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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
舒航进来的时候,看到许诩,不动声色的吃了一惊。虽然知道季白收了个女徒弟,但眼前两人穿着一个调调的休闲服,女的夜晚还在季白房间里呆着……
季白淡笑着给两人作了介绍,舒航还是心痒痒,想这事我可得看清楚。
这时许诩说:“季队,我先回房间了。”季白还没点头,舒航就把她一拦:“许警官,那怎么成!来者都是客,北京欢迎您啊……”
本来,让许诩跟一帮陌生人“出去逛逛”,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是舒航也是人精,舌灿莲花般抛出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您不去,一会儿三哥被那帮家伙灌醉了怎么办?明天还怎么查案?他们可不像我,这么支持三哥的工作
。有您去,一是女孩子他们有所顾忌;二是万一喝了点,您也能带三哥回来,不影响明天的工作。”
听到这里,许诩就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季白。季白本来不想去,但是看他们闹腾得厉害,看来不去也不成,打定主意露个面就回来。
明天要查案,他根本不可能沾酒,也没人敢灌,舒航只是鬼扯。不过他要是去了灯红酒绿之地,把小家伙一个人留在冷清简陋的招待所,怎么有种虐~待小动物的感觉……季白唇角勾起笑意,淡淡看着她:“出去走走,换换脑子。”
***
院子里停着四五辆车,那些年轻的面容在夜色里,有的温和,有的散漫。看到季白下楼,大伙儿一阵欢呼。季白看这些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他笑着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就跟许诩上了舒航的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什刹海开,很快到了河畔的一间酒吧。这里灯火幽暗、装修古意,跟对岸的音乐声隔得很远,倒显得清隽安逸。舒航带着他两人径直往里走,珠帘掩映的靠窗雅座里,几个男人看到季白先是一笑,看到许诩就是暗暗一惊。
一人迟疑:“嫂子?”
另一人小心翼翼:“私生女?”
……
他们几个本来在打牌,季白来了,有个人就让出位置。季白也不客气,接过牌,点了根烟,转头问许诩:“会打吗?”
许诩:“不会。”
季白看一眼舒航,舒航乖觉,叫来服务员,给许诩拿来一堆瓜果零食,还有几本杂志。许诩就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季白舒航这几个是圈子里比较年长,也更有地位的。外头沙发散坐着的都些小辈。季白看里头还有十几岁的,问另一个发小:“从哪儿找来这些小朋友?”
这发小外号猴子,精瘦清秀,笑答:“我妈非要我带他们玩。今天听说你回来,吵着要见传奇人物。”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有人端着高脚杯来敬酒,有眉眼高傲的年轻人,也有铃珮叮当的清秀姑娘。季白笑笑,端起茶:“今天不能喝酒。”有姑娘不干,猴子笑着先挡了:“一边去,妨碍公务,你担当起吗?”
姑娘眨眨眼“哦”了一声,走了。
许诩在一边听着,倒是放下心来——看来情势没有舒航说的那么严峻。
过了一会儿,倒有人凑到许诩跟前,笑呵呵的问:“我们玩骰子,你要一起吗?”
许诩礼貌微笑:“谢谢,我不参加。”
旁人也不强求,继续玩玩闹闹。只是时不时总有人朝她看过来。满屋红男绿女,只有她简单的白衬衣长裤,素白的小脸,眉目专注的坐在角落里。她自己并不在意,但落在别人眼里,就有了一种格格不入的落寞。
舒航问季白:“没关系?”
季白看着许诩,眯着眼吸了口烟:“没事。”她生性喜静,硬拉着她玩,反而会让她不适应
猴子却站起来:“这不成,三哥带来的人,怎么能冷落?我去陪她聊聊。”说完大摇大摆走过去。
一桌人都笑,有人说:“三哥,猴子可是摧花无数,你不拦着,这小徒弟可要吃亏了。”
季白眉都不抬一下:“谁吃亏还不一定。”继续出牌。
一局下来,季白大获全胜,不经意间抬头,却见猴子手搭在许诩身后沙发上,笑着说什么。许诩没什么表情,但明显已经有点不耐烦,身子微微往旁边缩着。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忽然抬眸看过来。还是那双湿黑的眼睛,有点窘又有点依赖的样子。
其实许诩的意思并非依赖,只是季白是在场她唯一认识的人,她又不能随意拂他朋友面子,当然等着季白出面,让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消失。
然而季白看着她的眼睛,已经淡淡出声:“许诩,过来。”
许诩立刻起身走过来,猴子笑笑,也跟过来。这边一桌人都有点会过意来,只是笑。
许诩走到他身边:“季队。”
季白还没说话,舒航笑眯眯看着她:“又不是在警局,叫什么季队。在这儿都叫季三哥。”
许诩:“哦。季三哥。”
季白抬起墨黑的眼,看着她。
季三哥。
这个亲近的称呼,被人叫了多少回。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得这么平淡刻板。偏偏她低低软软的声音,冷漠疏离的语气,却像一根细细长长的羽毛,轻轻挠过心头,有点痒,又有点……异样的舒服。
淡淡点头,看向对面的舒航:“你起来,让她上。”
舒航:“啊?”已经被人笑着拉起来了。
许诩疑惑:“我不会扑克。”
季白笑笑:“可以学。这个可以锻炼思维能力。”
“哦。”
打的是双q升级,季白和许诩一伙儿,另外两人一伙。第一局许诩边学边打,自然输的一败涂地,季白的连胜战绩也被她连累终结。旁人大呼过瘾,因为在这个圈子里,精于计算的季白一直是个不可战胜的神话。
季白也不急,只告诉许诩要记牌。第二局果然有了起色,他们只是小输。到了第三局,变成小胜了。有人郁闷的看着许诩:“你真的是今天刚学?”
许诩答:“嗯。我刚想好应该怎么算牌了。”
季白淡笑:“别给他们留活路,一次打到爆,咱们就回去休息。”
许诩:“明白。”
众人默然。
……
此后果然一路长胜,连赢七八局,眼看离胜利不远了。但对方牌技不如,运气也有爆发的时候,抓一手超级好牌
。这一局到最后几张的时候,许诩迟疑了。本来牌不如人家,如果冒险,或许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但是季白能不能领会她的意思?
想到这里,就抬眼望去。季白原本低头喝茶看牌,忽的也抬眼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各自垂下眼,心知肚明。
这一局还是胜了。
之后几局再遇险境,两人如法炮制,不动声色交换个眼神,再复杂的策略竟也心领神会。季白一直是副慵懒样子,许诩大多时候又垂着头,竟没人察觉两人的小动作。
最后一局更是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猴子把扑克一丢,焦躁的抓头:“靠,这牌打得太憋屈了,不打了!太欺负人了。老子纵横牌场数十年,第一次输得自尊心碎满地!”另外那人也长吁短叹。
季白笑笑,看看手表,起身准备走人。
许诩也站起来,只是看他们这样,倒有点愧疚,开口:“你们不必情绪低落。首先我和季……三哥的记忆力和计算能力的确比较强,因为我们经过职业训练;而且,刚才打牌的时候我们有交换眼……”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干燥略带烟味的大手捂住了嘴。许诩微微蹙眉,季白已经把她往身后拉,笑着对众人说:“走了,明天还有正事。”
一出酒吧,季白似笑非笑低头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实诚?不让他们输惨了,能放我们走吗?”
许诩:“原来如此。”
季白和舒航对视一眼,都笑了。
舒航开车送他们回去。
轿车安静奔驰在夜色微凉的北京城,许诩靠在后座,略有些疲惫,也没有说话。倒是季白和舒航一直聊着。
许诩发现,抛开刑警队长身份的季白,真的很不一样。这个他显得散漫、犀利,甚至有点浪子般的玩世不恭。
这种差异并不难理解。他年纪轻轻担任刑警队要职,更沉稳严厉的姿态,自然更能让众人信服,也让犯罪分子胆寒。
但许诩注意到,这一晚他看起来言笑晏晏,可眉宇间冷漠疏离的感觉也更明显,有种亲而远之的意味。
她也留意到,那些朋友尽管热络关怀,却从没人问起他的工作情况,想必也没人真的理解和感兴趣,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是把他当成一个传奇,但是也是一个渐渐离他们圈子远去的传奇而已。也许过不了多久,他身上残存的这点桀骜、懒散、玩世不恭也会消失,只剩下她所熟悉的那个铁血冷峻的刑警队长。
想到这一层,许诩肃然起敬,也有些感动,再望向他在夜色里淡淡含笑的英俊侧脸,倒透着种温暖人心的坚毅。
“到了。”舒航笑呵呵的把车停好,立刻有穿着制服的高大青年过来,替许诩和季白打开车门。
许诩微微一怔,季白下了车,看一眼面前灯火辉煌的五星大酒店,又看向舒航。
舒航打开后备箱,把两人的行李提出来:“你头回带小徒弟来北京,我们能让她住招待所?那边我已经退了,定了总统套。这里离h大更近,明早8点,我来接你们。”
19豁然开朗()
套房主卧的床很大,许诩把自己摊开了,也只占据一小半。侧头看着窗外繁华璀璨的夜景,她莫名有点心绪不宁。
一开始以为是因为换了环境,闭着眼躺了会儿,才发觉是饿的慌
。看看手表,五点多吃的飞机餐,现在十一点。她忍了一会儿,发觉忍不住,干脆起身下床。
——
季白看了会儿晚间新闻,刚打算睡,就听到走道里轻盈的脚步声。
打开房门,就见一个穿着白色睡袍的小小身影,慢慢从过道晃进了餐厅。季白有点讶异,他以为她的睡衣会是小熊碎花之类的,没想到是大开领束腰的成熟女人的范儿。不过……季白笑了,那睡袍明显太长太大,套在她身上,倒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其实,许诩挑选睡衣的理由很简单——二十四岁的女人,当然穿女人款。
季白走向餐厅,远远便闻到披萨香味,腹中饥饿感也被叫醒。只见光洁的餐桌前,许诩单手捧着下巴,慢条斯理的在吃。绸缎睡袍顺着纤细的曲线,从脖子一直垂落到纤细如玉的脚踝,倒显出几分平时没有的娟秀气质。一只拖鞋掉在地上,她也不在意,光着脚还轻轻的晃悠着。
看到季白,她倒不惊讶,低头把拖鞋穿好,然后问:“你要吗?”
——
季白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才发觉她连宵夜都是很滋润的。一小块披萨、一小盘水果,还有杯牛奶,精致又开胃的样子。想必以她的体格,也不用担心长胖。
许诩把一块披萨放进微波炉,然后站在流理台前给季白切水果。其实平时要她这么耐心伺候人是很难的,不过今晚对季白的尊敬更深一层,给他做顿宵夜还挺有干劲。她性格简单,因为尊敬,也生出几分亲近之心,一边切一边想,以后应该改口,都叫他师父。
流理台正对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