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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今日倒也善解人意,说是永安王妃还请了几位老太妃及王妃娘家的几门家眷一起游玩,本没说皇上要来的,这样贸然前来,未免太过惊扰,于是嘱皇上着了便装前往。
这样一来不用接驾,倒是少了不少虚礼,宇文灏明自然是乐意不过。
只是周太后用意更深,宇文灏明若着了龙袍前来,那帮姑娘们晓得皇帝也在,势必过于拘束,过于拘束便会显得呆板,有失本性,反不及眼下这般天真浪漫更惹人爱一些。
待随着太后的华盖步辇进入永安府正门后,太后又笑着对宇文灏明道:“我晓得你不耐烦陪我们老太婆们,我也得识趣点,你们年轻人自个玩去罢,你日夜打理朝政,我这也是看你乏累得很,想让你来放松放松。”
说罢,下了步辇,一手搭在宫女的手上,一手搭在前来迎接的永安王妃的手上,慢悠悠的进了园子。
这厢陈烟寒伴着宇文灏明,也跟在太后身后进了园子,羽林军的统领刘杰则率着一干御前便衣侍卫四散分布,远远的暗中守护。
宇文灏明一踏进园子,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妥。
放眼望去,永安府这看不到边际的园子里,自是花红柳绿,春光无限不说,这满园子或三或五,或并肩同行,或倚栏歇息,或小声讲,或大声笑的莺莺燕燕又是怎么回事。
第十九章 柳荫之下()
“我说这永安王妃娘家的亲戚也太多了吧。”宇文灏明皱着眉头,下巴微微朝前方扬了一下。
这哪里是游园,这分明是逼自己选妃。
“正是,这永安王妃家中排行第八,下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唔,再说了,这亲戚难免还有亲戚的。”陈烟寒带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
“哼,这全京城的小丫头片子都是王妃的亲戚,这事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罢。”宇文灏明板起了脸,想对陈烟寒展示一下自己的龙威。
太后想要子嗣想得厉害,他自然知道,但是太后身边的那帮人哪里想得出这个主意,这事自然与陈烟寒有关。
“太后的一片苦心罢了,你若不愿意,就走走过场,当作是陪太后散心好了。”陈烟寒收起了嬉笑之色,双眼注视着宇文灏明。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这两人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罢了。
过了好一会,宇文灏明终开口道:“我晓得你们的意思,只是我,我跟卿依情深意重,如果她,她能有孕就好了,其实,你知道的,她刚嫁过来那年,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是三个月时没能保住小产了,唉,太医院这群庸医,全都是一群废物!”
说罢袖子一甩,人便大踏步的沿着迂回的抄手游廊向前走去。
二人一路上与不少女孩子擦肩而过,那些少女见是两位衣着华贵,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想是太后身边的便衣侍卫,要么急急低头避让,要么暗中悄悄打量,也有的与女伴指指点点,然后一起咬耳窃笑的。
“你方才说若不愿意就怎样怎样,我且问你,你要我如何愿意,这些女孩子,有哪个及得上卿依十分之一的,我为了这等庸脂俗粉惹恼了卿依,我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么,我有那么笨么!”宇文灏明气呼呼的依旧余怒未消。
陈烟寒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宇文灏明一心要跟他母亲背道而驰,竟是全拣这人少的地方走,但见他越走越偏,两人走出了一两里地,竟来到一条小河旁边。
这河岸边栽满了杨柳,嫩绿的柳枝弯弯的垂下来,在春光里不住的随风摇曳。
河岸两边布满了假山怪石,芙蓉月季等各色名贵花木开得正艳。
“永安府的这座花园真是阔气,竟快比得上御花园了。”宇文灏明望着这满园无尽的春色,面色终究是再没那么抑郁。
“你那御花园再阔气又如何,走半天鬼影子都不见一个。”陈烟寒面带几分讥讽之色。
“哼,你不知道人少有人少的好处,你看此地清幽无人,凉风习习。不晓得比方才那乱糟糟的地方好多少倍。”宇文灏明伸手朝前一指。
“谁说这里无人的,你看那棵树下不是坐着一个小丫头么。”陈烟寒下巴朝河堤边的一棵柳树微微一扬。
宇文灏明展眼望去,果见那棵老柳树的树荫之下坐着一个穿着素净白底蓝花春装的少女,柳树垂下的柳枝似幔帘一般将她小小的身子裹住,更又隔着重重湖石,因此若不是陈烟寒眼力好,还真不容易发现。
“真有意思,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不去太后跟前凑热闹的,看来应该是王府里的小丫头,想偷懒跑这躲起来了。”宇文灏明笑着道。
“她是不知道你要去,知道的话,怕是连丫头们都要挤进去露个脸了——”陈烟寒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突然,一扯宇文灏明衣袖,压低了声音道:“郡主怎么也来这里了。”
宇文灏明这时也看到打扮得无比精致华美的宇文霓霞偕着一位丫鬟分花拂柳的向这边走来。
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前方不远处一座高大的湖石走去,然后一起藏身于山石之后。
这座湖石正对着那株老杨柳。
“看样子是太后让她来寻你的。”陈烟寒悄声道。
“太后要找我用不着打发她来,搞不好是来找你的。”这下轮到宇文灏明一脸的不怀好意。
陈烟寒斜着眼看了宇文灏明一眼。
宇文灏明忍者笑,紧贴着石壁,这时宇文霓霞也顺着河边的小径快步走到了老柳树与二人藏身之处的中间。
“咦,亭亭,你怎么在这里。”宇文霓霞停下了脚步,朝柳树下的那位女孩喊道。
“啊,郡主!”那名被唤作亭亭的女孩慌张的站了起来。
都说这上等的湖石有四个特点,重,透,漏,瘦,陈烟寒与宇文灏明藏身这块湖石正好满足了上述特点。
二人藏于这千疮百孔的巨石之后,恰好能听到看见她二人,却难以被发现。
透过石头间的小小孔洞,他们清楚的看到了语文霓霞那张美丽张扬的面孔跟她对面那个女孩那张略显惊慌却又清澈见底的眸子。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宇文霓霞盛气临人的问道。
“回郡主,我在这里坐了快半个时辰了罢。”那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带着一丝冰凉,陈烟寒依稀觉得竟有几分耳熟。
这张脸我们是很熟悉的,这自然就是杏林堂的大小姐董欲言,只是这张脸,陈烟寒却从未见过。
她对宇文霓霞不自称奴婢而是说我,看来不是这家的丫鬟,但是听郡主的口气,似乎也不是请来的小姐。
再说了,请来的人非富即贵,哪有穿得这般寒酸的,除了手上的那枚小小的银镯,身上竟再无一件配饰。
“那你有没有看到两个男人经过这里?”宇文霓霞继续盘问。
“嗯,方才好像是有两个花农在河对岸搬弄着几盆牡丹。”那女孩伸出手指了指对岸,小银镯在她细细的手腕上轻轻摇晃。
“放肆,我怎么会去找两个花农,我是问,我是问有没有看见两位公子。”宇文霓霞颇有些不悦,但是脸上又依稀泛起了浅浅的红晕。
“没有。”欲言摇了摇头。
“奇怪,侍卫们明明说看到他们两个朝这边走来的了呀。”宇文霓霞难掩面上失望之色,身子一转,就要离开。
第二十张 初相见()
“咦,你这做的是什么?”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指着欲言方才坐着的地方,陈烟寒顺势望去,但见地上摆满了杂乱的柳条儿,然后旁边还可见一只柳条编织成的小小花舫。
小船不大,半尺见方,远远看去不太真切,唯见上面插满了各色鲜花。
“我,我只是折了些柳枝儿,那些花,都是拣的地上的落花。”女孩似乎怕郡主责怪,急急辩解道。
“哼,你知道我母亲为了迎接太后这次来,在这些花上花了多少功夫么?我且不与你算这个帐,你把这只小船给我。”宇文霓霞手一指那只花舫。
女孩闻言,急忙弯腰拾起地上的小花舫,双手捧与宇文霓霞。
宇文霓霞接过花舫,仔细的拨弄了起来,但见这枚花舫虽然小巧,但编得无比精致,舫上的小窗户小门竟然都可以活动,小门一推开,里面也是塞满了各色花瓣。
“夏蝉,接着,好生拿好了。”宇文霓霞面上展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足以让鲜花都失色的笑容。
“走罢,我们去太后那里,说不定他们也到了那里了呢。”宇文霓霞身子一转,衣裙在风中微微飘动,人便伴着夏蝉,迈着细小的碎步离开了这里。
待得宇文霓霞走远了,那唤作亭亭的女孩才方又做回了刚才的地方,拾起地上的柳枝儿,低下头继续编织着什么。
“果然是来找我们的,烟寒,我这位堂妹你就一点不动心么,论家世论容貌,天底下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位了吧。”宇文灏明边笑边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然后沿着小径朝与宇文灏明离去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正是论身世论容貌,我高攀不上。”陈烟寒跟在他身后,亦淡淡的笑了起来。
“哼,除了你,还真没人能高攀得上,只是看样子你心上是有了人了吧,看来那位叫什么,什么楚容的姑娘,将来是做定了将军夫人的了。”宇文灏明嘴角一抹浅笑。
“我在等第二个卿依。”陈烟寒亦笑了起来。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小径上,亭亭就在他们身外三丈远的地方,但她一直埋着头专心致志的打理着自己手头上的活计,竟似丝毫未曾觉察到身边不远处的这两人。
“走,刚才那小丫头编的那小船我看着有趣,让她也给我编一个,回完,便朝那女孩走去。
“时时刻刻都是卿依,你这分明就是刺激我。”陈烟寒面上带着笑,心中却一丝悲叹,照宇文灏明这个状态,他的计谋,太后的心血,看来都是要落空的了。
只是他二人这一转身,便心中暗暗后悔。
但见早已离去的宇文霓霞与那位小丫鬟,竟又折返了回来。
“啊,三哥哥,陈家哥哥,你们竟然真的在这里呀。”宇文霓霞远远的看见他二人,面上便绽开了如花的笑靥。
她受了母亲的嘱托,千万不可在外人面前泄露皇上也来了的消息,因此只管宇文灏明叫三哥哥。
宇文灏明无可奈何,面上却做出意外惊喜之色道”我们随便走走,便走得远了,霓霞,你怎么不去太后跟前,也到这地方呀。”
“我,我是来找亭亭的,”宇文霓霞看了一眼陈烟寒,面上带着半喜还半羞之色,只是她无论如何是不会说自己是来这边找他的。
“啊,郡主找我么?”亭亭听得身后的声音,急忙站起了身子,弯腰从柳枝下穿了出来,然后来到小径上。
这时,她也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二位并肩而立的英俊男子。
一位身着绛色宽袖祥云织纹锦袍,腰间别着碧玉腰带,面容饱满,双瞳若星,气度高贵不凡,另一位身着一袭浅灰色长袍,与寻常布衣百姓似乎并无区别,但肩膀宽阔,身材挺拔矫健,面上皮肤被晒成了麦色,隐隐带着风霜之色,但神态又高贵从容,俊朗的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寒凉,任谁也晓得此人绝不是普通的布衣百姓。
这样的两个人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