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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并不意外,她知道自己中毒后,立马叫人去查了黎双的底细,“亏哀家这般信任她,这个贱人死不足惜。”她一直以为黎双是扶戚人,也就从未对她的背景有过怀疑,人真是不能有一次的疏忽大意,尤其是在宫里,一次就足够致命。
“太皇太后别这么说,这里所有人包括我加起来,我们的手都没有您老人家双手沾的血多。没有黎双,或许也还会有别人来找你讨命债的。”景帝仪笑道,“不过您老人家也是真的老了,这种雕虫小技,若不是你眼睛看不清楚,耳朵听不清楚,精神也不及从前,怎么能瞒得过你呢。只是您这耐性毅力我还是佩服的。”
先皇死后,她能耐的下性子,本想着等前朝凤靡初和陆存熙斗得你死我活她得渔翁之利,且再慢慢的等皇帝和凤靡初他们有了隔阂有了间隙,她也慢慢挣回皇帝的信任,慢慢的布局以图后继。
可她忘记了,她毕竟是年岁大了,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今非昔比了。不再是当初她陪着先皇争回帝位,卧薪尝胆的时候了。
景帝仪念道,“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一般人到了太皇太后这岁数已是知天命,什么都看开了,怎么反倒是太皇太后这般睿智的人却看不开呢。看来经文并没有使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你不必与哀家花言巧语,哀家既是当初能辅佐先皇重登帝位,即便现在眼盲耳聋,也依旧能辅佐下一任真真正正天命所归的皇帝登上宝座。”太皇太后大口的喘气,“景帝仪,你以为哀家不知道老五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么?”
“当然是先皇的遗照让他坐上这个位置的。”景帝仪提醒道,“太皇太后,苏锦说你邀我来闲话家常,我也来了。可是你确定有些话要当着她们的面说么,尤其你最疼爱的平乐还在其中呢,你不给她留条后路?哪怕你从前辅佐先皇的时候,也该知道凡事做两手准备吧。”
尽人事听天命,不管做什么都有可能胜也有可能败,胜便赢得一个万紫千红的前程,败便是穷途末路,无非三尺红绫一把匕首了断残生。
老五怎么得的皇位,这是秘辛。
若这些女人都听了去,若是最后太皇太后千算万算还是输了,她们会是什么下场。
太皇太后让人将平乐她们都带下去。
景帝仪道,“你上半生颠沛流离,享受过了荣华富贵,也品尝过了权势的滋味,安享晚年不好么,何必要卷进这里头来,让自己晚年都不得安宁呢。”
太皇太后讥讽,“哀家若是让你安安分分的相夫教子,你又能做到么?”
景帝仪叹气,“瞧太皇太后说的,我都在府里带了好几年孩子了,人都憔悴了不少,怎能说我不安分呢。”这可就冤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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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二)()
太皇太后质问,“先皇分明和哀家说过,他会传位于十皇子,是你,是你和凤靡初那个乱臣贼子改了遗诏。先皇后如何死的?你敢说与你无关?”当初留下景帝仪是为了给先皇延寿,若知景帝仪会祸乱朝纲,先皇驾崩后第二日就该当机立断把她也杀了。
景帝仪道,“先皇后真不是我杀的,是先皇怀疑她和陆平昭有苟且,命人在膳食里下毒,想让先皇后死的体面,我本来已经把解药给她了,是她太傻,宁可死了也不愿那么累的活着。”
“你胡说什么!”一口气因为情绪激烈的波动,差点接不上来,太皇太后又开始咳嗽起来。先皇后淑懿贤德,只不过性子太过柔软不争,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六宫的表率怎么可能和陆平昭有那不清不楚的关系。
景帝仪目不转睛的看着,太皇太后捏在手里的帕子,斑斑点点的血迹都在说明她的生命在流逝,“我骗你还有意思么,你自己清楚自己的事,你快死了。先皇后与陆平昭确实有过一段情,只是你从来没有问过她她愿不愿意嫁给先皇就给她做了主,决定了她的命运,这怪不得她。何况她嫁给先皇后,一直谨守着分寸,是先皇多疑,连这样的陈年旧事都容不下而已。”
太皇太后不信,“怎么可能。”
“先皇后死前求我日后放过你一次。不然你难道以为我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明知道你不会接受是老五登基这样的结果,还容你活着是因为我心软了。”从太皇太后搬入鸾章殿,她就开始警觉了,“贤妃无子你就怂恿她找我,如果我答应了?开了方子,估计不久宫里又要添一桩冤案,我又平白无故担一条人命。”
不过太皇太后也算是如愿的,她没给贤妃诊治,没给皇帝面子,她也利用此事挑拨了皇帝和凤哥哥的关系。
太皇太后冷笑,“哀家确实快要死了,可是死之前也要亲眼看到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的下场。哀家以为像凤靡初这样的聪明谨慎的人,应该是把张年灭口了,没想到啊,他居然会被你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张年如今应该已经在朝堂上指正凤靡初的罪行。”
她一直以为张年死了,还苦恼当初知道凤靡初和景帝仪伪造遗诏的人证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苍天有眼,你没想到吧,有人典当宫里头的东西,那是先皇当年赏赐给张年的,留下张年的命是你的失误。”
太皇太后大笑,她只要想到凤靡初和景帝仪随后的下场,哪怕下一刻死了,只要黄泉路上有他们陪着,倒是也无所谓了,剩下的他们到地府再清算。
景帝仪道,“张年是不是告诉你先皇的遗诏写的确实是十皇子,是我把真的烧了,又伪造了一份。当初凤哥哥要杀他,也是我留了条活路给他,我还给他下了毒,他得听话才有解药?他是不是起先不愿说,一直到你拿他家人的命威胁他,他才肯全盘托出?”
太皇太后得意的笑霎时就冻结了。
景帝仪轻笑,“张年若没有活着,你怎么会以为自己等到了反击的机会孤注一掷放手一搏呢。张年是先皇身边的红人,自然有一两件先皇赏赐的东西,怎么让这件东西自然的流转到宫里到太皇太后的手上,我可是费了一番思量。”
太皇太后愣住。
“你迁宫,这里头有贤妃的功劳,夏淑静又和贤妃走得近。你们用来用去都是那几招,我不用安插眼线都知道你借着贤妃的嘴把陆存熙喜欢过我的事透露给夏淑静,好让她对付我,进一步激化凤陆两家的关系。”
她不肯给贤妃诊治,贤妃对她自然生怨,太皇太后只要稍稍暗示,贤妃就成了扯线的木偶,背后和夏淑静编排了她不少坏话吧。
景帝仪道,“你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这样‘照顾’我,我总要回报一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太皇太后势不如从前,却总还是会有对你忠心不二的。”
她要重新在朝堂中栽培自己的势力,经营关系肯定不能缺银子打点收买,赌坊米铺当铺,朝廷官员虽明着不能像生意人抛头露脸做买卖,但暗地里官商勾结,都是心照不宣的了。
她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摸清楚帝都哪些营生跟她老人家有关系,“东西是我让人去当的。”
景帝仪一句话。
太皇太后便像被抽光了浑身的力气,身子一下就软了。她脸上布满了皱眉,她们才不过几年不见吧,太皇太后像老了十岁,哪怕日日锦衣玉食,也挡不住自困樊笼,多思多虑,也就老得更快了。
景帝仪想着这估计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们两开诚布公真真正正的“闲话家常”,没有隐瞒,也不必假笑,“我跟张年说只要他按我说的做,我不但保证他兄弟侄儿一家平平安安,还会给他解毒,以后不用再受我控制。我很少许诺别人,但是我许诺的就不会食言。”
有一点张年很清楚,他们一家的命不是握在太皇太后手上,而是在她手上。
景帝仪反问,“你觉得他到了朝堂会说什么?我当初让皇上放他回乡养老,朝臣们会想如果张年真知道什么,为什么皇上还留他的命。这时候张年再说他是受了你的胁迫,你用他亲人的命要挟他说那些违心话。而凤哥哥又及时赶到朝堂上,说你抓了我抓了其他朝廷重臣的家眷意在要挟意图谋反。如何?我编排的是不是合情合理?”
“好,好!”太皇太后怒极反笑,“你果真厉害,将哀家将景氏江山玩弄于鼓掌。”
景帝仪笑,她也姓景,那这景氏的江山她也算是有份吧,她拿来玩一玩有何不可,“太皇太后别这么说,怀了孩子后我越发犯懒,做那些事不过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要不是你存了对付我的心思,先让十皇子去了一趟凤府,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让苏锦来‘接’我,我今日估计会睡到午时过后才起来。”
她说的是真的,她最近不怎么想动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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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三)()
“我让黎双将画换下,她不肯听我的,你是用黎双的命要挟十皇子的吧。他若在凤府出事,凤哥哥定逃不开关系。只是被我识破了,你怕迟则生变,立马就让苏锦来拿我。”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入宫,为了卖弄你的聪明么?”就算功亏一篑就算不能拨乱反正,让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坐上帝位,至少她还能做一件事,“这是鸾章殿,里外都是哀家的人,至少哀家能让你有来无回。”
景帝仪反问,“太皇太后确定这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你让苏锦带着侍卫来请我,我见他们辛苦请他们留下喝茶了,跟着进宫的都是我的人,苏锦又调走了你的亲兵。”
“绝不可能。哪怕宫里所有人都背叛了哀家,苏锦也不会。”
“来请我的那个苏锦不会,可是押我进宫的这个苏锦会,对了,我忘记太皇太后眼睛瞧不清楚了。”景帝仪道,“苏嬷嬷,太皇太后靠着的垫子歪了,帮她扶一扶吧。”
苏锦走近,太皇太后伸手正好摸到苏锦的手,那是一双年轻的手,便知道这人是假冒的,她害怕的挥开,并喊到,“快拿下她们。”
她知道景帝仪会武功,还没有傻到单独相处,殿内还留着八个宫女,皆懂武。
苏锦亮出藏在袖里的短刃,割破了那些宫女的喉咙。
景帝仪想着她与太皇太后的对话,这几个宫女一字不差的听了去,她也是不会留她们活口的,“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让她们动手呢。不是说要与我闲话家常么,太皇太后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都问了吧,我一定如实的说。”
太皇太后听到殿内没了打斗声,而景帝仪的语调还是那样婉转动听,一如头一回见她时,她一开口,声音似黄莺出谷,魅惑四周的人全成为她的玩物,太美太聪明的女人,那是妖是魔,她意识到,“你是不打算让哀家活着见到皇帝了吧。”
“太皇太后见到皇上还想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你擅自调动宫中侍卫,威胁十皇子威胁陆存熙甚至抓了太妃想控制宋潮,你这谋反的罪名是落了实锤的啊。”景帝仪轻声道,“项羽战败乌江自刎死得也算气概,太皇太后虽是女流之辈,却也不输男儿,你自尽总比毒发生不如死的好。”
景帝仪上前,掏出一瓶毒药又拿过苏锦手里的短刃放到太皇太后面前,拉过太皇太后的手覆在这两物上,让她任选一样。
景帝仪不过是不想她见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