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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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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儿待会就叫樊衡去。”

    樊衡是韩蛰身边的得力副使,心思缜密,目光毒辣,手段果决,十分得器重。

    当天后晌,樊衡骑了一匹快马出城,直奔金州。

    上林苑赐婚时唯有数位亲近重臣在跟前,朝臣们都知道韩镜瞧不上靖宁伯府,此事未必能成,出宫后半个字也没宣扬。田保等着看傅家的戏,懒得再搅混水惹麻烦,也没特意传出此事。

    是以靖宁伯府没听到半点风声,直至数日后圣旨颁下,傅云沛才惊闻噩耗。

    ——韩家对靖宁伯府不满意,傅家对韩蛰也同样不满意。

    韩家在京城的煊赫权势固然炙手可热,令人艳羡,但韩蛰心狠手辣、笑里藏刀的名声却是整个朝堂无人不知。据说他办案时对老弱妇孺都下得去手,叱咤风云的硬汉到了他手里都只求速死,更别说旁人了。

    那样心肠冷硬如铁的人,哪会知冷知热,体贴妻子?

    更别说他还命格极硬,素有克妻之名。先前有人牵线搭桥,给他寻了两门亲事,谁知两个姑娘都在出阁前暴毙闺中,令人叹惋。背地里议论起来,都说是韩蛰在锦衣司的手段太狠,命又硬,才会做下冤孽,逮谁克谁。

    靖宁伯府虽走在下坡,傅云沛也知道两个儿子不争气,但父子三人有一样是相似的,都格外爱护子女。对府里两个孙女的婚事,更是郑重。

    先前给令容的堂姐傅绾论亲时,都只看儿郎的品行,不看家世。只消儿郎品行端正,能待妻子好,才貌也配得上,哪怕家里穷些,傅家也愿意多陪嫁些金银,只求孙女过得安稳,不受委屈。

    到了令容头上,因她自幼生得漂亮娇气,长辈们一声声“娇娇”的喊着她长大,更是不愿让她受委屈。

    先前傅云沛就跟傅锦元商量过,打算把令容许给宋重光——

    表兄妹俩自幼投契,宋重光性子又好,凡事肯让着令容,论才学也不输给傅益,品貌虽不算出挑,却还算配得上。最难得的是宋建春疼爱妹妹,对外甥女更是呵宠,日后哪怕宋重光犯浑,宋建春也能在旁训诫。至于婆母阮氏,出身不高,这些年瞧着伯府的爵位,待令容也不错,只要有傅锦元撑着腰,自然不会苛待儿媳。

    谁知这头才盘算着婚事,那头竟会有赐婚的圣旨飞来,赐的还是韩蛰那等凶神。

    偏巧靖宁伯府人微言轻,韩家不发话,傅家哪怕抗旨拒婚,也难动摇圣意。

    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那样显赫凶险的门第,谁爱攀附谁去,傅家可不想把娇滴滴的女儿送去受委屈。

    傅云沛愁眉苦脸,傅锦元更是唉声叹气,生平头一回后悔从前不用功,没能在朝堂争得一席之地,好将女儿护在翼下。傅锦元在蕉园外来来回回地踱步,又是后悔,又是担心,怕女儿心系表哥,受不住这消息,犹豫该怎样跟她提起。

    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进了院子,去后面瞧令容。

    令容才抄了一篇书,这会儿正瞧着枇杷带丫鬟们剥才买来的栗子。

    小厨房里备着切成块的鸡肉,等栗子剥好煮熟了,将鸡肉加酒和酱酒煨到七分熟,再加上栗子和笋块,再煨三分,加点饴糖后出锅,做出一道栗子炒鸡,味道极好。

    令容虽爱美食,厨艺上却手生,通常都是她出谋划策,贴身伺候的大丫鬟红菱来做。

    红菱比她大两岁,是府里一位厨娘的女儿,极擅厨艺,时常会做些糕点,不止令容喜欢,宋姑和枇杷也常惦记,被她喂得瘦不下来。

    前世在宋家时,令容便是靠着红菱的厨艺熬过那段最伤心的日子。

    今日闲着无事,抄书之外,令容尽在琢磨该如何推拒了跟宋重光的婚事,才能顺理成章,不叫旁人起半点疑心,也不叫舅舅太过失望。想起在宋家后宅独居的日子,不免想起种种美食,遂张罗起这道栗子炒鸡。

    瞧见傅锦元进来,令容还颇意外,跟着他到偏厅,才问道:“爹今日不去衙署吗?”

    “有件事情——”傅锦元顿了下,椅子里坐不住,又站起身来。

    令容只管站在窗边,噙了笑抬头望他。

    傅锦元瞧着娇滴滴的女儿,心中大为不忍,犹豫片刻,才缓声道:“今日京城传来旨意,给你赐婚。那户人家倒很显赫,是尚书令韩家,只是这回赐婚的是他的儿子韩蛰。”察觉女儿神情有些发懵,又解释,“那韩蛰是锦衣司使,性情和名声都不大好”

    “性情酷厉的节气大人,是不是?”令容出声,笑容僵在脸上。

    她做梦也没想到,京城里会赐下这样一道旨意。

    霎时间,关乎韩蛰的所有记忆被勾起。

    令容只见过韩蛰一回,就是在宋家的后园中,旁的所有事情都是听闻。狠辣的手段,冷厉的性情,这些都不算可怕,要命的是他将来会造反当皇帝,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必定是相爷韩镜筹谋已久,此时蛰伏深藏,不露痕迹。

    她随即想起了韩蛰克妻的传闻——

    从韩家谋逆的举动来看,她觉得两个闺中姑娘暴毙,并非韩蛰命硬,很可能是韩家不愿让旁人窥出秘密,才会用那等手段。虽说这只是猜测,令容也不明白韩家为何先答应婚事再有此举动,想到这种事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仍然觉得害怕。

    傅锦元瞧着女儿脸色都变了,更是心疼,原先的担忧畏惧也尽数化为勇气,“韩蛰并非良配,这赐婚来得突兀,我还是想办法拒了这婚事。”

    “爹!”令容忙揪住他衣袖,虽心乱如麻,却知抗旨不是小事,只低声道:“容我想想。”

    傅锦元叹了口气,“娇娇放心,你若不情愿,爹定能想出办法。哪怕这辈子不出阁,爹养着你,也比嫁给那手上沾满血的凶神贼子好。”

    “韩蛰倒没那么不堪”令容低声,手指头绞着衣袖,“爹可知道皇上为何突然赐婚?”

    “我已问了传旨的人,是先前射猎时皇上有意赐婚,大太监田保提了咱们家。”

    “田保?”令容惊愕,霎时间明白过来。

    田保跟靖宁伯府非亲非故,贸然提起,必定是为先前那少年的事情。

    既然是他刻意报复,倘若父亲抗旨,那便是自寻死路!

    这条路既被封死,令容反倒镇定下来,请傅锦元先回去,她细想想。

    当晚,令容站在窗边,对着月影出神。

    前世种种涌入脑海,韩蛰那句“若和离了,我娶你”也随之浮现。

    像是一句箴言,绕过轮回,竟然把婚事降落到她头上。

    这下好了,她都无需费神考虑如何拒了宋重光那负心汉,还不叫舅舅失望、爹娘难办。

    那道赐婚的圣旨成了最好的由头。

    令容咬了一口白日才做的栗子糕,对月苦笑——看来老天爷还是留了后手,虽给了她重活的机会,却没打算给她坦途。田保那种人,傅家目下得罪不起,她若想爹娘和哥哥平安无事,最好别再去触那昏君的霉头。

    其实静下心细想,嫁给韩蛰也不是她最初料想的那样可怖。

    韩蛰心狠手辣,她躲着就是。至于“克妻”之说,看韩蛰后来的行事,不像是丧心病狂到见了未过门的妻子就举刀杀掉的地步,想来是那两家无意间窥到秘密,被韩家察觉威胁,才会除去。

    倘若她明哲保身安分守己,把心思放在美食上,不去窥探韩家隐秘,能否保住性命?

    只要保住性命,旁的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也只能赌一赌了。

偶遇() 
次日清晨,令容梳妆打扮过,便去前院找父亲。

    傅锦元今日告假没去衙署,正愁眉苦脸地喝茶。昨晚她跟宋氏提了此事,妻子也是一脸忧愁,只是令容不叫人打搅,暂未去惹她烦心。夫妻俩夜里商议出路,三更天才迷糊入睡,傅锦元只当令容也没睡好,要很晚才能起身。

    瞧见娇滴滴的女儿大清早就跑来问安,脸上又不见愁苦,傅锦元甚是诧异。

    “娇娇!”宋氏站得离门口近,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

    令容知她担心,扬起脸儿露出个笑意,“娘!”旋即挽着宋氏的手臂往里走,道:“昨天那事儿我想清楚了,既然是皇上赐婚,拒了有害无益。不如遵从旨意,或许还能和气生福。”

    她正值妙龄,哪怕半夜未睡,清晨起来仍是活蹦乱跳。

    一袭鹅黄对襟薄衫裁剪得当,底下是蝶戏水仙的襦裙,宫绦低垂,腰间丝带飘然。满头青丝结了百合髻,留两缕松松搭在肩头,娇俏可爱,漂亮的脸蛋红润柔腻,气色甚好。

    这跟傅锦元预想中的截然不同。

    他怀疑是听错了,待宋氏屏退丫鬟,忙道:“赐的那门婚事,你愿意?”

    “女儿愿意。”

    傅锦元如常地将桌上蜜饯盘子往令容跟前推了推,“娇娇,爹娘虽盼着你懂事乖巧,却不是想让你在这事上受委屈。昨晚我跟你娘已商量过,虽是圣旨赐婚,毕竟还需合八字生辰,瞧生肖命格,要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

    八字合出个凶兆,说皇上赐婚是瞎了眼吗?

    那得罪的不止是田保,更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了。

    若做主赐婚的是个明君,傅家若不情愿,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偏巧坐镇朝堂的是永昌帝那昏君,只求颜面不讲道理,旁边还有田保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傅家没能耐跟皇帝对着干,也只能识时务些。

    令容嚼着甜丝丝的蜜饯,语声儿都是柔软的,“女儿想清楚了,爹娘不必担心。不过——”她将蜜饯咽下,喝了半口茶水,娇丽的脸蛋上便严肃起来,“田保跟咱们府上非亲非故,怎会知道府里有我?这事儿实在蹊跷,爹可得劝着祖父查明清楚。”

    “这事我知道,你祖父也有想打探清楚。”

    “前几日堂哥做的事,爹听说了吧?”

    傅锦元颔首。那日带着兄妹二人从别苑回来,傅益就说了傅盛仗势欺人,关押良家少年的事情。那少年虽走了,别苑家丁却都是见证,老太爷生气,亲自将傅盛揍了一顿。只是傅盛顽劣,挨了打也像是无关痛痒,当时求饶知错,过后仍是顽劣。

    令容遂道:“田保不会平白无故的发难,堂哥欺负的那人来自京城,没准跟田保有关。”

    傅锦元先前没往这上头想,闻言脸色微变,稍想了想,便往老太爷的书房去了。

    剩下宋氏带着令容用了饭,又开解了半天,才放令容回屋摹字。

    后院中海棠含苞,令容倚窗而坐,有清风阵阵。

    既然定了主意不抗旨,忧愁哭闹都没用,还不如盘算清楚往后的路。

    韩家的底细令容不知道,自家亲眷的脾气她却是清楚的。父亲和大伯虽都是纨绔,行事却有分寸,甚少惹是生非,就只堂哥傅盛可恶,这回她平白受赐婚之灾,便是拜他所赐!更别说前世府中遭难,也是他种的祸根,着实可恨。

    往后她若真嫁入韩家,相府谋逆,必定更为谨慎。韩家树大招风,又有无数虎狼环伺,盯着韩家和往来亲朋,像堂哥那般性子更会招致祸事。

    趁着此事,合该让祖父查明白,狠狠给他个教训!

    茫茫京城,要打探一位不知根底的少年,谈何容易?

    傅云沛等了数日没那少年的消息,只曲折探听到田保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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