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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风势的增大,兴奋的情绪也在人群中迅速的播散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朝狭窄的台阶涌去,欲言发觉自己几乎不用怎么动,就被人潮推着朝前走,唔,真好玩。
“快看,起来了,起来了!”
随着一只蝴蝶风筝的偏偏升空,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接着金鱼,美人,蜻蜓,三阳开泰,七鹊登枝,一只只风筝相继迎风而起,在空中摇曳招展。
“蜈蚣,那只蜈蚣要起飞啦!”
今日的压轴好戏,欲言赢得的那只硕大无比的蜈蚣也终于开始扭摆着长长的身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人群越涌越多,欲言开始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了。
“捉紧我。”
宇文哲明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了欲言的小手。
欲言勉强点了点头,人不由自主的被身后的人潮推着涌向阶梯方向。
*——*——*
“不对,要坏事。”站在人群中稍后一些方向的陈烟寒,看着身边众人欢乐兴奋的面孔,开始隐隐觉得不安。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嗅出了一丝潜藏在拥挤人群中的危险,仿若一包炸药,一旦点燃,不堪设想。
“刘杰,你去后面,让大家不要再往前挤了,雪松,你赶紧去找薛老板,让他多找些人来疏散人群,这样挤下去,前面的人会出事的!”陈烟寒紧皱双眉,促声对刘杰与何雪松说道。
只是他说完这句话,人却朝前挤了上去。
*——*——*
“蜈蚣飞起来啦,蜈蚣飞起来啦!”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欲言猛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身后迫来,高高的堤岸就在眼前不到两丈远的地方,台阶也近在咫尺,前方的人群却移动得极为缓慢。
“别挤啦,别挤啦。”
她身边开始有人在大声呼喊,但是呼喊声瞬间被欢呼声所淹没。
她费力的吸了两口气,还没有站稳,又是一股力道涌来。
“我的小人!”她惨叫一声,手里的那个赢来的小人不想被挤落了下来。
“我的小人。”她努力的弯下腰,想要去捡那个小人。
“不要去捡!”
宇文哲明在她耳边大喝了一声。
但是已经晚了,欲言已经弯下了身子,去地上摸索那个小人。
她这一弯腰,后面的人便压了上来。
“啊!”她痛苦的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便跪了下来。
霎时间,身后的人跌跌撞撞,好几个倒了下来。
宇文哲明被欲言牵拉着,眼看也要摔倒。
他用尽了力气想要稳住身子,那只与欲言相握的手被扯得生疼。
眼前是高高的堤坝,身后是源源不断涌来的人潮,他若不松手,自己只怕亦会被扯倒,若是松手,那么——
他心微微一颤,那只握着欲言的手微微一松。
欲言失去了支撑,瞬间倒地,身后的人便重重的压了上来。
她身子蜷做一团,背后像似要被压断一般,痛得难以言状,胸口越来越闷,已经一点呼吸的余地都没有了。
她眼前也越来越黑,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人似乎也失去了感觉。
突然,她感觉原本重重压在她背上的人群像似松散开了一些,至少,不再是沉重得让她连一点呼吸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对,不是人群散开,她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可以扫到慌乱拥挤的脚步没有丝毫减缓,但是有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护在了她的左右。
是有人伏在她身上,用身躯替她抵挡了压过来的人群。
她跪在地上,身子蜷得紧紧的,在那人的庇护之下,却终于是有那么一丝空间让她能勉力的呼吸。
她没有办法扭头去看身后那人是谁,当然,打死她也想不到会是陈烟寒。
陈烟寒此刻也不晓得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绷得硬硬的,紧紧的护着身下的这个女孩。
这个笨蛋,竟然会去低头捡那个破雕像!简直就是笨得无可救药!
他心底不停的咒骂着,背上却传来一阵阵剧痛。
不晓得多少人从他肩头踩踏过去,也不晓得身后还有多少人要踏上来。
笨蛋,都是全靠这个笨蛋所赐!
不晓得过了多久,人群似乎停止了前涌,想是后面的人终于知道了前面的情况,不再向这边挤来。
他瞅准了这么一丝空档,一只手护着欲言的面颈部,一只手撑着地,朝眼前那高高的堤岸慢慢挪去。
这不到一丈远的距离竟是那么的无比漫长,当他终于将欲言带至堤坝之下时,人已经像是要虚脱一般。
第四十六章 一地狼藉()
欲言蜷在地上,身子紧靠着冰凉坚固的堤坝,终于不用再被人群碾来碾去了。
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涌上心头,身子一软,人有气无力的靠在了堤坝上。
耳边乱糟糟的声音开始渐渐淡去,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拥挤的人群已经散去。
周遭一片混乱,不少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的在哀嚎有的在哭泣,有的一动也不动。
还有几只大风筝,亦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的贴服在大地上。
谁也没料到,今年祈蚕节竟会是这样子收场。
该死,六王爷呢?
还有刚才救她的那个人呢?该死,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她还没有问那人姓甚名谁,也没有看那人一眼,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只贴着自己面颊的粗糙的手,那只手的掌心有一道很深的疤痕。
“欲言,欲言!”
一个焦急的呼声响起,欲言循声望去,却见宇文哲明急急的朝她奔来。
“你没事吧!”宇文哲明衣冠略显凌乱,他跑到欲言身边,伸出一只手,想将欲言拉起。
欲言眼里闪过片刻的迟疑,然后便露出一个微笑,伸出了手,借着宇文哲明的力度,勉强站直了身子。
“我没事,六。。。爷也还无恙罢?”她笑得是如此的自然,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先前宇文哲明危急关头却将手松开一事。
“我好着,方才太乱,我实在是捉不住——”宇文哲明焦急的神色里潜藏着一丝愧疚与不安。
当时情况那样的混乱,到底是自己没有捉紧还是主动将手放开,宇文哲明此刻也不太确定,但无论如何,他终究是将她置于万人践踏的的危险境地,自己却逃离了开去。
他手松开那一刹那,心中便开始后悔害怕,只是再回去找,欲言早被慌乱拥挤的人群湮没,却又哪里找到。
此刻见她毫发无损的蜷缩在堤坝的墙根处,悬着的心猛地放下,才发觉双脚有些发软。
“这些人,天啊,怎么会这样!”欲言却似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躺在她四周的几个伤痕累累的人所吸引了去。
有的人浑身淤青,有的人血迹斑斑,有的人捂着自己的胳膊不住的打滚。
她一句话不说,拔腿就朝离她最近的一个人跑去,这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鞋子早就被踩掉,衣裳也撕烂了好几处,左边的胳膊高高的肿了起来。
“她骨折了,”欲言匆匆抬起头对跟过来的宇文哲明说了句,然后又低下头来对那女子道:“你忍着点,千万别动。”
说罢,她飞快的起身,然后奔跑至一只落在地上的蝴蝶风筝旁跪了下来,接着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银针——这自然便是宇文哲明交于她的那一枚——但见她用银针在蝴蝶的翅膀上一划,接着用手在划破了的地方一扯,听得一阵锦帛撕裂之声,一条长长的缎带被她撕了下来。
她拿着这条缎带奔回了那妇人身边,让宇文哲明扶着那妇人坐起,然后伸手在那妇人的左手胳膊上轻轻摸了一下。
“忍着点。”她话音一落,双手便一用力,听得一阵轻微的摩擦之声并一声惨叫,那妇人的骨头已被欲言接上。
“姑娘,你——”那妇人惨叫过之后,又有气道。
此刻欲言头上的童巾早就不知道去到哪里去了,任谁都可以一眼瞧出她是女孩。
“别动。”欲言边说,边将手里的缎带从那妇人肩头缠绕而过,然后再绕到她受伤的胳膊下面,将伤口处小心托起。
当她将这个妇人伤势处理完,已经是大汗淋漓,却不曾得以喘气,紧接着又跑向另一位不住哀嚎的老者身旁。
“天啊,这么深的口子!”欲言快速的查看了一下老者的伤口,转身又跑去蝴蝶风筝那里裁下一截布条。
幸好自己这次出来还带着一个小药囊,里面装着一小包杏林堂秘制的金创药粉。
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回老者身边,开始替他清理伤口周围的污渍时,宇文哲明亦来到她身边道:“这么多伤者,你怎么忙得过来,我去让顺天府伊通知各大医局。”
宇文哲明话刚说完,两人便闻及身后响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男子声音:“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六王爷,来,帮我裁些布条。”
那人说罢,将手里拿着的一把小折刀收拢,然后朝宇文哲明轻轻一抛。
“陈烟寒!”宇文哲明接过刀,略带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而跪在地上的董欲言也抬起了头,她只扫了陈烟寒一眼,便又低下头取出金创药,轻轻洒在老者出血不止的伤口处。
她本就受了惊吓,又替伤者奔波操劳,确实累得厉害,更重要的是,她对陈烟寒殊无好感,实在不想搭理此人。
陈烟寒见状,却也没有再做声,只转身去到另一位伤者身边,开始蹲下身子替那人包扎伤口。
“你怎么也会这个?”宇文哲明从风筝上割了几条布条下来,走到陈烟寒身边,好奇的看着陈烟寒亦在帮人包扎伤口。
“你若在军营里待上那么几年,自然也就会了。”陈烟寒埋着头答道。
“我倒是想去军营。”宇文哲明弯下腰,将手里的布条分了一半与陈烟寒。
陈烟寒接过布条,看了宇文哲明一眼,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便又低下头替那伤者扎紧绷带。
他三人这般又忙碌了许久,终于将四周的伤者处理得差不多了。
这次事情终究是及早发出了预警,虽伤者众多,总算是没有出人命。
“董姑娘,走罢,我送你回道。
六王府的奴仆早就闻讯寻来,此际在一旁等候。
“嗯。”欲言努力的站了起来,才发觉腰都几乎要断了。
姚妈想必也在焦急的找她,该回去了。
只是她刚站起来,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地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子微微佝偻,似乎很疲累的样子,背上的衣服撕烂了好几处,沾满了斑斑血迹,透过衣服上的破口,依稀可见里面的皮肉已经绽开。
第四十七章 温柔一瞥()
怎么还有一个伤者?
欲言不假思索的来到那人身后,然后伏下身子观察着他的伤口道:“你别动,你背上有伤。”
“我知道。”那男子带着淡漠的语气低低的回答道,同时了身转过子抬头看了一眼欲言。
此人面孔英俊却带着几分沧桑,头发略有些散乱,一双眼眸深不见底,欲言的影子便在那双眸子的最深处。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