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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秋初一说道这里,许牛二位老板面上冷汗均是津津而下。
说起来,他二人与杏林堂确实颇有渊源,杏林堂那么大的家业,白银流水都是从他两家走不说,这两家的家人有点什么病痛,也都是董成谨亲自与诊治,因此交情就更不一般。
这次董家出事,他二人念在旧日情分上,未曾断了与杏林堂的银贷,只不过账面由明转暗罢了,如今杏林堂生意比以往少了九成九不止,这一点银子很好掩饰,他二人只不过是尽一下故人情谊,却想不到什么人那么厉害,竟能将这事查出来。
要知道,这银庄的暗帐都是做得极为隐蔽,不是耳目极多的人,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
更可怕的事,这人居然还能请得动康公公。
如今蔚丰源天晋宝两家同时被揭穿,肯定不是碰巧所为,定是有人一意针对杏林堂,听康秋初的意思,倒没有为难他二人钱庄的意思,看情形,只要断了杏林堂的银款即可。
是啊,如今杏林堂这块金字招牌竟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手中把持,这太让人眼热了。
*——*——*——
天色已晚,杏林堂已经打烊。
董欲言呆坐于那四扇厚厚的大门后面的地板之上,双眼空空的望着柜台上一盏欲明欲灭的油灯。
怎么会这样。
她真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过一会子她父亲便将推开身后的大门,轻声叫着“亭儿、亭儿”,然后将她从噩梦中唤醒,而她依旧是杏林堂的董大小姐,被一大群丫鬟嬷嬷环绕伺候着的亭儿。
她沉浸在往昔的影像中,久久不肯醒来,直到姚妈来到她的身边。
“小姐,地板上凉,起来罢。”
欲言摇了摇头。
她还是难以接受,蔚丰源跟天晋宝两位钱庄的老板,怎么就突然一日之内,相继遣人来催讨债务,并说明再不敢放贷于杏林堂了呢。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她也曾随父亲去这两家玩耍,父亲给他们家的老太爷老夫人诊病,她则在一旁或相帮,或与他们家的小姐少爷们玩耍,那时这两位老板对她是何等的亲切热情,后来她一直想,这两位老板人真好,她家即便衰败了,亦不曾翻脸无情。她太天真了。
她家便如瘟疫,所有与之有牵连的,都恨不得马上摆脱,好比那位与她有了九年婚约的陈公子。
只是这两家一起来催债,自然不是巧合,想要杏林堂的人太多了,又好比那位仁济局的冯元凯。每次装出一副苦口婆心为她着想的姿态,她心里却清清楚楚明白,他一定背后使了不少坏。
不行,杏林堂是董家的,将来是子浩的,谁也拿不走。
“小姐,回家去睡罢,实在不行,就把这牌子让出去罢,难不成还饿死么。”姚妈苦苦相劝。
“回家,是呀,我还有个家。”欲言突然眼睛亮了一下。
她现在说的家,并不是已经没了官的,她自幼生活的那个延绵数十里方圆,亭台楼阁假山湖泊一应俱全的那所董家大宅院,而是离杏花堂仅隔一条弄堂,她祖父跟父亲平日坐诊时小憩的一套名为素问园宅院。
素问园精雅别致,虽然在规模上远不能跟董家大宅相提并论,但离杏林堂近,位置相当好,闹中取静,宅子后门出去便是那一大片杏子林,每到开春,杏花漫天盛开,染红天际。
更重要的是,因为当初太祖皇帝起家的时候,曾在杏林堂这间老店治伤,更曾休憩在这素问园,所以即便董家犯事,这所宅邸也不曾被没官。
虽然这园子里值钱的东西早就被典当一空,但园子本身,应该还值不少钱罢。
欲言面上渐渐开朗了起来。
“姚妈,明日把药材库上一层的阁楼打扫几间出来罢,反正我们现在不需要那么多的地方放存药了。”欲言涩然微笑。
“小姐!”姚妈惊叫了起来。
她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董欲言这句话里的含义。
“小姐难道要卖素问园么,小姐,你是董家的千金,总不能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啊!”
药材库的阁楼那里怎么能住人,药材都是要在阴凉避光的地方保存,因此那个位置常年不见阳光,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简直如冰窖一般。
“杏林堂的牌子是绝对不能卖的,它是属于小浩的,我已经没有东西可卖了,再卖,就只有卖我自己了。”欲言眼眶一红,却笑了起来。
第九章 旧园新人()
杏林堂的董大小姐要卖了素问园,这消息一传出去,很多人都吃了一惊。
有的为杏林堂哀叹的,有的为董小姐不值的,当然也有怒气冲冲的。
这怒气冲冲的自然就是冯元凯。
他行医多年,原本性子已经修炼得极好了,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恼怒三丈。
“这个小丫头,怎么就这么顽固!我实在是有心帮她,她只要让出杏林堂,我自然保她一生衣食无忧,她却这般不识好歹!”冯元凯气得声音都有些打颤。
“你说她能坚持多久。”陈烟寒趴在冯家那倚湖而建的长廊栏杆上,望着一湖秋水,慢悠悠的说道。
他声音不大,只不过他身侧的何雪松正好听得清楚。
“三个月吧,她到底是一个大小姐,如今连个正经住的地方都没有了,熬不了多久的。”何雪松已经穿上了羊羔皮做的裘袍,他双手拢在袖子里,一脸的不以为然。
“霜降已过,再几日就是小雪,今年冬天瞅着会比往年更冷,她要能熬到腊月,我就真服了她了。”陈烟寒双眉微微一挑,轮廓分明的唇角荡漾开一个微凉的笑。
素问园果然是处极好的房子,董家消息放出去不到三天,便被一个姓张的富商买去,接着十天内又再三倒手,以至于最后这房子究竟是谁住了去,连董欲言也不清楚了。
新主人似乎很中意这套宅子,很快家具并一些箱子妆匣什么的就搬了进去,然后又把临着御水街燕归巷,即正对着杏林堂的那扇门堵死了,只留了朝东临着昌乐街的那扇门。
这样也好,不用看着园子的新主人在自家旧园进进出出,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
只是这园子的新主人似乎也相当低调,欲言从未见过他,只有几个仆从老婆子往来走动。
不出陈烟寒所料,今年的冬天果然是特别的冷,杏花堂那常年不见光的药库阁楼上,更是冷得如冰窖一般,特别是到了夜晚,那薄薄的木板根本无法抵御寒气的侵袭。
姚妈姚叔尚犹可,欲言跟詹老先生已经长出了冻疮,子浩小孩子,火气虽旺,却也忍不住天天喊冻。
欲言每晚都拿老姜煎了黄酒擦手,可是那双原本青葱般的细手,依旧肿得如萝卜一样。
于是欲言有时也会忍不住站在窗前,向北眺望素问园高墙后的屋顶,还有更远处的一大片杏子林。
只是此时的素问园内,又是另外一翻温暖景致了。
窗外寒风刺骨,屋内却炉火正旺,郑楚容依旧一身剪裁得体的洁白罗纱,将她那玲珑妙曼的身躯紧紧裹住。她面上虽是一脸哀怨,眼里却是无限春色。
“公子决意一个人回边关,是不要楚容了么。”她的声音细柔如水,似要化了一般。
“塞外苦寒之地,你身子那么弱,莫说冬天,夏天你都受不了的,再说了,你跟了我去,底下那些将士的家眷会怎么想,若都嚷着要去,军营里可容不下那么多人。”
陈烟寒面上带着温暖笑意,但是话语里的意思却清楚明白。
“我不过是一个奴婢,哪里是什么家眷。”楚容一脸的娇嗔。
“哦,有什么区别么?”陈烟寒面上笑意更浓,一伸手,将楚容拉进了自己怀中。
*——*
陈烟寒这一走,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这一年他出生入死,身上的伤多了两处,太子余党的杨氏兄弟中的兄长杨霁也终于伏法。边关形式稍稳,他便被圣上一纸圣旨召回了京。
八百里路云和月,对于陈烟寒胯下那匹枣红色的骏马来说,也不过是一日多的行程,抵亰当日,仍旧是住在何雪松府上,稍事休整,便于次日进殿面君。
天气渐寒,当今圣上宇文灏明此刻正在南暖阁里批阅奏章,屋里还没有生火,但已经铺上了厚厚的毯子,一束檀香静静的燃烧,屋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烟。
他神情容貌与陈烟寒有那么三分相似,五官端正饱满,只是常年养尊处优,皮肤光洁,气度雍容,相比之下,常年日晒雨淋的陈烟寒则显得要多了些许风霜。
当他听闻云麾将军陈烟寒来了时,只哼了一声道:“让他进来。”头却也不抬一下,只继续看着各路奏章。
直到听到脚步声近了,也不待陈烟寒跪下请安,便已经没好气的道:“你现在是架子大了啊,不请你就是不来的了。”
陈烟寒唰的一下单膝下跪,面上隐隐带笑,嘴里却高声道:“臣陈烟寒恭请圣安,臣一接旨,便即刻飞奔而来。。。。”
“够了,跟唱戏的一样,给我起来,你们都退下,小顺子留下。”宇文灏明手挥了一下,屋内的宫女跟小太监们便悄悄退下,只留下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急急的搬了一张凳子,放在御书桌的侧边。
“你对他比对我还好,到底谁是你的主子?”宇文灏明看着在对陈烟寒大献殷勤的小顺子,面上露出一脸的不悦。
小顺子一脸的谄笑道:“前一回奴才忘了给陈将军搬凳子,您老人家狠狠的痛骂了奴才一顿,奴才一直铭记在心,就怕再犯,所以这不——”
宇文灏明眼睛一扫,小顺子便不敢再辩解,老老实实的缩在了一边。陈烟寒则笑了起来道:“回圣上,臣虽远在边关,但心时刻惦记圣上——”
“你我二人如今一定要这般说话么?”宇文灏明抬起双眼,牢牢望着陈烟寒。
“臣不敢逾越。”陈烟寒依旧一脸毕恭毕敬。
他二人姨表兄弟,陈烟寒的母亲跟当今太后是一母所生的亲姊妹,陈烟寒比宇文灏明小上两岁,五岁起便进宫伴读,宇文灏明虽是皇家子弟,但顽皮起来与一般男童无异,两人曾一起捣蛋生事,捉弄先生,这般到十四五岁方分开,因此感情非比一般。
先帝共育幼七子五女,宇文灏明排行第三,因他母亲出生并不显赫,加上他为人不露锋芒,因此一直并不得帝宠。
如果不是太子与二皇子为争夺嫡位结果玉石俱焚,这江山任谁也想不到会轮到宇文灏明。
第十章 靖平郡主()
“我这一生,除了卿依,便你最知我心,如今你对我这般君是君,臣是臣,我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乐趣!”
宇文灏明恼怒了起来。
“你先是娶了卿依,后又当了皇帝,你还想要有乐趣,你也想得太美了吧。”陈烟寒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恭恭敬敬。
宇文灏明终无奈摇头笑道:“你还是这个样子,也不晓得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笑罢,神色一黯,放低了音调,问道:“真的不回来了么。”
“皇上是知道的,我父亲战死边关,他余志未了,我总是要完成他的心愿的。”陈烟寒声音低了下来,表情也变得凝重。
宇文灏明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不过是原因之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