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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现在是身份不明的黑户,高洋也未必放过我!但我已不想再有人为此事付出血的代价,尤其四郎!
“不用担心!毕竟我一个小女子不惹眼。你就不同了,既然受了伤何必还要回去涉险?”
“涉险?我回府有何危险?”
“你祖籍邺城吗?齐人食稻米吗?高澄死于谁手?四郎,有些话我不想明说但你该懂的!既然你说你们是庶民,我也希望你能像普通百姓那样安稳渡日。以你的财力,在哪落脚不一样?我不希望你纠结一些一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情不能自拔。逝者已矣,你应该放开怀抱过自己的生活,比如娶妻生”
顿时目光了然,面色稍霁,“兰陵,其实我我真的不是南国细作”
“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不想挖人底细,“我只是善意提醒你多为自己想想,人这一辈子没有想像中那么长,不管国事、家事,首先多为自己想想,活的开心点才对得起自己。”
四郎看着我不再说话,车内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越行越吵最终宝儿不得不停下脚步,嘶鸣不已,好像很烦燥。
我掀开门帘站出来,发现四围全是乞丐,黑压压的一片,不下百余众,纷纷端着破碗破罐围过来
我向远处张望,一条通往村庄的小路天光大亮,为什么看不到一个出门劳作之人?不同寻常的寂静。反倒村口聚集了这么多人,他们为何不进村乞讨?
我没钱,只得摊摊手,又挥手让他们离远些,小心挡在路前被宝儿踏伤。
可他们反而更靠近地纷纷将手伸到马车上来,我有些不知所措隐约分辨出一些豫剧似的方言:
“给点吃的吧!”
“行行好”
“救救孩子,好心人,给点吃的吧”
“夫人,俺们已有三日没吃过东西”
“可怜可怜吧”
一个个面泛菜色,我不忍再驱赶,刚转身里面就递出几个馒头,伴着四郎温厚的声音:“拿去吧!”
谁料,刚放下门帘还没及转正,手中的食物就被一抢而空。
转眼间,一群人抱成团,激烈疯抢的程度不下一场围殴。最先从我手中抢到馒头的人,忙不迭地塞进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就被其他人夺走,连已入口的部分也被拽出来直接塞进别人口中人被压翻在底部,不但衣服被扯的更破,还见了血!夺得食物的人又被新一轮争抢
那些柔弱的妇人、老人只能站在圈外眼巴巴地望着,身边、怀里的孩子不停传来啼哭
我曾听长辈说起三年自然灾害人在饿极时的不顾一切,没想到亲眼所见竟是如此可怕!为几个馒头竟然可以以命相搏。我忍不住大喊:“别抢了,这里还有!”
一听这话,不少人又如狼似虎地奔过来,那气势吓得我直往后缩。
“兰陵进去,我来驾车。再不走,这些饥民可能连宝儿也会沦为他们的食物。”四郎戴上口罩从车内出来。他的话让我哆嗦,连马都能活杀,最后不会人吃人吧?!
四郎又抛出几块烙饼和馒头,趁着他们争夺之际,拉紧宝儿的缰绳,准备迅速离开此地。
“不能过去,前面是疫村!”突然冲出一个瘦弱黝黑的少年张开双臂拦在宝儿前面。
四郎皱眉,我道:“小兄弟这还有两块饼,拿了赶紧让开,小心被马踏伤。”
“俺不是乞丐。俺说的都是真的,前面真的是疫村!”少年皮包骨头,衣衫破烂、面容污垢,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透出的清澈和倔强显得格外耀眼。
他没有参与食物争抢,拦在我们面前,是为了另辟蹊径,更快捷地获取食物吗?显然不是,因为下一秒他就被众人推倒路边,饥民又涌过来我不由紧紧偎在四郎身后。
四郎抬手一挥,只听风声掠过,所有人倒地不起。但四郎猛咳不已,我急忙轻拍他的后背。
四郎无心伤人,那些饥民只是被掌风扫倒。当他们惊慌地起身,就发现并无大碍,幸庆之余又向我们靠拢
四郎愠怒,正要再次发力,被我拦下,“不可以。你要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美目流转,我感到他的怒气很快平息下来。可面对来之汹汹的饥民,我们也不能光坐在这呀!
正当我打算拉他一起弃车的时候,四郎安慰地轻拍我手背。他望着已近在咫尺的饥民,缓缓解下了口罩顿时我明白了他的用意只是这个方法对他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啊”果然,众人一片冷抽,瞬间被吓退数步,惊恐不敢靠近。
四郎露出一个了然却又在我看来悲怆的似笑非笑,“不怕恶疾的尽管过来!”
心有些抽痛,我默默将脸轻轻贴在他背后,感觉他微微僵了僵。
四郎目光搜寻:“适才拦车的小郎呢?”
瘦弱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不及拍去灰尘,急忙拔开人群来到跟前。
“听口音,尔等非本地人氏,为何聚集在此?”四郎问。
少年外表狼藉,但神色无一丝猥琐惧怕,朗声答道:“俺从虞城来,三个月前大河冲毁堤坝,一连六县十五村都被淹没。俺们大都是从那逃难过来的!”
他说的大河就是黄河。在北方能造成这么大范围伤害的河流也只有黄河了,那个虞城肯定处在黄泛区。
四郎道:“虞城,可是齐国河南梁州陈留郡治下?”
不少人点头称是。
“既是齐国子民,为何不向陈留郡求助,反而远道前来周齐边界之地滋扰?”语气有些不悦。
没想到,众人一听,均露出愤恨之色。
少年道:“如何没有?附近十几个村子都因水灾聚集在大梁城,可县首竟以大河泛滥为由,一早离开避难,不知所踪。大伙又结伴去了陈留郡治地,依旧高门森严,不得其入。万俟郡守传话,让俺们在城外驿站歇息,待上奏朝廷后,再行解决之道。原本以为不管如何,总算有所安顿。可没想到,城外根本没有所谓驿站,甚至连间像样的屋舍都没有。只看到三五间早已废弃的马棚和草棚,无门无窗,无遮无挡,如何住人?每日派发的米粮,只够三成人吃饱。一路奔波,不少人累病了,也无人医治。俺们派人去郡守府乞粮,得到的回应却是陈留郡没有多余口粮,已经全部拿出来赈济,是俺们不知足不懂感恩一般。亲眼所见,就连郡守府养的狗吃的都是大鱼大肉,而俺们每人连一个馍都分不到!两个月间饿死、病死之人竟比大河受灾中死去的还多。俺家小妹实在饿的受不了,去拿狗盆里的菜食竟被活活咬断了一条腿!就在就在郡守府大门前啊郡守却判俺们是刁民,刻意捣乱,派兵把俺们赶出城门,并下令守军从此不让俺们这些刁民随意进出。每日的补给也越来越少。小妹吃不饱,腿又断了得不到医治,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没了她才五岁啊!”说到此处,早已泣不成声。我也无比震惊,天灾再可怕总有办法度过,就怕人祸,可惜自古以来天灾人祸似乎形影不离,总是分不开。四郎微微发抖,也在压抑怒火。
少年胡乱抹了抹脸,继续说道:“就在俺们为生计发愁之际,郡守府又下了一道征兵令。不给饭吃,却要俺们去对抗突厥可汗阿史那的十万大军。那些优渥的鲜卑兵呢?不务农活,不纳赋税,为何面对兵精将强的突厥反而想到俺们这些贱民?因为打头阵的必死无疑,谁都怕死,可俺们也是人啊!没办法,俺们悄悄商定,让年迈、不能上战场的人留下,能走的都出来另谋生计,这样也能省下不少口粮给留下的人过活。原本俺们打算东行,前往兰陵王的封地北徐州,听说那里的百姓生活安稳无虞。可转念又一想,那万俟展本是安德王的妻舅,安德王与兰陵王又是至亲弟兄,手足相护,难保到头来俺们还是要落入那狗贼手中,只得一路向西逃来。据闻周国虽不比齐国富裕,但玉璧城中有位爱民如子的韦大人,辖下井井有条,野无饿殍。”
“韦孝宽的确是好官!”我有感而发,惹来四郎一声轻哼。我在他身后轻轻道:“看到没,这就是口碑,口碑就是民心所向。百姓可不管谁官大谁会打仗,对他们来说,谁能给他们饱饭吃,暖衣穿,每天不必为自己性命担忧谁当皇帝都无所谓,百姓要的就是安居乐业!看来高洋不懂治国啊!”四郎又是一僵。
听那少年继续说:“俺们一路奔来,眼见没几日就到玉璧了,没想到遇上疫村,不得通过。干粮和盘缠早已用尽,不得已才聚集在此!俺说这些并非想博取公子、夫人的施舍,俺只想证明俺们真的不是恶人,今日所为实属无奈。若公子、夫人慈悲,帮俺们一把,大恩大德,俺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若难以援手,也请另寻他途,前方真有病疫。俺们曾经前往,结果不到两日,近半数人染上恶疾,最后都不治而亡,如今只剩下这不足百余众!”
公子、夫人?看来他们误会了。但我没看到四郎的嘴角微微上扬,仍旧在他身后轻声商量:“要不把车上的东西都分给他们吧?反正这前后好像也没其它路可走看他们实在可怜”
“兰陵想怎么做便怎么做,都依你!”四郎的温柔再次填满我的心。虽然我不确定他对我的终极心思,虽然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也控制不住一再憧憬他爱我!憧憬他成为我丈夫后的幸福生活!只是错误的时空我也不断提醒自己,一千五百年的思想认知差距太巨大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未必如我所愿。哎,还是保持距离站远一点欣赏吧!
我跳下车,清清嗓子对众人道:“食物,是还有一些,但”话没说完,又是一阵骚动,四郎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去,一片噤声。我继续:“但份量远远不够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同乡,你们忍心靠武力争夺,舍弃体弱的老人和妇孺吗?不忍心,还有人性的话,就守秩序不能乱,争抢只会加速消耗体力。现在请你们按家按户集中,然后就地坐下,谁擅自起身就表示主动放弃食物分配!”
对生存的渴望,还有对四郎的畏惧,别无选择,他们很快按要求到位。
我把馒头、烙饼、还有一些类似炒熟的米麦都搬出来,居然还发现一块腊肉
我听元夕说过,那些米麦叫糗,是他们“下人”吃的。至于其它“美食”都是孝敬主子的,当然还有小半袋稻米是我的口粮。
先从老弱妇孺开始派发面点,再是糗,最后连大米也发出去。他们惧怕四郎的面疾,不敢伸手去接。我急忙澄清:“他是好人,脸上的伤不传染。”
四郎却懒得辩解,由着他们爱要不要
我把腊肉分给最年长的人。直到干粮都派完了,仍有近半数的人两手空空。
我又上车拖出行李箱,把所有方便面、包面、饼干甚至薯片等零食统统拿出来分给他们。仅剩的两罐八宝粥,给了最小的孩子,让他们分着吃。
最后,统一教他们煮面、熬粥以及食用各种现代食物的方法。众人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打水的打水,锅都支起来,几户共用一处,倒也一派和谐
趁着空档,我为先前受伤的人简单消炎包扎。
“夫人”拦车的少年带着一丝腼腆道。
“不、不,”终于有机会解释,“我不是夫人,我跟这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