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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劳烦夫人帮我把这酿酒的方子给她。”卫冬把酿酒方子放在桌上,又送了他们一碟自己腌制的萝卜,就回去继续忙了。
凤靡初瞧了一眼,字虽不好,方子上一笔一划却用心周正。卫冬原不识字的,知道凤靡初饱读诗书,还请他教过他写自己名字,想来他是有刻苦的学,凤靡初话里有话,“你要不要问问白雪。”
“她若是有意会自己对我说的。若是有一日她有了成家的打算不愿再留在凤府,我也不会为难她,会送她一大笔嫁妆让她风光体面的嫁人。”对阳春银樱她们也会是如此。
他斟酒,“你都为身边的人设想好了,包括牧笙平乐。”她与平乐关系不睦,世事难测,人心多变,若有一日他们与圣上利益冲突,牧笙夫妻二人也可置身事外。
景帝仪从筷筒里取出筷子,“你想多了,阳春白雪她们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对我只有忠诚,平乐能和她们比么。”她吃了口面,尝了腌萝卜,也夹起一块塞他嘴里,又酸又辣,凤靡初微微蹙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抿一口酒才勉强咽下。
景帝仪想起自己与他喝酒喝了这么多年,酒量依旧比不过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喝赢你。”
“我就一样能赢过小姐的,小姐也不乐意么。”
“不乐意,我就是争强好胜,凤哥哥从前不也想过要赢我一回么。”他吃过的败仗不多,被一个比他小那么多岁的女娃娃“打”得一败涂地,自尊受挫,这可是污点,堂堂凤大人哪里受得了这样不光彩的污点,自然想扳回一局。
“我还能赢么?”其实答案早知晓了,他还是笑着反问。
“赢不了了,凤哥哥不也明智的早早认了命了么,这一辈子注定了要被我欺负,欺负到老,欺负到死,方休。”不过,也只有她能欺负他。她劝他想开些,或许她就是佛家说的他的劫数,“输给我也是虽败犹荣。”
“还真是多谢夫人的安慰。”他都不知虽败犹荣这个词还能这么用,倒是新鲜,“快中秋了。”凤靡初望着天上的娥眉月道。
“所以呢?”
“记得去年的中秋平乐给音音做了一盏柚子灯,音音特别喜欢,吃饭睡觉都要抱着不肯放手。”
景帝仪用筷子夹住他的嘴,两片嘴唇硬是被她夹成了鸭子嘴,“你有本事就继续说,说啊。”凤靡初嗯嗯呀呀,有口难开,景帝仪却听得懂,他是说卫冬看着,“看就看呗。”
人家卫冬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她从来不顾世俗眼光,上一回在这还亲过凤靡初的脸,卫冬也懂非礼勿视。景帝仪越看凤靡初的鸭子嘴越乐,又加了几分力,看他下一回还敢不敢给她添堵,没想乐极生悲,胳膊碰到了凤靡初那碗面,热汤撒了出来,凤靡初侧身来护她,她无事,热汤都撒在他手上烫红了一片。
陆存熙和夏淑静从夏府出来,返回陆府的路上,夏淑静想起方才临走时她母亲与她说起想让陆梦怜与她堂兄结亲,亲上加亲也好巩固她在陆府的地位,让她探探陆存熙的口风,“相公,我的一位堂兄在颍州任都尉,与梦怜年龄相仿,相貌堂堂,虽是武将,但也是饱读诗书,通晓笔墨的,过一阵他会来帝都探望父亲,不如让梦怜与他见一面如何?”
“不用了,梦怜的婚事我和娘自有主张。”陆存熙礼貌的回绝。
“我也是为了梦怜好,毕竟她年岁也不小了,一直小姑独处,其他人会在背后议论。”
陆存熙笑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她的婚事你不需要操心。”
陆存熙对夏淑静十分好,知道她喜欢临摹吴道子的画作,便花千金购得吴道子的双林图赠与她,身边的人都道她嫁了细致入微的如意郎君,可夏淑静总觉得这样的好实在太礼貌周到了,她不知其他的夫妻是否也如他们这般。
在夏府饮了些菊花酒,酒劲上来,夏淑静便觉得马车内闷热,她掀起帘子,看到了凤靡初与景帝仪,“是凤大人和凤夫人。”
夏淑静想到那日在东华寺见到景帝仪,隔着一段距离,都已是讶于她的仙姿玉色,靡颜腻理尤其一双剪水双瞳灵气逼人,难怪帝都那些官家夫人,但凡见过景帝仪的,都会忌妒得面目扭曲异口同声说她就是活生生的祸水。
夏淑静看到景帝仪拉着凤靡初的手,走到存放冷水的木桶前,将凤靡初的手摁进水里,瞪着眼不知在说着什么,凤靡初一句不回。大街上给自己的夫婿这般使脸色,“真是不成体统。”
陆存熙定定的看着,也不应夏淑静的话。夏淑静心一紧,她也听过那些闲话知道陆存熙曾给湛王府送过不少礼,此刻他看得这样出神,她很想知道他是在看凤靡初,还是在看景帝仪。
。
第十五章 躲()
方颖寿第二日会叫人来接德懿,等到午时了也没见人来,德懿毕竟是孩子,一日一夜没见爹娘心中想念是难免的,虽没出口,乖顺的坐在椅子上练字等着,但总时不时抬头往大门方向看,凤靡初微笑的摸摸德懿的头,“凤叔叔送你回去。”
音音听过张保的“威风”过去后,对张保的劫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则就是打劫产生了浓厚兴趣,张保叫来凤府两个厮扮作商客让他们劫银子,音音摘了院里的花当刀子,奶声奶气的念着那老掉牙的开场白,没注意到爹娘要出门。
凤靡初想着要不要带音音一块去,景帝仪只问他,“带着她去,到了崔府又不肯回来,让你明日去接,到了明日又一把眼泪鼻涕的要把德懿带回来让后日送,我倒不会由着她随她哭闹好了,你能么?”
凤靡初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音音留在了府里,偷偷从后门走了。
……
方颖寿想事想得专注,景帝仪伸手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两下,“你是真打算把德懿留在我那给我做半子了么。”方颖寿这才想起儿子,慌忙起身想叫人去接,景帝仪摁住她肩膀,“我都在这了,肯定是帮你把孩子送回来了,凤哥哥带他去找崔护了。”
方颖寿道,“谢谢,音音来了么?我绣了个荷包给她,她她喜欢兔子,我就特意绣了两只白兔在上头。”着要去拿荷包。
景帝仪拉住她,“你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谅懿的,他是你的心头肉,除非是出了什么事叫你心烦意乱。”
方颖寿挤出笑来,“哪有什么事,最近忘性大了些。”
伺候的丫鬟见方颖寿受了委屈也不自己忍着,看不过眼便插话道,“凤夫人聪慧,还不是那胡姨娘回来了,才回来就背着侯爷欺负正房。”
“胡姨娘是谁?”景帝仪问。
方颖寿支开了丫鬟,想着不过是府里的事就不要烦到景帝仪了,“你别听丫鬟乱,是侯爷从前的妾,你们见过,她昨日回来了。都是服侍侯爷的姐妹,哪有什么欺负。”
景帝仪想着崔护过去那么多妾,一屋子女人加起来都成菜市场了,即便是见过,她又哪认得谁是胡姨娘,只记得那些女人脸上的粉一个个抹得比她在外边吃的偷工减料的汤圆皮还要厚,“她自己回来的,还是崔护接回来的?”
“有区别么?”
区别大了,“如果是崔护接回来的,那是崔护傻,如果是她自己回来的,那是你傻,她要回来你就要让她踏进这个家门啊,崔府是你做主还是她做主。”
“她这几年在外漂泊似乎过得不是很好……”
方颖寿只了一句,景帝仪已经能猜到后面的话了,无非是对方有多可怜,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诸如此类,“你喜欢做善事,修桥铺路赠医施药捐赠衣物施粥赈济,这么多善事可以做,你怎么偏偏挑了与自己最过不去的来做。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崔护的妾侍一夜间走得干净?”
方颖寿实话道,“有想过,不过侯爷让我不要想,好好过日子就好。”她想着既然侯爷不追究了,她再提就是惹他心烦,从此也就真的没想过了。
“她们当初无一例外都是担心崔护死撩守活寡才走的。”自然当初骗那些女人要陪葬的那段景帝仪给自动省略了,“这等无情无义的人厚颜无耻的回来,你不会以为她是回来和你们什么真情吧,无非就是从前锦衣玉食惯了,带走的金银用完了,熬不下去就回来找你们。”
崔护的个性景帝仪知道,对女人狠不下心。当初他的妾侍争先恐后的卷了包袱走人,他多少也知道这些女人看上的无非是他的荣华富贵,而不是他自封的玉树临风。她们走了,他也没为难她们。
妾也就比婢的身份高些,崔护又是侯爷,就算要把她们全抓回来统统打死了,官府也治不了罪,但崔护还是放了她们活路。估计当时那妾也是有多可怜装得多可怜,崔护念着过去,就又一次心软了。
景帝仪道,“帝都哪还能找像你这样宽宏大量的正妻,你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她赶走。就算不赶走,在外面找个宅子安置就算了,何必让她进来,你就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
方颖寿低声道,“当时没想太多,只想着她一个女人家,若是不收留她,她要怎么生活。”
“她要怎么生活和你有什么关系。”若真是离了崔护就活不下去,早就死在外头了,怎么又还能回来和她分相公,“崔护好不容易浪子回头,这些年与你琴瑟和鸣再没出去拈花惹草,你可别告诉我你心里一点都不酸。”
方颖寿眼眶红了,她自然心里酸,只是人前不能露出半分,只因她是崔府的夫人,遇上这样的事就该大度,不能叫人她妒忌成性。
“你总听过中山狼吧,不该你讲仁善时你却和那些忘恩负义的人讲仁善,别人只会笑话你傻,崔护那些妾全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不会有哪一个是善类。”景帝仪拿出手帕让她擦干泪,“好了,别哭了,不然德懿一会儿进来还以为是我欺负你。我帮你处置了就是了。”
方颖寿愣道,“处置是什么意思?”
“她自己走过一次,要是下次出门又消失了,估计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吧。”
方颖寿着急道,“你可别为了我做伤害理的事。”
景帝仪失笑,“什么叫伤害理?杀人放火谋财害命?在街上欺负叫花子算不算?那些偷蒙拐骗,还有卖东西缺斤少两又算不算?估计在你看来踩死蚂蚁也算谋财害命了,那她抢你相公应该也算了,既是这样也不过算是以牙还牙。”
方颖寿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事我能自己处理好的,你让我自己处理吧。”
景帝仪想着她能处理得好才怪了,无非也就是忍气吞声,惹不起便躲,“好吧。”是该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躲的了。
第十六章 臂钏()
这可不是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果不其然,过了七日,方颖寿便带着孩子来了,“帝仪,能不能让德懿在你这住两日。”
景帝仪看到德懿额头上有乌青,把孩子招到跟前,这一看就是撞伤的,可德懿不似音音喜欢横冲直撞,孩子低着头不高兴,她点了点德懿的鼻尖,“该不会被音音带坏了,学着她爬树,从树上摔下来了吧。上回音音爬树摘果子,跌下来头上肿了个大包,都成画里的寿星公了。”
德懿笑了,景帝仪道,“好了,去找音音玩吧。”她等孩子走后才问,“说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