲,不是病逝的。”林弦歌缓缓道,嘴角却微微翘起,“母亲为了救你,向外祖父一家透露了父王的秘密,结果被父王发现。于是,父王就把母亲处死了。”

    林管彤目瞪口呆,连眼泪都忘了流,半晌才张口道:“你。。。。。。你疯了。。。。。。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

    尽管自认林邦彦心中疼爱的是林弦歌,但林管彤自来便敬爱自己这个威风八面的父王,更是艳羡于他与母亲十年如一日的伉俪情深。尽管府中姬妾众多,但父王却将理家之权全部交予母亲,有烦心事也只与母亲商量,即便是近来疏远了些,但杀人。。。。。。怎么可能?

    “姐姐果然不信。”林弦歌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上了王氏的棺木,“既然不信,开棺瞧瞧,姐姐便自然相信了。”

    林管彤再次怔在原地。林弦歌。。。。。。她真的是疯了!

第三十四章 冬渔失踪() 
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自然是不可能开棺验尸的,林弦歌所言只是一句玩笑话。于是,在林管彤稍稍歇了剑拔弩张的气焰之后,一向不和的姐妹俩竟也能面对面地坐下,心平气和地说话。

    若是在林管彤被送去家庙之前,林弦歌告诉她林邦彦有心毒害王氏,她不仅不会相信,甚至会直接一状子告到林邦彦那里。可是如今,林邦彦对她不似往日那般疼爱,对王氏更是万分冷落,这让从小就娇养的林管彤难免心中也生出了缺隙。

    “即便是如此,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林管彤并不是彻底的蠢货,何况告诉她这件事的还是一直被视为眼中钉的林弦歌,自然不能全盘相信。

    林弦歌不紧不慢道:“那日母亲被父王抓住,我恰好也在附近,无意中偷听得来的。之后父王便着两个侍卫将母亲押走,紧接着就传来了母亲病重的消息,没两日,便病逝了,这难道不值得怀疑?”

    林管彤紧紧抿着嘴唇,竭力思索着。如果林弦歌所言非虚。。。。。。

    “若是大姐姐想知道,我这里还有一个证据,大姐姐去打听一番便知道了。”林弦歌状若双目眺望远方,实则在打量林管彤的神情,“母亲病逝那日,父王派人请了张御医来府中诊治,但宫中御医出诊,是必要留下些诊治记录在册的。我猜测,父王请张御医只是掩人耳目,若是让张御医看到母亲并非重病而是毒发身亡,只怕父王也会惹上麻烦。”

    “那。。。。。。是让我去找张御医问清楚吗?”林管彤一双美眸泪水未干,此刻睁大了望向林弦歌,说不出的明艳清丽,饶是林弦歌一个女子,也不禁恍了神。

    “不必,我已经拿到了这个,大姐姐可以自己过目。”林弦歌从袖中掏出一份册子递给林管彤,上头分明记着张御医近日来的出诊情况,王氏病逝那日,他却只有应兵部尚书秦元斌之请,赴秦府为秦少夫人诊脉的记录。

    林管彤目瞪口呆,却仍然有几分不信:“这册子。。。。。。你又是从何处得来?莫不是你伪造来骗我的吧?”

    林弦歌柔柔一笑:“大姐姐素来与秦家小姐交好,既然不信,传信问她便知,当日张御医是否一早便赶去秦府看诊,随后直接回宫,相信秦小姐会给大姐姐一个肯定的答复。”

    言尽于此,林管彤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她环视着这间灵堂,白绸子挂得满目遍是,愈加显得这屋子清冷寂静,如同个天寒地冻的雪窟。王氏的棺椁虽华丽,却终究是个死物,不会言语也没有动作的,她本想对着母亲的棺木大哭,却终究有些想象不出母亲的音容笑貌,泪珠子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凝在了眼眶中。

    “其实,母亲死前,我与她见过一面。”林弦歌见火候差不多了,再度开口道,“我答应了母亲一件事。”

    “你怎么可能见到她。。。。。。”林管彤面露疑色。

    “父王将母亲关在了地牢中。我好奇,便进去一探究竟。”林弦歌语气平静地如同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母亲当时已经被严刑拷打,加之服下了毒药,已是弥留之际。我与她做了个交易,她将当时毒杀我娘的真相告诉了我,我答应她,保你平安无事,不被父王加害。”

    林弦歌今日所言,有真有假,还有刻意的隐瞒。若非对方是林管彤这般单纯天真的女子,估计是骗不过去。王氏被林邦彦关至地牢拷打是真,林弦歌去探望也是真,林邦彦假作请张御医是真,二人交易还是真,但毒药却是林弦歌所下,册子也是林弦歌伪造——她只是派了魏千去探听张御医的行踪,自己造了一份而已。

    林管彤心中所想,显然是另一件事:“我。。。。。我会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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