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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钰听完苏乔的话,捏了把汗。
平王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什么似的,顺了下眼,却又笑道:“听闻这秦钰刚过门,就害你落马,躺了许久,不知苏弟现在可好了些?”
这平王今日倒是闲情逸致,居然跟他话话闲事,关心起他的身体了?
秦钰气闷,怎么都说是她害他落的马呀?是意外好不好!
苏乔道:“现”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角落传来跺脚声,苏乔无奈闭眼。
就不应该让她跟上来,这下不妙。
平王厉目道:“谁!”
秦钰头皮一麻,缓缓低头看看自己刚才下意识跺的脚
她现在真想把这脚给砍了!什么时候了!竟然出这种差错!
秦钰看看平王阴骘的表情,苏乔紧皱的眉头她知道,她要是现在不出去,苏乔可能麻烦大了
她一脸懊恼,心里忐忑,脚步犹豫,还是挠着头走了出来,一身不吭走挪步到平王面前,也不看他,低着头道:“平平王哥哥”
苏乔放下茶盏,一瞬间整个前堂都寂静了。他冷眼看着秦钰的一脸不自然的表情
平王哥哥?
什么意思?。。
第六十七章 杀了他吧(二更)()
苏乔侧目,见平王正静静看着秦钰,那双厉目此时微微有些滞意,看他眼神里那种熟悉和认真,再想想方才他问的一些话,无关紧要,却好似都提到了她。
苏乔隐隐地,似乎知道了平王为何今日找上门来。想来,真是来赏花了。
苏乔道:“内子无礼,平王恕罪。”
平王看着秦钰,摆手说:“无碍。”
苏乔伸手抚上茶盏,茶水热气氤氲,上升,消失,堂前此时,有些寂静。
平王眼睫轻扇,打量了秦钰良久。秦钰吸了吸鼻子,内心忐忑不已。
那是她最后一次去平王府。
她无意听见他和手下商议些见不得人的坏事,她就跟平王闹翻了,说二人从今往后形同陌路,说了好多狠话。当时平王很生气,秦钰也很愤怒。她没想到平王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坏,他的大义,他的胸襟气度,都是骗人的。
她转身跑了。
她现在依旧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眼瞎,才会跟他做朋友。
几年了,她在北关,除了受封那日,就一直没再见过他。那日受封,她也是领了赏赐就匆匆离去,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现在手段越来越狠毒,这下他要是追究起几年前的事,不留情面,她估计就真的完了。
“泼丫头。”平王喊她,“抬起头来。”
苏乔静静看着两人,轻眨着眼,拇指放在茶杯上轻轻摩挲,面色有些难看。
秦钰心里挣扎了几下,可是平王的命令不能违抗,她抬起了头,唇色有些发白,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这是在害怕。
“怎么,惹了祸就想躲?”平王那双眼睛阴狭如昨日,秦钰用力忍着别让自己害怕,眼睛却四处飘忽不敢直视他。
苏乔手指顿了顿。
惹了祸,就想躲?
“躲哪里去了?”他一双厉目盯着秦钰,语气虽不凶戾,却有着不能抗拒的威严。
秦钰要不是因为那次得罪了他,她也不会如此战战兢兢,她说:“我没躲我在北关”
“砸了我的玉铃铛就跑?”平王一掌拍在茶案上,声音极响,连案上茶杯都震了几下!他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
秦钰吓得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头皮发麻,背上开始出汗,她低下头来
堂前又归于寂静,平王静静地看着秦钰,侍从们大气都不敢出,秦钰心里打起了鼓,额头冒出冷汗。
苏乔冷眼看着秦钰,他现在根本就不想说话。
平王此次上门来,竟真是为了她。原本以为她只认识些残兵士卒三教九流之徒,插科打诨闹闹也就罢了。她究竟与平王有何过往,竟使他找上门来
平王,似是昨日,才回的京。
哼。
她自己惹的祸,就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苏乔拿过茶盏,低头喝茶。
秦钰偷瞥了苏乔一眼,她吓都快吓死了,这呆子居然还喝茶,赶紧帮她说说话啊
“看着本王!”平王有些愠怒。
这泼丫头,如今嫁了人,发髻梳起,穿着短衫襦裙,他都快认不出来了。她的马尾去哪里了?她的武袍去哪里了?她怎么这幅瑟缩的模样?怎么趁他不备就嫁了人?还嫁给这个老是跟他对着干的苏仲惟!
秦钰见苏乔真就不理她,还慢条斯理地喝茶,突然气上心头!
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她捏着拳头,视死如归地抬起头看着平王:“你打骂便是!我绝不还手!”
“你还想还手?”平王皱着眉,一双眼及其凌厉,“跪下!”
秦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跟平王认识这些年,从没见过他这么凶,从来没跪过他,看来这一次,他真的要追究到底了。
平王看她居然没有还嘴乖乖跪下,心里有些不习惯,是不是他真的太严厉了些?
他敛下方才的怒气,抬下巴指了指方才她躲的位置:“你躲在那里干什么?不敢出来见我?”
秦钰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横竖都是死!
她说:“你那么坏,我怕你欺负苏乔,他现在是我夫君,我得保护他!”
苏乔差些因为秦钰这句话呛了口茶。
这丫头,胆子真是大!平王是什么人,这种话也敢说出口,说话都不过过脑子!
“放肆!”
平王手掌用力拍在茶案上,原本就阴骘的双眸,如今看起来像是带了刀似的,看得秦钰浑身发抖。
她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也不看看场合!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坏?这种话也只有她有胆子说出口!
苏乔见秦钰正怒目看他,他咽下胸口的气闷,盖上茶盖,把茶盏放下。茶杯轻磕在茶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乔道:“内子口出妄言,仲惟定会好好责罚,还请平王莫要追究。”
“还能追究她什么!”平王无奈闭眼侧头,都不想直视她,“说话行事没个样子!”
苏乔看得出来,平王很包容她。平王的喧宾夺主,让他不免有些愠怒。
这个疯丫头!究竟和平王什么关系!
他冷眼看着秦钰:“还不快跟平王赔礼道歉?”
秦钰气闷,这呆子,她是为了他好,他居然还跟平王合着伙来欺负她!
可是苏乔一双清冷的眼睛像是要起风暴似的,嘴呡的弧度告诉别人他在隐忍
她又看看平王,也绷着一张脸,原本就凶巴巴像是要吃人似的,现在皱着眉头,更可怕了
她撅着一张脸,又气又怕:“秦钰给平王赔礼道歉!”
说完用力磕了几个响头!
秦钰很少会这样跟人道歉,她除了给皇帝行礼,什么时候会这样跪着给人磕头,还磕得这么重!
这下坐在堂前的两个男人,都捏紧了拳头。
平王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她明明在他面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你!”平王感觉自己是对她有些凶厉了,“快起来!”
秦钰继续磕头说:“秦钰砸了平王的玉铃铛,罪该万死!秦钰不该说平王是坏人,罪该万死!”
还不是因为你拦着不让我走,我才不小心砸了玉铃铛么!总是想着怎么害人,视人命如草芥,却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还想杀了苏乔,真是越来越心狠手辣!
“你到底跟本王较什么劲?赶紧给我起来!”平王气得上去把她拽起来,看她头上都是灰尘,还磕出了淤血,磕破了额角,眉头紧皱,一双眼通红。
这又让他想起当时她怒极的模样
“你怎么还这么倔!”平王抬手想帮她抹去额头上的灰尘,秦钰见他手伸过来吓得瑟缩了一下。
平王手顿了顿,眼睫一颤。
这丫头,竟然这么怕他了?
苏乔再怎么忍也忍不住了。
他上去拉过秦钰,顺眼向平王行礼,缓缓开口道:“内子冲撞平王,乃仲惟不善教导之过,仲惟愿代罪受罚。”
平王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秦钰就已经被苏乔拉到了身后。他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将手负到身后,看了眼秦钰。
她抓着苏乔的袖子,低着头。
蝉鸣从不远处传来,吱吱作响。他尤记得,那年这个季节,有个不怕死的丫头,总是蹲在他王府后院的墙头耍猫。终于有一天,她摔进了他的院子,摔在他脚边,四仰八叉,完全没点女孩子的模样。
他退下侍从,问她究竟是谁。她说,我是秦府老三,我叫秦钰。
她被猫挠了脸,挣扎着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朝他笑笑说,那只猫跟别的猫打架,受伤了,是你家的吗?
她凑近了仔细看他说,你怎么不说话?你叫什么?
她歪头眨眨眼皱着眉头说,你这样看人,好凶啊,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我是不小心掉进来的!
她又绕着他走了一圈,笑着用手背打了打他的胸口说,小哥哥,你模样好俊啊,跟我哥哥比,真是一样的好看!
她又凑近了仔细看他说,你怎么不说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那只猫,是不是你家的?
他手负在身后说,是我家的。
“罢了。”平王转身坐回位置上,手靠在茶案上,抚了抚扳指,好似叹了口气,“她脾气难训,我也明白。”
苏乔不语,拉着秦钰坐回位置,让她站在他旁边。
秦钰轻声对苏乔说:“我头好疼”
苏乔抬头,皱眉,警告她现在别说话,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秦钰就乖乖低下了头。
平王听见秦钰的话,抬头看她一眼,见她眨着眼,安静地站在苏乔身边,心里很闷。
她竟然如此听苏乔的话。
她还怕他。
她何时怕过他?如今却怕他?
是,是他的错,他没把自己藏好,被她看见最难堪的一面,让她怒到大哭,夺门而出
她是不是觉得,那样的他很可怕?
他静默,放下茶盏:“本王也有事在身,就不多打搅了。你以后不准再躲着本王,听见了没有?”
秦钰感觉苏乔手劲大了些,她眨了下眼:“嗯”
“也记得常来王府看我。”
她说:“好。”
苏乔侧目看她,她继续低头。
可秦钰其实不会再去,她永远不会再踏进那个,曾消磨她在京城大半的岁月,却沾满鲜血背负人命的府邸。
她也不愿意再面对一个,杀人如麻,阴骘狠绝,差点把苏乔也给杀了的人。
即使他曾是她最欣赏的平王哥哥。
平王起身,仔细看看秦钰。苏乔站起,正巧挡住他的视线,行礼,亲自送他出门。两人寒暄几句,苏乔送平王上了轿辇,看着平王的轿子走远,他紧了紧负在身后的手,转身回府。
死敌何时能坐下来静谈?上门来看秦钰,志在必得?
如此有把握,怕是成都府的教训吃的不够,又想对他下手。
究竟又是谁混进来了。
平王坐在轿子里,手指抚摸着扳指。随从跟在旁,他敲了敲窗框,随从低身。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懒散,轻闭着眼,斜靠在软枕上,嘴角扯了一个,秦钰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