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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说的回去是回康城,我知道这件事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连骆安歌那在外交部工作的二伯都专门来了一趟。
只是调查难度很大,因为一点线索也没有,凶手是谁为何行凶等等问题,一点线索也没有。
案子陷入了僵局,我们的等待越来越焦灼,尤其是我爸,他本就是破案出身,可是面对爷爷的案子。他也是爱莫能助。
警局悬赏高额奖金捉拿凶手归案,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一点风声也没有。
当地警方找我爸谈话,大意是这个案子很复杂,是他们几十年来遇到的最复杂的案子,要我们回家耐心等消息。
后来骆安歌就决定带我先回国,因为我行动不便,双脚浮肿严重,失眠心悸脾气暴躁,严重的产前抑郁症。
他有点担心,预产期近在眼前,可是我的状况一点也不好,很容易出问题。
可是回到康城以后我依旧焦灼,依旧失眠心悸,依旧脾气暴躁,有一次差点伤了玺宝,吓得骆安歌赶忙把人送到莫萦怀那里。
又过了半个月,案子终于有了进展:警察根据从废墟里找到的零散的炸弹碎片,查到了嫌疑人就是半年前从某高校辍学的中国留学生。
只可惜,警察找到他的寓所的时候,他已经饮弹自尽。
我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我爸妈抱着爷爷的骨灰盒从美国回来。
回到家我爸小心翼翼把骨灰盒放在早就准备好的桌子上,轻声说:“爸,我们回家了。”
爷爷下葬那天,我是被骆安歌推着去的,我爷爷生前的很多朋友都来参加葬礼,豆豆已经会说话,他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太爷爷,太爷爷”
伊华阳一把捂住他的嘴,可是她自己却哭了。
骆安歌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他提醒我不要哭。
我很想放声大哭,可是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我的眼泪全流光了。
这边的葬礼结束了,我们又马不停蹄前往美国,因为骆安歌等人的周旋,当局同意让汤云宗和靳江的骨灰葬在汤家祖坟。
我跟汤川秀一人抱着一个骨灰盒从警局出来,我们两个都红肿着眼睛,沙哑着喉咙,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前往机场。
也就是在汤家祖坟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生父母的墓碑,跟芒康留给我的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因为汤家那些亲戚早就流散四处,我们也没有通知他们,就我们几个参加葬礼。
汤家其实是一个大家族,看着墓园里的墓碑就知道。
现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小姨,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汤川秀在墓碑前坐了一会儿,起身走过来,蹲下身握住我的手:“阿忧,我们回去吧,你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在外面。”
我点点头:“哥哥,我只有你了。”
他点点头:“我知道,哥哥也只有你了。”
那段时间我总是做恶梦,总是哭着从梦里醒来,整天浑浑噩噩凄凄惨惨戚戚,要不是有孩子支撑着我,我觉得自己完全可能会油尽灯枯。
骆安歌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他怀疑我是产前抑郁症,有一天他很认真跟我说,怕我疯掉,怕我哪天一走了之。
裴初跟我已经很熟悉了,我的情况他都知道,他跟我聊天,要我放松。
可是我觉得累,我觉得身心俱疲,我不想讲话,我很烦躁地问他可不可以催眠,把那些噩梦从我脑海里清除出去。
他摇摇头看我:“你小时候已经深度催眠,之前我又给你催眠过几次,这东西并不是百利而无一害,我得为你负责。”
我躺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我就是失眠,就是心悸我知道这样不好,裴医生,我真的知道不好,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
“你这是轻微的产前抑郁,要是控制不好,生产后会发展成严重的产后抑郁。你可以给我说一说吗,到底什么原因导致你恐惧。“
我看着他:“裴医生,我没有恐惧。”
他很温和的看着我笑:“骆太太,你就是在恐惧。我想知道的是,你的恐惧来源于何处?想要回到过去,还是没有把握的未来,抑或是亲朋好友都一个个远去?”
我强撑镇定:“裴医生,我没有恐惧,我就是有点伤心。”
他递给我一杯牛奶,不由得笑起来:“别紧张,你不是刺猬。”
我是比较相信他的,所以才会同意骆安歌带我来,可是我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被一个人看穿,把我心底里的想法**裸的表达出来。
“骆太太,其实生死有命,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有幸携手走了那么一段。等天人永隔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电影里不是说了嘛,要是没有遗憾,人生该是多么无聊。”
我摇着头:“裴医生,这样的遗憾,我承受不起。我最好的朋友,对我比我亲姐姐还好的姐妹,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有爱她的男人有乖巧的儿子有相亲相爱的家庭,她那么善良,为什么上天要带走她?”
他点点头,很认真听我说,问:“还有呢?”
“还有我爷爷,二十年的生命里对我最好的人,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的人,上帝为什么带走他?我另一位爷爷,虽然年轻的时候是做了些错事,可是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了,汤家被灭门,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我死死捏着杯子:“世界上坏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们死?为什么?”
裴初看着我,声音轻轻的:“骆太太,因为上帝不忍心看他们在这个世界受苦受难,所以带走了他们,带他们去另一个世界。”
我哭起来:“为什么不连我一起带走?”
“因为你还有未完成的使命骆太太,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我们不能强求。凡觉辛苦,必是强求。”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如果强求能够让他们回来,我辛苦一点又有什么所谓。
“骆太太,你必须搞清楚,他们永远不可能再回来。我想他们走之前,也希望你和孩子好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
我狐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你现在真让人心疼。”
离开的时候,裴初交代骆安歌:“骆太太没有安全感,你要多陪陪她,多包容她。”
骆安歌点头:“我知道,多谢。”
回家的路上我问骆安歌:“这样的我,让你很难过是不是?”
他握住我的手:“宝贝,我不是难过,我是害怕。我还怕你哪天突然撑不住了,我害怕你丢下我和孩子。”
我笑起来:“骆安歌,不会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和孩子的。我爱你们,很爱很爱。”
“我也爱你们,宝贝。”
我隔三差五去见裴初。心理治疗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因为我的状态好了很多。
有一天我在婴儿房待着,四嫂敲门进来,说有我的信。
我想不出来迄今为止还会有谁写信给我,不过还是打开,然后一张碟片就掉出来。
我回卧室,去阳台打开我的电脑,把碟片塞进去。
视频看起来像是偷拍的,角度刚刚好可以看见骆安歌和一个年轻人坐在咖啡厅角落。
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几分钟骆安歌从钱夹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年轻人面前,薄唇轻启:“手脚麻利点,不要留痕迹。”
年轻人收起支票,点点头问:“连那女人一起吗?”
骆安歌点头:“对,三个人一起。任务完成后,你的家人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年轻人点点头:“我相信你。”
“炸弹准备好了吗,量足吗,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我能多嘴问一句吗,他们是你妻子的家人,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骆安歌嘴角浮起一个笑:“他们不死,我的家人就得死。这是游戏规则,你应该懂的。就像你不死,你的家人就得死一样。”
屏幕剧烈晃动着,接下来换了一个场景,在医院的病房,而鲍嘉躺在床上。
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骆安歌。
鲍嘉没动,只是看着骆安歌:“骆安歌,想不到你真狠心,连你老婆的家人你也下手。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
骆安歌指间夹着一支烟,淡淡的声音:“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必须消失。”
鲍嘉挑衅他:“万一我说不呢?万一我把真相告诉伊阑珊或者汤川秀呢?”
骆安歌笑起来,一点不怕的样子:“鲍嘉,省省吧,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们,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你知道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鲍嘉不寒而栗:“骆安歌,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骆安歌供认不讳:“这一点,你不是一早知道的吗?”
鲍嘉突然颤抖起来,她指着骆安歌大喊:“骆安歌,伊阑珊会恨你的,她要是知道是你杀了她爷爷和小姨。她会恨你的。”
“不,勿忧不会恨我,因为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我会告诉她。”
骆安歌一步步靠近,嘴角衔着一抹笑:“不,鲍嘉,你永远没有机会了。”
屏幕这时候就黑掉了,骆安歌和那年轻人都消失了,可是那张脸我永远记得,新闻上,嫌疑人饮弹自尽的画面我死也不会忘记,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人。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骆安歌做的。
原来,我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那个大傻瓜。
我发疯一般把电脑推到地上,我的双手颤抖着,我想要站起来,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没办法消化这个消息。
我只想离开这里,骆安歌快要回来了,我不能看见他,我不想看见他。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躲起来睡一觉,也许睡醒之后,这个噩梦就会消失。
是的,是的,这就是个噩梦,总会醒的。
我扶着书桌站起来,然后我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冷汗涔涔,腹痛的感觉越来越严重,眼前闪烁着的是骆安歌最后那个冷笑。
他说我的家人不是,死的就是他的家人。
他说一个活口也不留。
他说这是游戏规则。
他说我永远不可能知道那个真相
我觉得真搞笑,爷爷和小姨出事的那段时间,我们一直不遗余力寻找凶手,骆安歌把他所有的关系都用上了。
谁会想得到,真正的凶手,那个借刀杀人的人,夜夜抱着我睡在一起,说很多很多安慰我的话。
那时候我觉得要是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肚子绞着一阵阵疼,像是有千万人拿着斧子刀子在里面砍我。我扶着墙想要站稳,可是最后一点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了。
滑下去的瞬间,我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我听见咔嚓一声响,好像是我的脊椎断裂了。但是我知道不是,是我心碎的声音。
电话在震动,可是我拿不到,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也没有眼泪,我只是空洞地看着这个世界。
电话一直震动,我挣扎了几下,在地上挪出长长的一道血痕,终于够到沙发上的。
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哥哥两个字,我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下来。
汤川秀一听见我的声音就知道不好,但是他没来得及问我,只