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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和赵临风同时愕然一愣。
“万万没有想到，这司徒空空居然是你的人。既如此，那么程锦的死就与你一定有关系！”
补之？！
桃花顿时惊慌失措，急切的看向赵临风，“你跟我说过的，补之的死与你无关的！”
赵临风盯着杜康一言不发。
杜康续道：“我发现程锦的时候，附近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那个司徒空空！好巧不巧，竟然又给我发现了他在跟踪桃花。”
“这天地就这么小么？我才不信！”
“我于是将他抓起来拷问，可那人的嘴巴严实得很，竟然一字都不愿透露。这倒好，你来了，又承认他是你的人。如此，程锦的死便真相大白了！”
桃花蓦地抓住杜康的手臂，这才稳住了差点瘫软的身体。她眼中热泪直流，定定的看着赵临风，声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赵临风脸色苍白。他顾不上其他，只看着桃花颤巍巍的身体，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头，他担忧的说道：“你，你注意下自己的身子。”转而他又向杜康低吼：“你扶着她，别让她摔着了！”
杜康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伸手将桃花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又揽着桃花的腰肢，稳稳拖住了她那有气无力的身体。
赵临风看着悲恸的女人，叹息一声，轻声道：“那是一场意外，对不起，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七月十二那晚，我突然得到大哥身死的消息，立时往京城赶回去。因为太过悲伤，又骑着马星夜兼程的不停赶路，便在路上病倒了。我的手下于是改走水路，这才让程锦给追了上来。”
“他不知怎么得知了我手上有一份赵锐通敌叛国的罪证，求我放过孟浩然。那个时候，我才死了唯一的亲人，却有人要求我放过害死我大哥的那些人，这怎么可能？我怒不可遏，只想着绝对不放过那天晚上所有参与谋反的人！”
“所以，我并没有答应他，他就想来抢夺那份罪证。我虽然生病了，可他依然不是我的对手。”
赵临风见桃花对他露出了深深的恨意，立即提高音量说道：“你别急，我真的没有杀他！我当时只是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捆起来扔在船舱里！”
“我并非有意骗你。你问我的时候，我确实只知道程锦不过是被我点了穴道丢在船上而已。我哪里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何况，那时我伤心大哥离世，根本就无暇他顾。”
“后来你跟我说程锦死了，我立时就去查了。那日程锦趁着司徒等人下船补给，独留我一个人在船上休息时，对我进行偷袭，可他偷袭不成反被我制住。”
“因为我身上怀揣着赵锐重要罪证的事情已经泄露，且我心急如焚，便再不肯慢慢悠悠的走，索性趁着司徒他们几个不在，便弃船而去。”
“哪里知，我们那条船早就给贼人盯上。我离开后不久，就有人上船来将船开到了汴水中央。船上财物被他们搜刮一空，连船都被他们给卖了。而程锦他，他被他们扔进了汴水里！”
“当时他的穴道尚未解开，且还被反绑着，于是就……溺水而亡。”
赵临风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他脸若冰霜，又似求得宽恕一般露出悲悯神色，他说：“为了给程锦报仇，我派人挑了汴水一带三十六个匪寨。所有匪徒，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他们的尸身也全部都丢进了汴水之中，只为程锦陪葬！”
桃花已经伤心哽咽得无法言语。
“意外？”杜康却又说道：“如果程锦那件事情是一场意外，那么孟浩然呢？”
桃花听到这话，呆呆的抬头看向赵临风。
说好的知己呢？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杜康冷笑一声，“这位兄台，我的记性一向好得不得了。如果我没有老眼昏花的话，当年，我与三皇子在巷子里相斗，孟浩然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时候，你正好站在附近将那一切都看得分明吧？”
他直视赵临风，“我有说错吗？”
桃花木木的问道：“你当时在场？”
赵临风那双深邃的眼中波涛汹涌，有一艘闪着希望的萤火之光的船，因着风浪太大，只一个浪打来，便连船和火都湮灭了。他静静的应道：“我确实在场。”
“……你怎么会在那里？”
“我原本是想渔翁得利，给赵锐补上一剑。”
“那后来呢？”
“大一群人涌上来，他们大叫大嚷，已经引起附近百姓注意。我就放弃了。”
“你怕有百姓无辜遭殃？那么说，原来孟浩然的猜测是真的，你真的是有意隐在他的身边？”
“……我在外游历回来，潜回宫中想看看大哥，不巧发现了赵锐的勾当，便尾随而至。那时我不是想开私塾吗？我想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况我正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啊，对了，那时我好像正在与南飞研究棋局。于是我想，不若，就收他做个学生，只当下一盘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的棋。我想看看人生这幕大戏会如何的演下去，我的人生，赵锐的人生，他的，还有更多人的。”
“你将他人都当做你的棋子？”
好一会儿，赵临风无力的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桃花，我并没有害他。我给他取名，我教他学识，我故意接近他，可我却并没有害他。反而我还想，倘若有一天赵锐想要害他，我正好可以救一救他。”
“其实你是想，眼看他越来越得赵锐的信任，临到最后你使计让他为你所用，恰是给赵锐来了个釜底抽薪。最后收网将赵锐一军时，你肯定很有成就感。”
赵临风：“……”
“我现在在想，我爹获罪流放，是不是也是你下的一步棋？否则，哪会那么巧？孟浩然前脚走，你后脚就来告诉我，皇上要治我爹的罪了。你刚才说你有赵锐通敌叛国的罪证，可你却迟迟没有拿出来，偏要等到孟浩然得了杨大将军的那五万人马，他又离开京城后，你才借着你手里的那东西告了我父亲一状。临风，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赵临风苦笑不已，“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件事情求得了你的原谅，却又暴露了另一件事情。”
“桃花原谅你了吗？你可真会自作多情！”杜康讽刺道。
桃花也摇了摇头，“临风，一个谎接着一个谎的撒，最后就变成了弥天大谎。你以为能圆得了？”
赵临风赞同的点了点头，“要圆谎，就必须要用另一个谎来圆，弥天大谎就是这么撒下的。”
“桃花，我曾经劝过你离开，可是你不愿离开那是非之地，我只好出此下策。你应该知道，上一次赵锐起事，孟浩然就为了你而摇摆不定。这一次，赵锐更会拿你要挟他。而你可知，那一次你在东宫出事，就是他赵锐一手策划的！他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你在孟浩然心中的地位！”
杜康哼笑一声，“你为何不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不就是，谁控制了桃花，谁就控制了孟浩然！”
桃花听了，便看向赵临风。
赵临风叹息一声，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杜康的话虽然直白，但，事实却是如此。”
“所以，你让孟浩然先掌控了赵锐手中大部分的兵马，跟着就将我爹治罪？然后，你就以解救我们陶家为条件，与孟浩然做了交易？只有这样子，孟浩然才会答应你答应得更加爽快。也许，他可能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你了。”
赵临风不语，那便是默认了。
“……他真是个大傻子。”
“傻子？皇位之争并无对错之分。桃花，孟浩然总得坚定的选择一方站稳身形。他既然不信任赵锐，赵锐也想用你控制他，他们主仆早就同床异梦，那么我就帮他……”
“你好像也是在用桃花控制他吧？”杜康又插话道：“不过，你只是比赵锐做得不那么难看而已！他是要挟控制，而你，用的是解救帮助。哼，好一副大善人的嘴脸！”
赵临风：“……”
良久，桃花低声道：“他终于还是违背了他的原则，为了我，做了一个他不想做的人。”
“……他原本想做怎样的人？”赵临风不禁有些好奇。
“他说，他虽然没有读过几年书，可也晓得一仆不侍二主，他不想做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赵临风：“……”
杜康为孟浩然说了一句公道话：“桃花，他没有卖主求荣，他是为了救你。”
第121章 我和草有个约定（2）（）
赵临风提着一壶酒站在墓前良久。
那墓碑上只有简简单单而又奇奇怪怪的四个字：友程补之。
对的，这里既不可能有程锦的尸骨，也不可能有他的衣冠，不过就是一座空坟。这坟只是桃花的一个念想。
程锦当时听了桃花的话后，说他的梦想是和心爱的女人在大草原上，西边牧马，东边放羊。他不过是顺着桃花的话说而已。赵临风知道，那男人只是想跟着桃花就好，桃花去哪儿，他也去哪儿。
其实，他赵临风才是有这么一个梦想，和心爱的姑娘，东边牧马，西边放羊，他还要和心爱的桃花姑娘，直把那**辣的情歌唱到天都大亮！
如果那天晚上，桃花先问了他，那桃花一定会惊讶的发现，他赵临风真的是跟她是一路人。连梦想，都是一样的。
真的，他早就知道他跟桃花是同类人。
“如果你没死，补之，如果你没死该多好啊。那我那日跟桃花说的那些话，我说让她以后就跟着我一起去到天涯海角的话，她听了，一定就会答应了。”
赵临风将壶中的酒全部倒在墓碑前，待到那壶里一滴不剩后，他将酒壶随手一抛，人便在墓前席地而坐。
“如果没有人死了，计划将是多么的完美。你瞧，桃花正恨着孟浩然，我对她又好，还与她志趣相投，她不选我会选谁呢？补之，我好容易为自己筹划一次了，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女人，可就因为你因我而死了，这计划就泡汤了。”
“从小到大，明明我是弟弟，他才是哥哥。可是我却总是让他，他也跟我毫不客气。父母的宠爱，朝中的权势，甚至于我住的宫殿……索性我就避走，就没有人跟他争抢。”
“其实，我们大家都不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过来，就好比女人的心。”
“我还是出手太晚了，我该在她尚未看中其他男人的时候就出手的。”
“孟浩然那个蠢货不懂珍惜她，该他倒霉，他不配拥有桃花。他对桃花什么都不了解，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的梦想。他不懂男女之情，他就是个只会胡乱发脾气的小孩儿，他不过就是看她长得美，他……”赵临风絮絮叨叨的说着孟浩然的坏话。
“哎………，可是，……好吧，补之，我们俩都必须得承认，他确实很喜欢她。不然，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临阵倒戈了。他要是一门心思助赵锐登上皇位的话，那我要对付赵锐就比较棘手了。而且这样一来，又有更多的人要死去。当时他手上的兵马已经超过了雁南飞，没有他对赵锐的背叛，我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灭了赵锐母子的。”
……
“妹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妹也，妹也，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